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言辞恐怕达不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先生认为应该用什么办法?”
毛遂并不说出所需的办法,只淡淡地说道:“明日让我再去试试吧。”第二天,毛遂暗中携带佩剑随平原君面见楚考烈王。平原君再次提出“合纵”抗秦的主张,考烈王反驳说:“当年苏秦倡导的合纵一事最早就是由你们赵国为盟主的,后来听了张仪的游说,合纵之事便松动了。我先祖怀王也被推举为‘纵约长’,曾多次联合列国伐秦并没有打败秦国,最后落个身死异地。齐王再次出任‘纵约长’又怎样呢?还不是诸侯纷纷背叛了他?如今列国一盘散沙,合纵之事已经不可能了,请君回邯郸另想别的办法吧,如果别无良策就向秦国称臣,也许能免除赵国的灭顶之灾。”
考烈王话音刚落,毛遂就从平原君背后走出,面带怒色地斥道:“大王之言差矣!赵国是先王用生命与鲜血一寸寸累积而来的,经过几代人的艰辛治理才有今天,赵之先王与秦之始祖相比起来贵于秦,如今赵王与昭王相比平起平坐,赵王怎能向秦王称臣呢?莫非大王你心甘情愿向秦王称臣不成?”楚王气得脸色发青,拍案斥道:“你是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本王同你的主人谈话,你有什么资格上前插嘴?还不下去!”
平原君怕毛遂激怒了考烈王把事情弄僵,慌忙解释道:“这是我的门客毛遂,请大王多多海涵。”
平原君边说边向毛遂使眼色,示意他退下。毛遂只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说道:“合纵抗秦这是天下人的事,人人都可以谈论它,参与它,我为什么不能说说呢?”
楚王冷哼一声:“我就听你说几句,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来!”毛遂侃侃而谈:“自从苏秦倡导‘合纵’以来,六国相约犹如兄弟一般,曾在洹水岸边誓盟,那以后有五十年之久秦兵不敢轻举妄动,一兵一卒也不敢走出函谷关。后来,齐魏两国受犀首的欺骗,背约伐赵,怀王受张仪那小子的蒙蔽,想讨伐齐国,从而使得六国心存异端,合纵之约也就烟消云散。齐王为‘纵约长’时,他哪里是想合纵抗秦,分明心存兼并他国之意,盟约自然不能存在下去。”
楚王反问道:“形势发展到今天更是长河日下,秦愈来愈强,而六国则一天天削弱,能够保全自己平安无事都是万幸,谁还敢提出合纵抗秦呢?”
“秦强六国弱已成事实,六国虽各自弱于秦,合六国之力则强于秦,秦虽强,却弱于六国的合力,六国合力抗秦绰绰有余。如果六国都想各图自保,恐怕谁也保不住。”
楚考烈王虽认为毛遂的话有道理,却十分忧虑地说:“秦兵一出就夺下上党十七城,坑杀赵国四十多万人,合韩赵两国的力量都敌不过一个武安君,如今秦兵压境赵国更无人可挡。即使他国派上一支人马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落个陪葬邯郸城下的下场。”
毛遂立即驳斥说:“长平之败并不能说赵国不能抗秦,那是赵王误中秦人的反间计错换主帅所造成的。赵括虽是赵奢之子,出自名门,但他是纸上谈兵的庸才,他的父亲母亲都认为他不懂领兵打仗,赵王却让他代替能征惯战的廉颇将军与白起对抗,就像一个小孩子和大人摔跤一样,不败才不合情理呢。正是长平惨败才激怒了赵国将士,国人团结一致对敌,军民一心御外,上下同仇敌忾,秦军慑于赵国众志成城的气势,因此虽派大军压境却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白起卧病在家,新换主帅郑安平、王稽等人都是庸才,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据我所知,秦廷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范睢与白起一直不合,子与华阳夫人也心存芥蒂,安国君对其父秦昭王的诸多做法也颇为不满。正是这诸多条件的存在,赵国能有一国相助打败秦国的可能性都极大,望大王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早早联赵抗秦。”楚王仍推辞说:“秦国刚刚主动向我楚国结盟,如果楚人先同秦毁约去联赵抗秦,必然激怒秦王,也许秦兵会弃赵攻楚呢?”毛遂见天已近午,楚王仍在推三阻四,知道口舌的作用无济于事了,猛地上前跨出两步,噌地一声拔出藏在腰间的佩剑,指着楚王愤怒地说道:“合纵的利害关系三言两语就讲述得明明白白,大王也明悉其中的重要关系,却以种种借口推辞,大王这种做法不说有负于平原君千里来此的诚挚之心,更有负于大王的列祖列宗。我们主人请求大王联赵抗秦,不仅仅是为赵国的利益着想,也是为楚国的宗庙社稷着想。”
平原君害怕毛遂做出莽撞事来引起更多的麻烦,急忙喝斥道:“毛先生不得无礼,有话好好商量!”
