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把嬴政搂在怀里,望着庄王离去的背影很不是滋味。自从来到咸阳,庄王虽然表示很高兴,几次举行隆重的宴席为她们母子接风,但赵姬从心里上能感觉出庄王对她母子的到来并不高兴。她虽然有幸封为王后,但那是吕不韦多方面活动的功劳,庄王迫于外界的压力不得不这样做,心里却不情愿册封她为王后。如今她虽然住进了王后宫中,但庄王极少幸临她这里,偶尔来了也只是做做样子,找上一个借口又离开了。庄王有心废去赵姬的王后之位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不废去赵姬的王后之位由紫玉代之,又没有理由立成为王太子。赵姬知道庄王是决不会立嬴政为太子的,为了防止庄王废长立幼,赵姬决定私下召见吕不韦,商讨一下对策。庄王见自己派兵东下,举手之劳就灭掉了东周国,攻占了韩国三川领地,面对黄河以东诸国地图,庄王躇踌满志,他手扶颚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对宗室大臣说:“遥想先祖穆公当年就有图霸中原的凌云壮志,因崤山一败图霸的梦想灰飞烟灭,留下给后世子孙怦然心动的《秦誓》,正是这篇《秦誓》激励历代君王奋起向上,早日实现先祖梦想。厉公扫平西戎,巩固后方;献公迁都栋阳,迈出东进第一步;孝公任用商鞅,变法新政,富国强兵;惠文王重用张仪离散苏秦合纵之策;武王问鼎中原,不幸英年而逝;王祖父昭襄王两次称帝,终于未能如愿。无论吞并东方诸国的困难多么巨大,历代先王从来没有知难而退,如今孤君临天下,理当效法先王,东进中原,趁灭亡东周之际,举兵东下,一举吞灭韩赵魏三国!”庄王说到这里,扫视一下众宗室大臣问道:“孤的主意诸公同意吗?”
“大王英明,臣等一定尽力辅佐大王实现宏愿,告慰先祖列宗!”庄王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丞相吕不韦问道:“丞相的意思呢?”
吕不韦正在盘算心事,一听庄王征求自己意见,略一迟疑说道:“大王的愿望是好的,只是欲速则不达,大王想派三路大军同时分击韩、魏、赵三国,战线未免拉得太长,兵力和后方供应恐怕不济,倘若三国合力抗击,我军三面受阻,情形十分不利。”“那么依丞相的见解当如何呢?”
“依臣之见,由三支大军合并为两支强军,先攻韩魏两个弱小国,这样,兵力与供给也将充足,倘若能够一举攻破韩魏,待休兵整顿之后合力围赵,还愁赵国不亡吗?”
庄王摇摇头,“丞相如此安排不是顾虑兵源不足供给不上,只怕对赵国还存有一份私人感情吧?”
吕不韦一惊,以为庄王已经察觉出他和公子嘉的私下往来,急忙辩解说:“臣早年虽然游历于赵国,也曾在赵国留下万贯家产,自从结识大王后,就全身心追随大王左右,舍弃赵国的万贯家资随大王来秦,臣自以为对大王忠心不二,哪里有为赵国所想的半丝心意?倘若大王认为臣有二心,请大王降罪于臣,臣死而无怨!”庄王见吕不韦说得如此认真,马上笑道:“丞相误会孤的意思了,孤说丞相对赵国有私人感情,决不是说丞相对本王有二心,而是说丞相在韩赵魏三国之中多少同情赵国,那里毕竟是丞相早年发家之地,何况还有无数家产在那里?不过,请丞相放心,一旦攻破赵国后,孤将十倍的家产送给丞相,并从赵国版图上划一块封地给丞相作食邑。”紧闭关门不敢应战。信陵君驻扎关外数月,见秦兵一直不敢出战,这才率五国部队回师大梁。
吕不韦一听庄王这么说,知道他并没有察觉自己与公子嘉的关系,这才放心地说:“谢大王对臣的厚爱,臣能有今天已经感恩不尽,无从报答,哪还敢有半点奢想呢?请大王收回呈命,臣一定以死孝忠大王,助大王扫平东方各国,统一天下,早日登上帝位!”
