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庵观,但没有娼妓,因为它只不过是个小村子,说到乡绅,倒是有一家,庄主是位告老返乡的朝廷官员,现在人们都称他王员外,这个人素爱节俭,奉官几十年积下不少银两,家里确实殷富。王员外是个大孝子,还有老母亲活在世上,所以很孝顺他娘。仅因为他娘吃斋念佛,他就盖了一座佛楼,装饰讲究,画栋雕梁,很是壮观啊!先不说别的,单那只宝珠海灯就是个无价之宝,上面有用珍珠攒成的缨络,下命垂着的排穗都有宝石镶嵌着,有那么多珠宝镶嵌,点起火来,照得四周通明,看上去金碧辉煌,刺入二目。”
“王员外为了讨老娘的欢心,自己乐善好施,连我们这河神庙,一年四季都能收到他给的香火钱。”
众人听得入了迷,和尚讲得真够精彩,室内静得都能听到呼吸声。慧海不亏是高僧,擅善长讲经,远近闻名,大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访拿花蝶要紧,光听方丈讲故事解决不了问题,留花冲自在一日,他就会作恶不止。于是北侠对龙涛说:“听了这位师傅的话,我觉得有些可疑,花蝶说不准就是冲那王员外家而去。龙头领,你让冯七到小丹村悄悄打听一下,看是怎么回事,如何?”
龙涛点头赞成,冯七领了命令,很快出去了。龙涛也去了厨房,准备大家的早饭。
用过早饭平安无事。北侠与慧海和尚正在方丈室内闲谈,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北侠抬头观瞧,只见来人军官打扮,脸色金黄,细高个儿,不算魁梧,但人很精神,颇有一番英雄气概和豪杰精神。没等慧海和尚站起来迎接,那位军官一眼就看见北侠,恭敬地说:“您该不是欧阳兄吗?”
北侠急忙站起身来,还礼后答道:“小弟正是欧阳春,请问兄长贵姓。”
那个军官自我介绍说:“小弟韩彰,久仰仁兄大名,恨不能早日相见,不料今日幸会。仁兄什么时候到的这儿呀?”
北侠请韩彰坐下,方丈也早让小和尚上茶来,北侠继续回答韩彰的问话:“小弟来这儿三天了。”
韩二爷盘算了一下,问道:“龙头领和冯七两个人也早到了吧。”
北侠回答:“龙头领来得比小弟早些日子,冯七是昨天才来,比我晚了几个时辰。”
韩二爷继续说道:“小弟因为有点小病,多休息了几天,所以来晚了,叫兄长在这儿等着,多有得罪。”
两人正说着话,不觉方丈已出去多时,将消息告诉了龙涛,龙涛正在厨房收拾东酉,听了方丈汇报,忙从后面出来,拜见了韩二爷,并且问道:“蒋四爷为何没有来?”
韩彰答话:“很快就到。因为他是道人打扮,所以走在后面,一块儿走不太方便。”
三人正在谈话的时候,夜星子冯七笑吟吟地回来,见了韩彰,打了招呼,随后对大家说:“韩二爷也来到了,来得正好,这事必须与大家商量。”
“你打听得怎么样了?”北侠问。
“欧阳爷真是料事如神,小人到那儿打听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昨天晚上真的到小丹村去了。不知怎的被人捉住了,也不知什么原因,连伤了两条人命,花蝶竟又逃走了。早些时候,王员外已经呈报到官府,但官府还没有派人缉捕呢!”冯七简洁地把打听到的消息讲了一遍。
大家听了,捉摸不出其中奥秘,只得等蒋四爷来了再说。
你说花蝶为什么去小丹村呢?
原来他是要投奔神手大圣邓车,猛然想起邓车生日快要到了,他觉得空手去恐怕邓车不喜欢他。他就捉捉着得在大哥生日宴会上送些什么,而且不能是一般的东西。可是自己着实不名一钱呀!