毛遂只作没听见,继续向吓得变了脸色的楚王斥道:“楚地沃野千里,物产丰富,百姓安居,自文武称王以来,雄视天下,有中原盟主之称。自西秦崛起后,楚国渐渐落败,以致怀王被囚秦而死,白起率兵攻楚,鄢、郢等汉中之地全部失去,被逼迁都到寿春,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三尺小童都感到羞愧,大王身为一国之主却把先人之仇恨忘在脑后,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有灵也会唾骂你不忠不孝,将来大王有何面颜跪见先君?”楚考烈王听了毛遂的话面红耳赤。毛遂又晃动一下手中的剑,威逼道:“倘若大王记起了先王之恨同意联赵抗秦,我毛遂立即拜倒在地,尊大王为明君。如果大王仍然不为之所动,我毛遂就替楚国列祖列宗惩处你这不孝子孙,十步之内我和大王同归于尽!”楚王真的吓破了胆,连忙摆手示意毛遂快放下手中的剑,结结巴巴地说道:“先生不必着急,寡人答应先生的要求,同意联赵抗秦。”“大王该不会是戏言吧?”毛遂又逼问一句。“寡人主意已定,决不失言,请先生快快坐下商谈。”
毛遂这才把佩剑插在腰间说:“那就请大王歃血为盟吧。”
毛遂喊人端上一盆酒,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酒中,平原君等人也一一做了,毛遂双手托着酒盆上前跪献给楚王。考烈王无奈,也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酒中。
毛遂又跪下说道:“大王为盟主,理当先饮。”
楚王知道事已至此只好照办了,于是歃血为誓,平原君接着照此饮了一口血酒。楚王便和平原君商量,决定命春申君调兵遣将北上邯郸联赵抗秦。
平原君回到邯郸,秦兵的攻势更急了,平原君接受门客李同的建议,散尽家产犒赏守城的士兵,把妻妾宫女和门客也都编入队伍参加守城,同时重金招募义士组成敢死队随时准备同秦军血战到底。平原君一方面指挥邯郸人马加强城池的防御工作,一方面打探各国救兵进程。
忽然接到奏报,魏国十万兵马由晋鄙率领已驻扎在邺城多日,迟迟不向赵国进发,似乎在观望等待。救兵如救火,多耽搁一个时辰就多一分危险,平原君心急如焚,立刻写一份紧急求援之信派人送往魏国,乞求魏国宰相信陵君星夜督促兵马救赵。
三
大梁。
魏公子信陵君府第。
信陵君无忌展开平原君送来的竹简,只见上面写道:“信陵君阁下,见字如面,邯郸危若垒卵,赵国家祀危在旦夕之间,君臣性命悬如游丝。胜之所以与公子结为姻亲之好,徒慕公子之高义也,急他人之所急,救他人之所救。秦虎狼之军,兵困邯郸数月,求救之人往来如梭,仍不见魏一兵一卒至赵,莫非公子坐视观赵亡也?倾巢之下无完卵,公子不念赵之臣民可怜之至,独不怜惜令姊乎?忍心看到令姊掠于秦之狼群之中,蹂躏于熊掌犬爪之下!”
