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荆轲与秦王政搏击的同时,秦武阳被剁成了肉泥。荆轲虽然死了,两目依然圆睁着。
秦王政虽然侥幸脱了险,但也吓得心惊胆颤,荆轲与秦武阳的尸体已经拖了出去,他仍然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地回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胡妃轻轻搀扶起秦王政,柔声安慰道:“大王命大福大,是上天派遣大王统一天下分裂局面的,上天当然会保佑大王平安。”
太医夏无旦忙上前给秦王政把脉压惊,嬴政说道:“今天不是无旦及时赶到并用药箱猛击荆贼,只怕寡人就没命了。”赵高奇怪地问道:“太医没有特别宣召是不准到朝堂上来的,夏无旦今天为何不宣而上朝堂?”
“我是奉胡妃娘娘之命赶到朝堂的。”
嬴政惊奇地看着胡妃:“难道爱妃知道寡人今天有事?”
胡妃腼一笑:“妾身昨天为大王侍寝,做了一个怪梦,见一人披头散发持剑追赶大王,醒来觉得害怕,想告诉大王,可大王已经来上朝了,恰好夏太医给胡亥看病,臣妾怕梦中的事成真,就让夏太医来朝堂上看一看。”
嬴政高兴地说:“哦,原来是爱妃救了寡人。”
胡妃又补充说:“我幼小的时候所做的梦都一一应验,长大更是如此,所以一直对昨晚做的梦坐卧不安,让夏无旦来救大王后臣妾也随着来了,只可惜我来时,刺贼已经被击毙,不然,妾身也会为大王助一臂之力。”
嬴政握住胡妃的手说:“你有这份爱心就令寡人感激不尽了,你手无缚鸡之力,若刚才早来了片刻,只怕会被荆贼劫持呢,有你在他手中,寡人投鼠忌器,如何能这么利索就杀了荆贼。”胡妃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说:“大王,燕国使臣可是中庶子蒙嘉引荐来的。”
秦王政怒道:“蒙嘉不是荆贼同党,就是收受了荆贼贿赂,寡人立即命人诛杀他全家!”
胡妃听后心稍稍平静下来,庆幸自己没有出面劝说嬴政召见荆轲,仍让蒙嘉去做这事,不然,自己也逃不过蒙嘉同样的命运。
四
秦王政愤怒了。
一声令下,王翦、辛胜率四十万大军踏破易水防线,直逼燕国。太子丹急忙求救代王赵嘉,两国组成联军迎战秦军。弱小的燕代联军在威猛的秦军面前如螳臂挡车,几次小小的交锋便被击败。太子丹只好和太傅鞠武退守蓟都。燕王喜估计蓟都也不能支持多久,便率领部分王公大臣逃往偏僻荒凉的辽东,驻守在负山阻河的襄平,静观战局进展。
王翦率大军兵围蓟城,太子丹拼命抵挡,死守三月有余,鞠武战死,太子丹被迫逃往襄平。
王翦攻破蓟城后,以风卷残云之势攻占燕国绝大部分国土,便班师回朝,向秦王政告捷。
嬴政见王翦没有攻占襄平活捉太子丹与燕王喜,就擅自班师,颇为不满地说:“本王志在统一天下,除本王有权称王外,其余人不得称王,燕王喜虽然逃到偏远的辽东襄平,可仍承继燕氏宗祀在那里称王,还有行刺寡人的罪魁祸首燕丹也一直逍遥法外。寡人要的不仅攻占燕国全部国土,更要生擒燕氏父子,灭了燕国的宗祀!”王翦急忙解释说:“襄平地处偏远的辽东,隔山断水,易守难攻,四十万大军跋山涉水极为不便,派少数骑兵前往又恐遭到伏击,何况后方军需供给也极为困难。”
嬴政一听这话更为生气,冷冷地说道:“按你这么说,寡人只好让燕氏父子永世在辽东为王了?”王翦见嬴政发火,急忙恭身施礼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大军南下攻讨荆楚,只要中原几个大国已灭,大王只要向襄平送出一讨伐檄令,燕氏父子一定前来投降。”
尉缭也认为王翦说得在理:“大王现在应集中主要兵力灭魏亡楚,楚魏一灭,齐国一国不能独存,对于燕、代、中山这样的王室留下的几许狗尾之国,再动用数万大军讨伐就有点杀鸡用宰牛刀了,只要派一介使臣前往陈述利害关系,谅他们也不敢独存。”嬴政沉思片刻,冷眼扫一下低头不语的王翦,问尉缭说:“以国尉之见何人能担当扫灭楚国的大任?”