庄王终于没有听从吕不韦的劝解,派三路大军东进。桓齿奇、昌文领兵攻韩,王陵、昌平率军攻赵,蒙骜、王二人进军魏国。三路大军如三把锋利的刀剑,所到之地无不披靡,魏国高都和汲、韩国成皋、巩、太原、赵国榆次、新城、狼孟等三十七座城池接连被秦国拿下。
捷报频频传来,庄王喜不自胜,在他有生之年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可望成为现实。
就在庄王做着统一天下的美梦之际,一场大规模的抗击秦兵入侵的反击战正在东方各国之间拉开帷幕。
这事先从魏国说起:秦军的猛烈攻击下,魏国的高都、汲等城池相继失守,大梁成为秦军进攻对象,败绩连连传来,魏安王寝食不宁,满朝文武没有人可以迎战,内侍大臣颜恩上前进言说:“大王何不派人求助信陵君呢?他如今闻名天下,有许多仁人志士追随左右,如果他能回国救魏,魏国就有救了。”魏王扫一眼颜恩,冷冷地说:“魏国这么多文臣武将都没有人能敌过秦军,一个信陵君有何德何能拯救魏国?”
颜恩耐心说道:“大王忘了,十年前秦军兵围赵国都城邯郸,邯郸危在旦夕,信陵君率领我魏国十万大军打败秦军,解了邯郸之围。如果能把信陵君请回来,由他担任上将,凭信陵君的声望,一定能够号召各国兵马响应,共同抗击秦军进犯,再次打败秦军也十分可能。”
提及十年前的事,安王心中就不是滋味。信陵君窃取兵符,假传他的旨意到邺城夺得兵权,大将晋鄙被他杀死不说,自己宠爱的妃子如姬也被卷入其中,畏罪饮鸩而死,一时间各国传得沸沸扬扬,朝廷上下也耸动不小,弄得他脸上毫无光彩。一怒之下,安王和信陵君断绝了关系,收回封地,拒绝他再回到魏国。如今国内事急,再请他回来,这不等于向信陵君陪罪吗?从大的方面讲,自己是君王,信陵君是臣;从小的方面讲,自己是哥哥,信陵君是弟弟。无论如何,也不能主动向信陵君陪礼认错。
颜恩看出魏王的心思,便说道:“请信陵君回国一事大王可能觉得难为情,但这事大王不必出面,让老臣前往,凭信陵君的做事风格和为人姿态,我想他不会坐视不问的,魏国毕竟是他的母国,这里有魏民祖宗的祭祀。”魏王实在想不出抗秦的更好人选,只好让颜恩去赵国求助信陵君。颜恩到达邯郸,事情并非他想象得那样简单。颜恩自告奋勇来邯郸请信陵君回国,满以为只要他来,信陵君一定奉为上宾,然后同他一起回魏国。因为信陵君当年能够窃取虎符也有颜恩一份功劳,是通过他与如姬娘娘取得联系拿到兵符的。凭信陵君的声名和信义,他一定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可是,颜恩错了。如今的信陵君非当年可比,他因救赵有功被赵孝成王奉为上宾,在邯郸专门建造府第,赐客卿官衔,把封赏给他作食邑。
信陵君人在赵国,耳目却遍布诸侯各国,颜恩没有来到赵国时,信陵君就得到了消息,他特意警告门客:只要是魏国使臣,无论何人,一律不见,任何人不得通报,否则格杀勿论!
颜恩来到邯郸一晃半月有余,连信陵君的面也没见上,心急如焚,几经周折才找到当年追随信陵君击杀晋鄙的大力士朱亥,请求他帮助,朱亥也很为难地说:“信陵君痛恨魏王夺了他在魏国的封地,把他丢弃在赵国十余年,兄弟之情早已断绝,他不想再见到安王,更不想插手魏国的事,再三警告门客任何人不许给你作说客。”
朱亥叹息一声,“即使我去通报也丝毫不起作用,只会惹怒信陵君罢了,要是侯嬴老人活到今天就好,公子对侯先生的话言听计从,也许只有他能劝动公子,只可惜侯先生十年前殉节了。”颜恩灵机一动,忙问道:“在赵国有没有像侯先生当年一样德高望众的隐士,信陵君也对他言听计从?”
