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了半个时晨,身被数十创,自知万不能取胜了,怒吼一声,撇了三人,奔归府第,整肃衣冠,望西北再拜毕,举火自焚而死。
刘光义等遂克夔州。过了数日,刘光义在灰烬中收拾高彦俦骸骨,以礼埋葬,表彰他的忠勇;然后整饬部伍,向前再进,所过披靡,连拔万、施、开、忠四州。遂州知州陈愈哪还敢拒战,即奉城迎降。至是峡中郡县悉定。
刘光义即将攻取经过情形,驰报王全斌。王全斌得报,晓得东路军事大胜利,即进次益光。王全斌询问蜀军降卒前进路径。降卒说道:“从益光江东面,越大山数重,有狭径名做来苏,本地人在江西置立栅寨,对岸可渡。再从来苏出剑门二十里,至青疆,即与官道并合了。若是打此路进兵,那么剑门便不足恃了!”王全斌听了大喜,重赏降卒。即进兵至来苏,在江上作浮桥而渡;蜀人见了,弃寨而遁。遂进次青疆,一面分兵命史延德潜师往袭剑门。果然王昭远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惧,即留偏将守住剑门,自己引领部众退屯汉源坡以遏制宋军。
王全斌大军还未进到汉源,剑门已经被史延德袭破了。王昭远听报,吓得股栗失次,只听炮声连天,王全斌已从青疆杀到。
王昭远此时竟僵卧胡床,不能起来。赵崇韬乃布阵出战。蜀军已是惊弓之鸟,见宋军声势浩大,一个个心碎胆裂,哪里还敢对仗,见宋军冲杀过来,未曾交手,就一哄儿奔溃了。王全斌驱兵砍杀,斩首万余级,俘虏无算。赵崇韬支持不得,奔回寨中,将王昭远掖在马上,加鞭飞逃至东川,下马避匿仓舍里面。
王昭远悲嗟流涕,两目尽肿了。一会宋军追骑四至,入仓舍搜寻,便把个自比诸葛亮的王昭远,连同赵崇韬,绳绑索缚,活捉去了。
这个全军败绩、都统都监一齐被执的警报传达后主,所以就把他吓得死去活来,只有着急,毫无主张。还是花蕊夫人具着丈夫气,有点英雄胆,当下劝住后主,看明警报,就奏陈意见道:“陛下,事已至此,着急是徒然的。而今宋军已紧迫而来,时间危急,真是间不可容发啦!陛下须赶快发散金帛,征募精壮,选命能将,刻日统率前去,一面阻御敌兵,一面应援守御诸将。愿陛下作速定计!”后主听奏,心神略定,即依花蕊夫人主见,出金帛募兵,令太子孟玄哲为统帅,李廷珪、张惠安为副将,率领赴剑门,援应前军,遏止敌军。这正是:只为无臣保国家,遂教太子临疆场。
要知蜀太子孟玄哲领兵前去,胜败如何,西蜀得保与否,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修降表李家成世业 受国俘宋主害相思
蜀太子孟玄哲与李廷珪、张惠安,奉着后主旨命,不敢迟慢,即日编定募兵,率领开赴前敌。一路但闻笙箫管笛、锣鼓弦索,歌舞不辍。这种从容整暇的情状,真个是千古行军所仅见,可谓是别开生面了。你道西蜀已危急万分,亡在旦夕,这位太子领兵赴援,怎能一无惧怯,且这等欢娱?莫非他此行早操着胜算吗?可怜这位太子乃是个素不习武而专好声色的,声色之外,简直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哩!恰又搭配着这两员副将,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一对无独有偶的庸懦无识蠢才,所以凑在一处,竟把军事当作了儿戏,出兵之日,就把姬妾乐器及伶人数十辈,一并携带在军中,不管军政,只是晨夕嬉戏娱乐。闲言少叙。孟玄哲进兵至锦州,听说剑门已经失守了,便不敢复前,连夜遁还东川而去。经过的地方,把庐舍仓廪悉行举火焚毁无存。