花蝶早就听人说,小丹村有个闻名乡里的王员外,家里有盏宝珠灯,价值连城。他心想,如能偷了这灯,献给邓车大哥,一来祝寿,二来自己也觉得有点光彩。邓车与花蝶都是江湖小人,做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的事情,以小人之心揣摩小人所想,其实两人只要交好、感情、话语投机,根本就不想分开,愿意天天在一起。更为可笑的是,花蝶把返乡的官宦王员外也看低了,仔细想一想,那么富的,庄园不能没有家丁守护,那么贵重的珠宝灯不能没有暗设的机关保护,可是一个机灵的小色鬼是无法想象这么多的,尤其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刻,俗话说“狗急跳墙”,“人急越祸”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灯有许多蹊跷!
花冲在二更天离开河神庙,甩开了北侠、龙涛、冯七三人的追捕,在茫茫夜色掩护下,直奔小丹村。他以为自己去了,一定会马到成功。
小丹村现在也已不小,特别是在王员外返乡后,带来许多金银财货,招募流民开辟了许多良田。那年月饥荒较多,哪里能混饭吃,老百姓就涌往哪里。王员外给活干,也给饭吃,人们就听他的,人越聚越多,很快发展到六七十万人,村子已发展为集镇。镇上人口虽多,但都是平民百姓,小商小贩,工匠艺人等,独有王员外一家住的是高楼大院。
花蝶进了村子,一眼就看到村中心灯火通明,高楼林立,估计就是王员外家了。靠近了围墙,花冲才看明白,这里的墙真高,门楼真大,庄园四周都有鞑望楼,上有家丁、灯笼,似乎天天都是在戒备盗贼。花冲凭借自己一身轻功,不会有什么闪失。
农村二更天时分,人们已经各归各户,街上行人全无,王员外家大门已闭,只有两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晃。
花冲绕围墙转了一周,选了一灯光昏暗,里面寂静无声之处,飞身跃上高墙,向里观瞧果然是一片树林,林边是茅厕,凉亭。空无一人。他闪身跳下,落入平地,悄立片刻,觉得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轻手轻脚向内院走去。
到了楼群之处,他躲在暗处观察,有几座楼灯火已暗,窗帘已拉上,可能人已睡了,唯有一座楼,是新建的,这座楼壮观、雄伟、四壁辉煌、珠宝之光射向茫茫夜空,照出去很远。花冲断定这就是藏宝灯之地。他避过巡更的一伙家丁,大步以主人姿态迈步上了楼,到了二楼,大厅里果然有一宝灯高悬,天花板洁白如雪。对门墙前供着一尊佛龛,泥塑镀金,高及天花板,与像座齐平的香炉、神龛和庙内的一模一样,高大威严。
这藏室住佛之楼是尊严之处,虽然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花蝶转来转去,目光始终不离珠宝灯一寸。
灯体由红铜铸成,里面装着清油,四周布了许多灯芯,一个个喷着火焰,光芒保养着许多珠玉、珠玉器吸足了光芒,五颜六色,甚是好看,整个大厅就像白天一样。
花蝶仔细观察灯的装置,灯是由一根铁链垂悬,向上穿过楼顶檩木上的铁环,再拉下来,把这一头压在鼎炉的腿下,鼎炉是放在供桌上的,供桌虽不甚高,但十分宽阔,桌面厚重,能负巨压。
花蝶仔细看了看,揣摩一看,才明白,照常规,必须把香炉挪开,捉住锁链,徐徐松开,宝灯才能落下,直到降至楼地板上,那时这价值连城之灯就能手到擒来。花冲拿定主意,此灯偷定了。
他把袖子捋了捋,来到供桌前面,伸开双手,攥住炉耳,运用气力往上一举,只听吱的一声响,这鼎炉竟跑到佛龛座下去了,炉下的桌子上却露出一个窟窿,系宝灯的链子也跑到房顶上去了,而宝灯却稳稳当当。
花蝶心想:“奇怪!灯怎么没降下来呢?”