尉缭不加思索地说:“除王翦老将军之外没有人能担当此任。”嬴政认为尉缭是故意替王翦说话,不以为然地说:“我大秦历来兵多将勇,猛将如云,这次伐楚国,寡人不再指派领兵大将,决定实行论兵选将,各人利用所学兵书与自己的实战经验提出伐楚的谋略,众人对他进行质疑,论辩优胜者指派为大将军。”
尉缭也认为有道理,于是在大成殿召集众将相互论辩。经过一番激烈角逐,最后的优胜者集中在两个人身上,王翦与李信,一老一少。王翦已经六十开外,由于长年在外征战,风吹日晒,餐风饮雨,过早地衰老了,满头白发,黑瘦的脸上留下历历岁月深纹,背也微微有点驼。
相比之下,三十多岁的李信则显得威武刚猛,睿智精干,富有青春活力的面庞上透露出精明与自信。
就进军的策略上二人意见几乎一致,但对兵力的布署上二人分歧很大,李信认为二十万大军足够用来灭楚,王翦却一再坚持必须六十万大军,三倍兵力的悬殊背后表明二人对楚军形势的估计相差很大,孰是谁非是选将的关键,嬴政自己也不能裁决,便询问尉缭。
尉缭分析说:“李信年轻气盛,少壮强悍,擅长打运动战,常常孤军深入腹地,以迅猛之势攻城破敌闻名军营,所以认为二十万足够破敌,用兵之道是少而精,快而捷,猛而刚。李信带兵只可一战而胜没有耐心长期对峙。相反,王翦为将日深,戎马几十年,老成持重,擅长打阵地战,循序渐进,一步一趋,步步为营,如蚕食桑叶一般。王翦为将心里承受力极佳,能耐住性子与敌周旋,不急也不躁,因此,若遇长期对峙之战王翦最好。但王翦迟钝保守,往往容易失去有利战机,虽然能胜但时间相对要长久一些。”
嬴政听完尉缭对二人领兵优劣的分析,认为尉缭讲得在理,又问道:“就这次伐楚而论,这二人谁最合适呢?”
尉缭认真地想了想说:“大王如果想冒一次险来个快速亡楚,就用李信为将,但兵力增至三十万,获胜的把握十之八九。大王若不急于灭楚,稳稳当当的歼灭楚国,就用王翦为将,兵力也无需六十万大军,四十万足够了。”
嬴政一想到王翦在灭燕时的所作所为,气就不打一处来,对尉缭说:“王翦领兵拖泥带水,做事也不够坚决到底,由他领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灭楚呢,何况王翦已老,精力也不济,还是派李信为大将吧。”
尉缭又强调说:“大王一定用李信为大将,就派蒙武为副将,蒙武正当中年,又有其父亲蒙骜稳重果敢的风范,二人配合,恰好能够取王翦之长补李信不足,再多派十万人马,应该万无一失。”王翦听说秦王政任命李信为伐楚大将军,十分伤感,自己为秦国出生入死征战南北几十年,攻下无数城邑,为秦国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勋,身上留下几十处箭伤,长期在外带兵,积劳成疾,自己把一生都献给了秦国,想不到如今却落个老朽不中用甚至猜疑的下场。他并不在乎自己一定要被拜为大将领兵伐楚,而在乎秦王政对他的态度。
王翦不由想到人们常说的那句名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兔还没有死,嬴政就有鸟尽弓藏之心,与其等到他统一天下后反目成仇,不如现在就告老还乡,颐享天年。
王翦入宫请求告老,秦王政也知道王翦是因为这次没有被拜为大将之故,心中负气而走,但想到六国所剩无几,魏国灭亡在即,只要李信能一举灭亡楚国,天下很快就可统一。军中除了王翦之外更有无数战将,何况王翦确实老了。