后主听了,更是吓得惶骇莫名,急忙召集朝臣,询问救国的计策。有个老将石斌因奏对道:“宋军远来,其势当然不能持久。请陛下聚兵固守,以老其师。待他粮运不继,军生怠心,那时开城一战,便可破敌了。愿陛下圣裁!”后主叹道:“朕父子推衣解食,养士四十年;及至遇敌,竟不能为朕东向发一矢。今想深沟高垒以谋固守,有哪一个能为朕效命呢?”石斌没得对答了,这个建议遂成空话。忽又有警报到来,说是宋帅王全斌已到魏城,不日便要到成都了。后主不禁失声流涕道:“这怎么好呢?”李昊前奏道:“宋军入国,所向无敌;现在内无守将,外无拒兵,成都自是不能保全的了。陛下不如见机纳土,还可保族全家哩!”后主点首道:“朕此时已到绝地了,除了开城出降,也更无别法,卿就替朕起草降表吧!”李昊领旨,立即草成缮就。后主遂遣通奏伊审徵,赍表诣王全斌请降。
王全斌受了降表,允诺后主的请求,遂率兵和平入城。越日,刘光义亦督队到来,会合王全斌,待遇后主十分优礼。后主便又遣弟子孟仁贽诣阙上表。略云:先臣受命唐室,建牙蜀川。因时势之变迁,为人心所拥迫。
先臣即世,臣方草年。猥以童昏,谬成余绪。乖以小事大之礼,阙称藩奉国之诚。染习偷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发王师。势甚疾雷,功如破竹。顾惟懦卒,焉敢当锋?寻束手以云归,将倾心而俟命。当于今月十九日,已领亲男诸弟,纳降礼于军门;至于老母诸孙,延残喘于私第。陛下至仁广覆,大德好生。顾臣假息于数年,所望全躯于此日。今蒙元戎慰恤,监护抚安。若非天地之重慈,安见军民之受赐?臣亦自量过咎,谨遣亲弟诣阙奉表,待罪以闻。
太祖接到降表,大喜,即诏授吕余庆知成都府,并命亡蜀后主孟昶速率领家属入京授职。至是,蜀中四十五州百九十八县,尽归版图。后蜀遂亡。计自王全斌领兵伐蜀至孟昶归降,不过六十六日,便克奏全功。当王全斌出兵的时候,京城里正下着大雪,太祖设置毡帐于讲武殿,穿戴紫貂裘帽,在帐中亲核军事,忽对侍臣说道:“我穿戴如此,还觉得身上发冷,念西征将士冲冒霜雪,怎么当得住呢?”便把自己穿戴的紫貂裘帽遣中使驰赐王全斌,并谕诸将道:“一时不及遍赐诸卿啊!”王全斌拜受太祖的宠赐,不由得感激泣下,故而所向有功。
又当前蜀亡的时候,降表是由李昊起草的;而今后蜀灭亡,降表又是李昊起草的。因为这个缘故,蜀人便趁夜间在李昊宅门上大书六字,道:“世修降表李家”。这也是桩有趣的事实。
六月,孟昶举族与官属一并到了京里,孟昶带领子弟素服待罪阙下。太祖御崇元殿,备礼召见,即拜孟昶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孟玄哲为秦宁军节度使;其余从臣亲属,尽都赐官有差。这时太祖为孟昶所造第宅早已落成,装修完峻,太祖即赐与孟昶及其家属居住;随即又命内监奉着无数金帛,特赐孟昶的母亲李氏及花蕊夫人。李氏便携领着花蕊夫人入宫谢恩。太祖当御安和殿召见。李氏并花蕊夫人朝拜毕,太祖传命赐坐。太祖见李氏面上满现着忧容,便安慰她道:“国母保重要紧,不必戚戚地挂念着乡土。等待些时,朕当好好地送国母回归故土的。”李氏回奏道:“妾身并非思蜀,原先本是太原人氏,倘能得归老到并州,这便是妾身所愿望的。”太祖道:“如此,待朕取得太原,便当送国母归去。”李氏拜谢了。太祖又道:“国母初到京里,想必不甚惯居,如生烦闷,可随时进宫里来谈谈,不必拘泥。”李氏又拜谢了。
