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认为此计高明,准其奏折,随即加封颜查散为文渊阁大学士,特旨巡按襄阳,仍由公孙策、白玉堂陪同随往,加封公孙策为主事,白玉堂实授四品护卫之职,所遗四品护卫之衔由蒋平补授。颜查散、公孙策、白玉堂一行人钦命立刻驰驿前往。
谁知襄阳王此时已经暗里防备,左有黑狼山金山金面神蓝骁督率旱路,右有飞叉太保钟雄督率水寨,与襄阳成了鼎足之势,他们收结、布置羽翼,严密注视着东京的消息。
圣上因观欧阳修的本章,由欧阳二字猛然想起北侠欧阳春来,便召见包相,问起北侠事宜。包公把北侠的为人正直豪爽,行侠尚义,一一奏明,天子听了甚为称羡。
包公见圣上有起用北侠之意,下朝回衙,来到书房,叫包兴请展昭来,告诉他这个消息。南侠回到公所,对众英雄叙述了一番,只听四爷蒋平说:“要访北侠,还是小弟走一趟,必能胜任此差,毫无差错。什么缘故呢?现今开封府内王、马、张、赵四位是再不能离开左右的,公孙兄与白五弟上了襄阳了。这开封府必须由展大哥在此料理一切事务,如有不到之处,还要俺大哥帮同协办,至于小弟原是清闲无事之人,与其闲着,何不讨了此差,一来访查欧阳兄,二来小弟也可以疏散心情,岂不是两全齐美吗?”
大家计议亭当,一同回了相爷,包公心中甚喜,即时吩咐把开封府的龙边信票,交付蒋爷,用油纸包好,贴身带好。蒋平辞别众人,欲奔赴松花府茉花村,遂离了开封,登程赶路。
他这一路上,不慌不忙,探访地方名胜,了解天下奇闻,似有公事,也似无事闲游,这一日,天色将晚,到了来峰镇悦来客店,住进了西耳房单间。休息了一会儿,要了几个菜,烫了两壶酒,一个人边食边饮。吃饱了饭,又让店里伙计泡了一壶茶,觉得味道甘甜,未免多喝了几碗,到了半夜,不由得要起来小解,他刚刚来到院内,只见那边有人以指弹门,却没有出声呼唤。蒋爷把身形一隐,暗里偷瞧,见开门处那人挨身而入,仍把门儿掩闭。
四爷心中暗自揣测:“事有可疑,倒要看看他们做些什么。”也不顾小解,飞身上墙,轻轻跃下,原来此处是店工居住之所,房是有两间相通,里间灯光闪亮,床上躺着一位半裸妇女,下身用被子掩了,上半身光着,一侧原是店主被窝,因有人用暗号传唤,披衣下床,撩门帘到了外间,只听一人说:“小弟求大哥帮助帮助,刚才我在东耳房已认明,那喝酒之人正是我家员外的死对头,是他一下子把我家员外送上绝路,今天让我遇上,如何能轻易放过他呢?”
这人刚说完,又听另外一人答道:“言虽如此,他现在我家店里客官。我怎么好替你家员外报仇呢?”
那人又说:“小弟见他已喝了个酩酊大醉,不如趁醉将他勒死,撒在荒郊,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会有人认尸告官的,这样岂不省事?”