嬴政也不阻拦,只说了几句客气话,厚加赏赐,准他荣归频阳老家。王翦离去不久,嬴政正式拜李信为大将军,蒙武为裨将,并按照尉缭嘱咐令李信率三十万大军。可李信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认为自己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意率二十万大军灭楚。嬴政见李信如此自信,也不再强求,任凭李信蒙武率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楚国。
李信果然没有让秦王政失望,入楚不久便捷报频传。李信与蒙武分兵两路,李信攻克平舆(今河南平舆县北)、鄢(今湖北宜城县东南),蒙武占领了寝(今安徽临家)、郢(今湖北江陵),两军会师后又攻占城父(今河南襄城西)。秦王政拿着李信的告捷文书对尉缭说:“寡人没有看错人吧,李信的二十万大军就足以破楚,而王翦硬说要用六十万人马,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尉缭不待秦王政说下去,就急忙说道:“大王,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根据奏报,我仔细察看了李信的进军路线,他与蒙武在城父会师后下一个攻击目标一定是寿春,城父至寿春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狭窄地段,易设伏兵,李信若孤军深入,容易遭到楚军伏击,大王应火速派人通知李信,大军暂时驻扎城父,摸清楚军虚实后再作攻击准备,万万不可冒然进军。”因为王翦一事,嬴政对尉缭的话不再言听计从,他一听尉缭又把事情说得这样严重,仅笑了笑说:“李信不是庸才之辈,他入楚后连克五城,攻占大片土地,楚军早已闻风丧胆,只怕早把重兵布置在寿春周围,怎敢伏击我大军呢?即使楚军设伏,凭李信之才也早已觉察了,并想好克敌之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寡人何必在后方指手划脚,掣肘李信用兵呢?国尉尽可放心等待告捷喜报,寡人对李信充满自信。”尉缭耐心说道:“大王不要忘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国毕竟是六国之中最强盛一国,虽然丢失大片土地和城邑,但军事实力尚没有遭受重挫,必须将楚军诱出,歼灭其实力后才能兵进寿春,否则,灭楚没有三年五载不可能成功。”嬴政一听尉缭给自己泼冷水,不悦地说:“如果缭兄的国尉做烦了,李信凯旋归来后寡人就撤去你的国尉由李信来接任!”
尉缭哈哈一笑:“大王也是知道的,这个国尉一职我本来就无心担任,也无心在朝中为官,如果大王想撤掉我的国尉尽管撤吧,那我就真正解脱了,从此便可纵情山野了。”
嬴政有些气恼,我为了留住你,答应与你称兄道弟,回宫后平起平坐,同衣同食,还把我心爱的女人也默许给你了,你还不满足,动辄不想当国尉,要走!哼,反正寡人的统一大业已经过半,没有你寡人同样可以剪灭六国,你走就走吧,省得在此惹我烦心!嬴政正要开口驱逐尉缭,李斯恰好赶到,上前说:“王贲兵围大梁一晃数月不见攻破,如此下去,耗费大批军需供给不说,需要等到何年何月,岂不影响征讨他国?臣刚才阅读史书时忽然受到启发,想出一个攻破大梁的办法。”
“李卿快说给寡人听听,寡人也为这事忧愁呢。寡人原以为我大军一到,魏王假也会像赵王迁一样举国投降,谁知他竟坚守城池,拒不投降。”
李斯颇为得意地说:“效法赵惠文王之举,水淹大梁。”
尉缭听后猛地一震,眉毛轻微地抖动一下,他何尝不知道水攻大梁的计策。赵惠文王时,赵国攻打魏国,曾决开黄河之堤水淹大梁。常言道,水火无情。一旦黄河之堤被决开,有多少良田美宅将浸泡于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