太祖当与李氏问答时,却只管偷观着花蕊夫人,觉得她的姿色不但在蜀宫列为首选,就拿现今后宫佳丽和她比较,也觉粉黛无颜。又闻得她另外有一种无形的香泽,暗中传送到他的鼻孔中,使他全身舒畅,平添十分快感。不禁越看越爱,越爱越看。一霎时把个创世英雄之主竟弄得眼花缭乱,心绪紊然,魂灵儿早飞去半天了。因听说她诗才清绝,在蜀宫制作宫词百首,比前蜀王建做的差不得什么,且或有胜似王建处,但据人言,未能征信。太祖便藉此为由,质问她的作品。花蕊夫人见问,即时口占一绝奏答。诗曰: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四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太祖听了,确信花蕊夫人的诗才,心下更添爱悦,要不是被人主的威仪无形地梏桎住了,太祖对花蕊夫人,当时定要说出一番偷寒送暖的话,表示自己一片爱怜之心。虽然太祖当时不敢明的说些情话,两只眼睛却是不肯尊重,向花蕊夫人回还往复暗送了无限情波。花蕊夫人何等聪慧,岂不晓得这位宋天子是在垂情于她,不然而然地也在眉宇间表示她的谢意。这一来,把太祖更累得意马心猿了。忽然李氏离座起身,花蕊夫人也就站立起来,辞驾退出。太祖不能挽留,只眼睁睁望着个妙人儿随着个老婆子去了。
自此,太祖一连数日坐卧不宁,差不多什么国家大事统都不放在心上了;所着意的,就是花蕊夫人,行止坐卧,无一刻儿不想到她;几天之后,竟害起病来。他这个陡起的相思病,御医院还看做他忧勤过度,所以致此,奏请暂屏圣虑,将息几日,心里一静,自然好了。这哪里道着一些儿病源呢?还是太祖自己心里明白,不自己对症下药,靠这些御医乱撞木钟,有什么用处呢?可是这病又不便明白说出来的;就是明白说了出来,她已罗敷有夫,且甚得夫婿宠爱,自己身为天子,怎好占人之妻、夺人之宠呢?若说是断情绝爱,却了这条心想吧,怎奈后宫自继后王氏在乾德初年崩逝以后,更无一个略略当意的人。此时恰在择后的当儿,偏偏遇着她这等一个生平罕见的尤物,如何能抛却得下呢?这样躺在病榻上千思万想,僵卧了数日,忽然一跃而起,自语道:“有了我,便不能有他了!”
这日晚上,太祖即召宴盂昶于太明殿。席间太祖用巨觥豪饮,孟昶便亦尽量相陪。君臣直饮至夜半,才尽欢带醉而散。
越宿,太祖又召孟昶饮宴。孟昶自昨夕归去,便觉酒力太猛,支持不住,颓然躺倒;到了今日,更觉周身血管像要破裂似的,竟是得了酒病,不能起来,因辞谢不赴。太祖听说孟昶害酒病倒了,叹道:“为朕豪饮,害得秦国公不安适,这是朕的罪过啊!”即传命着御医前往诊治。不料这日晚间,竟报孟昶病卒。
太祖不胜哀悼,废朝五日,素服发丧,追封孟昶为楚王,赐御葬。孟昶的母亲李氏见孟昶暴卒,却不哭泣,但以酒酹地道:“尔不能死殉社稷,贪生以致今日,我所以也忍死到今日,就只为着有尔存在啊!而今尔已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遂绝粒不食,数日后亦死了。太祖听说,益加哀悼,命赙赠加等;并命鸿胪卿范禹称护理丧事,教与孟昶俱葬洛阳。归葬已毕,花蕊夫人便入宫谢恩。太祖见花蕊夫人穿着一身缟素衣服,更觉添了半天丰韵,越显得楚楚怜人,淡淡多姿。即把花蕊夫人留在宫里,迫她陪侍饮宴。此时花蕊夫人既难一死,上命无可违抗,只得强抑愁怀,勉为欢笑,陪着太祖饮酒。太祖在前次召见时对她一则相隔得远,二则碍着官家威仪,纵有千般万重怜爱的心意,实不能尽情地表现出来;此时却是相挨至近,又无忌惮,数杯酒后,便把她搂抱在怀,尽情调弄。碰着花蕊夫人又是带羞含娇,若接若离,满脸儿泛着红云,一阵阵只是香喘,把个太祖愈弄得神魂飞越,情不自禁。于是罢酒撤肴,把花蕊夫人拥入寝宫,尽其欢乐,达到最终目的。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