开心,她就满身地涂上果酱,然后装作很痛苦的样子。牧之见到后总会不自觉地晕过去。有一次,她又故技重施,成功地让牧之晕了过去。过了一个时辰,牧之才睁开眼睛。可在那一刻,未央又带着满身的果酱站在牧之面前,牧之再次晕了过去。就这样周而复始,在牧之第八次晕过去又醒来后,他终于战胜了晕血这个顽疾。每每提及此事,未央总是说自己是名医,连千叔治不好的晕血都被她治好了。不过从那以后,未央也就少了一项乐趣。
未央将这件事讲给程希听,程希将牧之放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说道:“那这次,怎么又晕了?”
未央思索良久,回答道:“难道是血太多了?”
程希摇摇头,“没听说过晕血的人,血少不晕,血多才晕的。”
未央撅着嘴巴,表示不赞同,“那当然有可能,什么事情一过头那就不好了,物极必反嘛。”
谈话间,牧之终于从眩晕中苏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急切地问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程希在一旁接话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你在外面结仇了?”牧之赶忙问道。
“算是吧。天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完程希就朝房间外走去,剩下未央和牧之惊讶地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天之后,蒙面人没有再出现过。未央和牧之不知道那些人是谁,而程希也似乎不愿再多提,于是未央和牧之也就没有再提起蒙面人的事情。但牧之心里总觉得程希不是寻常之人,况且结下了要用命偿的仇怨,免不了提醒未央不要与程希走得太近。
未央倒不以为意。未央想程希既然是世子,那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盯着他的位置,盯着他的国家。权位的斗争之路自古都是踩在一条条人命上,想让他死的人,自然不少。反正等千叔配好药方,换魂后,她跟程希就半点关系也没有了。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觉得安定不少。
未央和牧之都十分喜欢看书,这些天,他们向程希强烈推荐了他们最喜欢的一本书——《烈女传》。
程希带着异样的神情,看着他们,充满怀疑地问道:“真的,好看吗?”
牧之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非常好看,我每次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泪流满面。”程希想到牧之一个大男人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这时未央又接着说道:“开始的时候,我也对牧之的这一特殊癖好嗤之以鼻。然而某天在牧之强烈的推荐下,我也忍不住翻看了几页《烈女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花了三天三夜时间终于把《烈女传》看完。真的非常好看。”
牧之点点头,在一旁附和道:“可那之后她的眼睛却肿的比我还厉害。”
程希又忍不住笑出来,他用手撑在嘴前,尽量让自己的笑不那么明显。
未央继续说道:“这里面女子的命运太悲惨了。”
牧之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可以送你一本,我有好多本。”
程希慌忙摇摇手,说道:“不用不用,我有我有。”
后来几天,程希为了避免牧之每天对他的洗脑模式,他不得不违心地说他其实看过这书。牧之的两眼顿时闪出光彩,忙问他最喜欢哪一篇。程希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那个,女子,她,她丈夫死了,然后她跟着殉情的那个。”
牧之紧握程希的手,眼中似乎要流出激动的泪水,“真是知音,我也最喜欢她。”
☆、第9章 宫闱深深01
在羊村的这些日子,程希、牧之和未央三人有时各自练字习武作画,有时三人聚在一起品茶喝酒,谈古论今。快乐的日子总是像流水一般,飞速向前。而千叔终于在某日的午后配好了药方。千叔端着两碗药放在了未央和程希的面前,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喝下试试吧。”
未央和程希不由分说,就喝下了这碗换魂药。这药倒也灵验,刚喝下没多久,未央和程希就魂归真体了。未央看着自己终于能在白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禁感慨道:“终于白天夜晚都是女子了。”
程希立刻朝千叔作揖,“多谢千叔。已在这叨扰各位数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程希走后,未央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千叔、牧之,这似乎就是未央生活的全部。太阳依旧每天升起落下,月亮依旧在每晚陪伴她入睡。可是她的心却无法恢复往日的宁静。
未央在写字时,感觉程希就坐在他身旁,与她一起写字。未央在作画时,觉得程希就坐在对面,不知不觉,画的竟然是程希。未央在弹筝时,也觉得程希还在旁边和自己一起合奏。她日日越来越爱发呆了,自然,脑子里想的也都是程希的样子。
每到夜晚,就是她难以入睡的时候。房门外的一点风声也让她觉得是那么刺耳,她不知道为何晚上总是这样吵。也不知道真的是夜晚吵,还是她的心吵。因为牧之总是睡得很好,她总能在半夜听到隔壁传来的牧之的鼾声。
她为此有些苦恼,却也总是无可奈何。因为无论何时,程希总是出现在她的脑中,让她没有办法防备。
牧之看着未央日日神不守舍的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不会在想那个狗二傻吧?”
未央此时总是语塞,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有,怎么可能?!”