……信陵君再也读不下去,捧着竹简呜呜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竹简,模糊了字迹。
门客魏敬劝慰道:“公子不必伤心,应该立即劝谏魏王下令发兵救赵才是上策。”
信陵君擦干眼泪,和魏敬一起驱车拜见魏安王。
魏王一见信陵君到来,便知来意,不待信陵君开口便率先说道:“寡人正有事要同贤弟商量呢,不想贤弟竟先来了,快快请坐吧。”“不知王兄要和臣弟商讨何事?”信陵君一边坐下一边问道。“秦国使臣许绾已拜见了寡人,陈述天下归属,劝戒寡人退兵大梁,消除救赵之心,并劝寡人率先尊秦为帝可保万世福佑,不然,秦军破赵之后就来袭击我魏国。以贤弟之见,寡人应如何做?”“王兄之意呢?”信陵君反问道。
“寡人令晋鄙将救赵十万人马驻扎在邺城就是观望秦赵战局发展后再作决定。倘若齐燕楚等国救兵到来寡人再令晋鄙率军开赴邯郸,如果各国都不派兵救赵,寡人立即收兵,然后去咸阳尊秦为帝,以此免除魏国臣民的血腥之灾。”
信陵君连忙劝谏说:“王兄万万不可持观望态度,立即命晋鄙火速赶往邯郸解赵国的危难。韩赵魏本是一家,自三家分晋以来才各自建立王号,但仍如兄弟一般。俗话说唇亡齿寒,假如邯郸被攻破赵国灭亡,秦国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必是我魏国,只怕魏国也会同赵国一样被秦国灭掉。倘若赵魏联为一体,情况将大不一样,合纵之势将再次重现,必能扭转六国羸弱的局面。六国合纵,魏国先行一步必被推为盟主,我魏国的声威也会大盛,这种对魏赵两国都有利的事大王为何不做呢?”
安王摇头说道:“贤弟看问题太片面了,仅仅看到联赵抗秦有利的一面,却没有认识到不利的另一面。如果魏国先出兵救赵,一定惹怒秦王,秦王一怒之下转而攻魏,我魏如何能承受秦国大军袭掠之势,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何况许绾已经给寡人警示,只要魏兵驻扎邺城不再前进半步,秦国仍和魏国结盟,决不为难魏国。假如魏军越过边境前去救赵,秦兵立即放弃邯郸来攻大梁,并一举灭掉我魏国。许绾最后还说道,倘若寡人能够入咸阳拜见秦王尊他为帝,从此以后决不向魏国派一兵一卒,仍封寡人为魏王,保全祖宗祭祀。”“大王答应了许绾的要求?”
安王摇摇头又点点头,“寡人尚没做最后的决定,想听一听王弟的见解。”
信陵君阻拦道:“大王万万不可听信许绾老儿一派胡言,否则,大王是步楚怀王后尘,只怕被囚禁秦国永远不得回魏。”
安王不以为然地说:“许绾已经对天发誓,如果寡人入而不出,将割下许绾的人头向寡人谢罪。许绾还答应寡人,在寡人去秦国时他留在大梁为人质,等寡人回来后再放他回秦。”不等信陵君发话,魏敬已经沉不住气了,急忙进谏说:“大王要去咸阳帝秦,臣不敢阻拦,但臣有一事请教大王,如果拿河内的土地与大梁相比较,哪个重要?”“当然是大梁,这是我魏国的国都吗!”
“如果拿大梁和大王的身体比较,哪个重要?”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寡人的身体了,如果寡人的身体都保不住了,空有大梁于寡人又有什么益处呢?”
“假如秦王向大王索取河内的土地,大王愿意给他吗?”
“魏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先王用生命与血汗换来的,寡人怎敢轻许他人,这岂不是让寡人做不孝子孙吗?”
魏敬这才说道:“河内的土地在三者之中是最次要的,大王的身体是最重要的,秦王向大王索取次要的大王不答应,索取最珍贵的大王却答应了,大王以为自己的选择可取吗?”
“魏先生不必多心,有许绾在此作人质,还怕秦王不放寡人回来吗?”
魏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