为一名话提醒了朱亥,“我给你引荐两人,如果这两人出面也许能说动信陵君,只是你能否请得出这两人,就看你的能耐了。”朱亥推荐的两人一个姓毛,藏身在赌徒之中,一个姓薛,藏身在酒店之中。因为二人都是耄耋之年,谁也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和来历,甚至原来的名字也无人知晓,大家都习惯叫他们毛公与薛公。信陵君听说二人有才有德却又不愿意从政,很想结识他们,可这两人听说信陵君要见他们都躲了起来。信陵君多方面打听两人的藏身地址,悄悄地步行去同这两人交往,久而久之,两人才为信陵君的诚心所感动,把他当作知己。因为这件事,信陵君还和平原君有过一场小小的误会呢。
平原君听说信陵君和毛公与薛公交往,私下对夫人说:当初我听说你弟弟是举世无双的大贤人,现在听说他整日和那些赌徒、酒鬼混在一起,如此看来,他不过是个无知妄为的人,名不符实罢了。
平原君夫人听了丈夫的话便去质问弟弟,信陵君十分生气,向姐姐告辞说:以前我听说平原君君贤德爱才,才背弃魏王而救赵国,满足平原君的要求,现在才知道平原君与人交往只是显示富贵的豪放举动罢了,他根本不识才,更不去求贤取才。我在魏国时就听说邯郸街头有两个大隐士,恨不能与他们交往,还怕他们嫌弃我不与我交游呢。现在平原君竟然把我与这样的贤才交往当作羞耻,平原君还怎么值得相处呢?
信陵君决定离开赵国到别国去。平原君听了夫人的话感到十分惭愧,亲自向信陵君道歉,挽留信陵君继续留在赵国。平原君去世后,他的门客都归附了信陵君。
颜恩听完朱亥的讲述,要求朱亥立即带他去见毛公与薛公。颜恩见到二人,放声大哭,毛公询问原因,颜恩边哭边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薛公笑道:“你想效法申包胥哭秦庭求兵救楚的做法吧,救兵如救火,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即使你不哭,我二人也会为你前去说情的。”颜恩破涕为笑,感激地说:“多谢二公相助!”
二公见到信陵君,毛公先说道:“听说公子正在准备车贺返回魏国,我二人特来送行!”
信陵君摇摇头,“我早已抱定老死赵国,哪有再回魏国的道理,二公从何处听到传言说我要回去呢?”
薛公问道:“秦兵正在围困魏国,大梁正处在旦夕之中,公子听说这事了吗?”
信陵君点点头,“无忌告别魏国已经十余年了,如今已经成为赵国人,魏国事我无权过问了。”
薛公立即问道:“魏王已经派使臣前来迎接你,你为何将人拒之门外呢?”
“魏王把我丢弃在赵国十多年了,兄弟之情早已断绝,他如今派使臣来并非是真心思念我,接我回国重续手足之情,而是国中有难,想让我回去替他卖命罢了。”
毛公立即愤怒地站起来,厉声斥责说:“公子,这是什么话!你之所以在赵国受到尊重,名扬诸侯之间,只因为你是魏国公子,身后有一个强大的魏国。当初你窃虎符夺兵权救赵国,不也是用魏国的军队吗?现在秦国攻打魏国,魏国正处于危险之中,国都大梁如同当年的邯郸,昔日你不忍心看着赵国受到灭亡之灾,如今却忍心看着魏国有灭顶之灾,这是何道理?假如秦军攻破大梁,踏平你先祖的宗庙,掠走你魏氏的祭祀,奸淫你宗室妇女,你还有何脸面独自活在世上?死后又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与你这不肖子孙交往多年,没有看出公子竟是如此不辨是非,薄情寡义之人,真羞死我了!”毛公说完,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