又听官家答话:“索性待一会儿,待他睡熟了,再动不迟。”这人说完,那人便退出去。店主又回到床上,掀开妇人被单,压上去,双手在她胸上乱摸,嘴唇在妇人脸上、项上狂吻,女人一手抱住男人的脖子,一手在男人臀部上下游动,一会儿又移到男人两腿根之间,玩那尤物。
四爷跟在离去之人后面,待他离开店主的房门,抽身越墙出来,悄悄奔到西耳房,见挂着软布帘儿,屋内尚有灯光。从帘缝儿往里一看,见灯花结蕊,有一人头向里面而卧,身量不大。蒋爷侧身来到屋内,剪了灯花,仔细看时,吓了一跳,原来正是小侠艾虎,只见他烂醉如泥,呼声震耳,四爷心中暗想:“孩子呀,你这样小小年纪,贪杯误事,若非我今日下在此店,险些儿把小命儿丧了,哪里对待起护着你的师父及钟爱你的义父。既有我在此,也算罢了,是你的福气,但不知那要害你的是何人?反正一会儿他们便来,俺且在这儿等好了。”
“扑”的一声,四爷将灯吹灭,屏息而坐,偏偏急着要小解,再也忍不住了,无可奈何,把单扇门儿一掩,就在门后小解起来,因憋的工夫不大了,他这一小解就撒了不少,流了一地。刚然解完,只听外面有了声息。蒋平在门后站定,只见进了前后两人,后人抓着前人衣服,作贼本来胆小,又是在黑暗之中,前边的那个人哆哆嗦嗦一脚踩在尿上,脚下一滑,往前一扑,后面那人因抓得很紧,也跟着倒了下去,正撞在前面那人身上。
蒋四爷见此情境,心中好笑,就这功夫也来害人,只见他把门一掩,从后面转出,也跟着压在二人身上,却高声先嚷起来:“别打我!我是蒋平,底下的他俩才是贼呢?”
艾虎此时已被惊醒,听是蒋四爷,连忙起身,四爷抬身叫艾虎按住二人,此时店中小二听见有人嚷贼,连忙打着灯笼前来。蒋平叫他把灯点上一照,小二说一个是店家,一个是店家朋友,四爷伸手拣起他二人来时所带害人绳子,捆了他二人,底下的那人衣服湿了好些,却是四爷撒的小溺所致。
蒋平坐下,先问店家说:“你为何听信奸人的言语,要害我侄儿,他是你的店客呀,付了房钱,饭钱,你还害人,良心哪里去了?是何道理?讲!”
店东吓得脸色都变了,颤抖着说:“老爷不要生气,小人名叫曹标,我这个朋友叫陶宗,因他家员外被人害了,事不随心,无处安身,投奔我来,他倒也讨人欢心,说话做事皆让人满意,我也就把他当成自己人对待。这位小客人下在我店内,左一壶、右一壶,喝了许多的酒。是陶宗心内犯疑,一个小客官何以喝了这么多的酒呢?况且又在年幼之时,他就悄悄地前来偷看,没想到认为是他家员外的仇人。因此央烦小人陪了他来,作个帮手。”
蒋平听了这混帐店家的话,就怒气冲冲地训斥他说:“我说你这个人,他让你帮他做点活计你可以帮他,像这样让你帮他勒人你也去干?你与我小侄无怨无仇,这样无缘无故就杀人吗?看来你是满脑子浆糊,不中用呀!”
曹标以为四爷并不知道二人密谋的事,撒谎说:“老爷见谅,并无此事,他不过是叫小人帮着拿住他,客官住在俺店里,岂有加害之理!”
蒋平冷笑了两声,对店家说:“曹标,你们的事,如何瞒得过我呢?你二人商议明白,打算把他勒死,撒在荒郊,你还说:”等他睡熟了,再动手不迟。‘你岂是仅仅做个帮手拿住他吗?“
一席话,说得曹标再也不敢言语,惟心中纳闷而已。
蒋爷又说:“我看你决非善良之辈,包管也害的人命不少。”说着话,对艾虎说:“孩子,把那个拉过来,我也问问。”
艾虎上前,把那人提来灯前一看,不仅惊叫道:“哎呀!原来是你!”随后便对蒋爷说:“四叔,他不叫陶宗,他就是替马强告状,脱了案的姚成。”蒋平听了,连忙问那人:“你既是姚成,如何又叫陶宗呢?”
陶宗这小子擅长溜须拍马,又凑近四爷跟前,可怜兮兮地说:“我起初名叫陶宗,只因投在马员外家,就改名叫姚成。后来知道员外的事情闹大,惟恐连累于我,因此脱逃,又复了本名,仍叫陶宗。”
蒋爷素喜侠气,厌恶小人君子,就不怀好气地对他说:“可见你反复不定,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准主意。既是如此,我也不必问了。”回头叫店小二说:“你快去把地方保甲叫来,我告诉你,此乃是朝廷命案的要犯,你家店主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你就说我是开封府差来拿人的,叫他们快来见,我这里急等着呢?”