他正两眼望着宝灯发呆,从桌上窟窿里面探出两把挠钩,这两把挠钩从左右两侧周围正天上把花蝶两膀扣住。
花蝶遇此窘境,不由得着急,两膀正要挣扎,又听得下面“吱,吱,吱”连响了几声,觉得膀上的挠钩好像有千斤重,往下一勒,花贼再也支持不住,两手一松,把两膀扣了个结实,这时候,他手儿扶着,脖儿伸着,嘴儿拱着,身上探着,腰儿哈着,臀儿蹶着,头上蝴蝶颤着,腿儿弓着,脚后跟跷着,膝盖儿合着,真是出尽了洋相!
谁知花蝶心里正在着急,又听下面“哗啷”“哗啷”铃铛乱响,早有人叫嚷:“佛楼上有贼了!快来人呀!”
不一会儿,从玄梯上来了五六个人,手提绳索,先把他拢住。然后主管拿着钥匙,从佛桌边开了锁,“吱噔”,“吱噔”一拧,随拧随松,把找钩解下,众人七手八脚,把花蝶捆住了,推到楼下。
主管想了想,吩咐说:“夜已经深了,明天早上再对王员外说吧!你们捉贼有功,都有奖赏。刚才是谁的更班儿?”
有两人说:“是我们俩的班儿。”
主管一看,是汪明和吴升两位兄弟,就对他俩说:“很好,就把这个贼押在你们的更楼上,好好看守。明天早上,我对员外说明情况,加倍赏你们两个。”又吩咐帮忙捉贼的人说:“你们一块把这贼送到更楼,仍按次序走更巡逻,务必小心。”
人们答应了,都到东北更楼上,安置妥当,各自接班巡更去了。
原来王员外的庄院很大,四角都有更楼,每座更楼上有更夫四名,轮流巡更,周而复始。
现在汪明、吴升捉贼有功,不让他们坐更叫他们看贼。他们二人高高兴兴地,看着花蝶说:“看他年轻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偏要做贼,还要偷宝灯!那个灯也是你偷的?为了那个灯,我们员外费了多少心机,好不容易才安上,你就想偷去。”
正在说话,忽然听见下面喊道:“主管叫你们去一个呢!”
吴升对汪明说:“这一定是赏咱们点儿吃喝。好兄弟,你辛苦辛苦去一趟吧!”
汪明心里乐开了花,美滋滋对吴升说:“我去,你好好看着这贼子,别让他跑了。”
汪明说完就回身下楼去了。吴升正在上面,忽然听到“噗咚”一声,就急忙问:“怎么了?栽倒了?没喝就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上来一人,凹脸金腮,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钢刀。吴升要嚷,只听“咔嚓”,头已经落地。那人忽的一声,跳上炕来,对捆着的花蝶说:“朋友,俺是病太岁张华,奉了邓大哥的命令,为了珠宝灯而来。不料你陷入圈套,我来救你。”
说罢,挑开绳索,把花蝶背在身上,逃下楼,钻树荫走过道,在夜色掩护下,出了大院,逃到邓家堡那里去了。
走更人巡逻时,看见更楼下面躺着一个人,提灯一照,却是汪明,已经被人杀死。原来是张华带花蝶逃走时,怕这汪明看见声张,在后面猛然一刀,汪明觉得脖子上一凉,人头落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贼人手真是太狠了。
走更人见汪明被杀,吃惊非同小可,连忙向主管报告,主管来到更楼下,用手一摸,尸体已经冰凉,变硬,死去多时了,想起另一守护人就问:“吴升呢?”
更夫说:“大概在更楼上面吧!”
众人连声叫:“吴升!吴升!”
哪里有人答应,大家知道凶多吉少,主管说:“随我先上去看看。”
到了楼上,众人不仅“哎呀”叫了起来,吴升也已尸首异处了。炕上绳索已脱落在地,不曾见少,刚才捉到的贼已经不知去向了。众人无不心惊肉跳,把目光集中在主管身上,看他如何吩咐。
主管见事情闹成这样,慌得要命,顾不得夜深,连忙报告给王员外。员外听了,急忙穿好衣服,推开怀中的美人,来看情况,又详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刚才在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