“没有就好。看他身手不凡,又有人要追杀他,这种人不安全。”牧之劝未央道,未央也明白似地点点头。
未央安慰自己只不过一时意乱情迷,不可能喜欢上程希的。况且程希已经娶妻了,而且是宁国的世子,她自己还是不要做梦了。想到这,未央心情舒畅不少,也不再愁眉相思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酷暑的艳阳似乎已经日日转弱,每天都变得更加温和一些,风也一日比一日凉爽。树上的叶子,也不像往日那样迎风而立,而是摇摇欲坠,似乎秋天就快要来了。
这天一大早,未央刚醒来,就觉得头一阵晕。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案前,对面任安羽正跪在地上,暗自垂泪。未央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的正是程希的夜凝阁。再看看自己,又跑到了程希的身体里。
未央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喝了千叔的药方,怎么又换回来了。她一激动,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搞什么?”
面前正在垂泪的任安羽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世子,安羽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未央这才反应过来对面还站着任安羽。未央不知道程希和任安羽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任安羽哭得可怜。“不是说你,”未央边说边走到任安羽旁边,扶起任安羽,然后帮任安羽把泪擦去,“你别哭了,快回去吧。”
任安羽不知发生了什么,心想,刚程希还在责备自己,怎么突然又对自己如此温柔。她怔怔地看着那双给自己拭泪的手,心中即开心又迷惑。
未央发现任安羽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再次催促任安羽道:“你先回去吧。”
“世子不怪安羽了?”任安羽问道。
未央摆摆手,“不怪,下去吧。”
任安羽朝未央作揖,然后满心疑惑地走了出去。
任安羽走后,未央镇定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扭曲。她在心里不停地问着怎么回事。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头仰着,盯着房顶出神,两只手又握成拳头状打来打去。不一会,她坐在凳子上,双腿蜷曲起来放在凳子上,双手环抱住腿,头靠在膝盖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
正想着,门外进来一人,表情怪异地看着未央。未央大惊,忙站起来问道:“你是谁?”
经未央这一问,那人仿佛被吓到,慌乱地答道:“东、东、东”
未央不耐烦地打断道:“什么咚咚咚,你打鼓呢!我问你是谁。”
那人说话突然利索了起来,回答道:“东亭。”
“东亭?”未央上下打量着东亭,看他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一般的宫人,于是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东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不轻,忙跪下,说道:“世子,东亭不知犯了何错,请世子饶恕。”
随从?侍卫?断袖?未央在心里把各种可能性想了一遍,不管是谁,总之没程希身份尊贵,要不也不会跪下了。于是未央摆正了身子,装腔作势地问道:“你来什么事?”
东亭左看看右看看,见旁边没人,才走到未央身边,刚想说什么,就被未央一把推开,未央惊恐地双手抱在胸前,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东亭被眼前的人彻底给弄糊涂了,他不知道世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他只好站在远处,说道:“查到了,是任安寻。”
任安寻?未央心里一惊。任安寻不是瀚国世子吗?发生什么事了?刚想拉住东亭问个明白,就听到门外的声音,“世子,公主来了。”
听到这,东亭立刻做了个揖,“世子,东亭先告退了。”
未央此时心烦意乱,这个任安羽,刚才不是叫她回去吗?怎么这么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又跑来了?未央心想,总共见了两次任安羽,第一次冲上来就抱住自己,第二次又在自己面前哭。这个程希跟任安羽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不要见了,等会又哭又抱自己可招架不住。于是未央对着外面的下女说道:“让她回去,就说我睡觉了。”
谁想刚说完,公主已经进了门,“大白天的,哪就睡觉了?”未央抬头一看,原来是程洛衣。虚惊一场,此公主非彼公主啊。未央尴尬地笑了笑,低头不语。
程洛衣倒没发现未央的尴尬,继续说道:“父王最近身体已经大好了,你近日忙着帮父王处理国事,也没得空去看看父王。今日得空,就去看看父王吧。”
未央点点头,说道:“阿姐说的是,我得空便去。”
然后便是一阵子沉默。未央暂时想不到说什么,程洛衣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终于,程洛衣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阿姐。”
程洛衣走后,未央终于把刚才端着架子的身板放松下来,瘫软在桌子上。她心想,还是不要管闲事了,管那个任安寻和程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赶紧出大殿找程希才是正经事。想到这里,未央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便出了夜凝阁。
一路上,未央小心翼翼,见人就躲,生怕被别人看见。她似乎还不习惯自己如今就是宁国世子的现实,也不习惯碰到所有人都对她作揖。可她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可是世子程希,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又大大方方地往前走。
这宁国大殿纷繁复杂,路纵横交错。未央依稀记得上次程希带她走的路,可明明是按着上次的路线走的,结果走了半日,还是没有走出去。未央暗暗想到,这个大殿建这么大做什么,现在走不出去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她心里太着急,她的脸上冒出了许多汗,脚步却越来越慢。
转眼来到了一瑶池,池内荷花开得正艳。大片大片的粉红荷花,在荷叶的衬托下娇艳欲滴。瑶池中心立着一座亭台,红色砌筑的梁柱,黄色琉璃碎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许是荷花长得太茂盛娇艳,把亭台的基柱都盖过了。远看,仿若亭台是凭空升起的仙台,掩映在这荷花瑶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