店小二听了,哪敢恕慢,不多时,进来二人,朝上打了个干儿说:“小人不知上差老爷到来,实在眼瞎,望乞老爷恕罪。”
蒋爷见二态度诚恳,为人忠厚,便问他们说:“你们俩谁是地方?”
只听一人回答:“小人王大是地方,他是保甲,叫李二。”
蒋平又问:“你们这里归哪里管辖?”
王大说:“此处地面皆属唐县管。”
蒋四爷又问:“你们县太爷姓什么?”
王大说:“我们太爷姓何,官名至贤。请问老爷贵姓。”
四爷回答:“我姓蒋,奉开封府包太师的钧谕,访查要犯,可巧就在这店内擒获,我已捆缚好了,人就在这里,托累二位辛苦看守,明早我与你们一同送他到县里关押,见了你们官儿,是要即刻起解的。”
二人同声说:“蒋老爷只管放心,请歇息去吧,把人就交给小人们,是再不敢出错的。别说是脱案要犯,无论什么事情,小人们也是断不敢徇私的。”
蒋平听了,心中满意,便对王大、李二说:“这很好,看好了老爷有赏。”说罢,立起身,携着艾虎的手,就上西耳房去了。
蒋爷吩咐地方、保甲好好看守要犯姚成、二人连声答应,说了许多尽忠尽孝的小心话,蒋平立起身来,携着文虎的手,一步步就上西耳房而来。
爷儿俩坐下,四爷才问艾虎说:“贤侄,你为何事来到这里呀?你师父智化去哪里了?”
艾虎见蒋四爷问起师父、义父的事,便叹了口气,对四爷说:“说来话长,他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不带着我出去做事,起首离了东京,我与义父在杭州倪太守那里住了许久,后来义父屡次要走,倪太守盛情款待,不肯放人。好容易过了半个多月,义父提起要上茉花村会友,才离了杭州,到了茉花村,见了师智化及丁家两位叔叔。他们关注着襄阳王那里的动向,知他们必要发作。听派往襄阳探听事情的人回来报告说:”襄阳王已经知道朝廷有些知觉,他便担心皇上派兵征剿,作了防备。左面在黑狼山安排下金面神蓝骁把住旱路,右面在君山安排下飞叉太保钟雄把守水路。这水旱两路皆是咽喉要紧之地。倘若朝廷有什么动静,即刻传檄飞报。‘“
“我师父智化与我义父欧阳春听得这个消息,很是惊骇,什么缘故呢?只因他们有个至好的朋友,姓沙名龙,绰号铁面金刚,在卧虎沟居住。这卧虎沟离黑狼山不远,师父和义父担心两个问题。其一,恐怕沙龙伯父被贼人侵害,二来又怕沙龙伯父被贼人诓去入伙。大家商量,我师父智化与义父欧阳春及了二叔丁兆蕙,三人都上卧虎沟去见沙龙伯父,把我交与丁大叔在家等候。”
“侄儿本来是非常愿随同前往的,只是他们认为我是孩子,没提要带我去,又不给我差使去做,可是我心里想,这样的热闹不叫侄儿开开眼,反倒关在家里,如何受得了呢?他们走后,我一连闷了好几日,偏偏的丁大叔时刻不离左右,急得侄儿没有法儿,无奈何,悄悄地偷了大叔五两银子,做了盘费,我要上卧虎沟去看个热闹去。不想今日住在此店,又遇见了对头姚成,如不是四叔您来搭救,我的小命儿……”
蒋平听了,暗暗点头,心中想:“好小子!拿着厮杀对垒当热闹儿。真好胆量,好心胸!但有一件,欧阳兄智化弟既把你交给丁贤弟,可见艾虎是去不得的,若能让他去,为何不带他去了呢?其中必有缘故。如今我既遇见他,就不能让他再单独去闹!”
四爷正在思索,只听艾虎又问:“蒋叔父今日此来,是为拿要犯,还是另有别事呢?”
蒋平回答:“我哪里是为要犯而来,原是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