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奸诈虚伪的一面就死了,至于当今秦王政如何,现在还是个毛头娃娃,不好下结论,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崽子会打洞,估计嬴政与他的先祖相比只会有过之无不及,决不会逊色的。与奸诈小人行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大王还是不能答应让太子入秦!”蔡泽也视着将渠,驳斥说:“丞相知道楚怀王没有逃出秦国,忽而又说孟尝、平原二君入秦却能得以逃脱,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倘若秦国果真想拘禁二人,孟尝君与平原君就是生得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咸阳,更不用说辽阔的秦国领土了。他们之所以能够回国,是秦王有意送走他们,这正是秦王诚意的表现。魏国太子增、赵国太子偃不都质押过秦国吗?他们回国不是逃出来的吧!秦王以礼相待,亲自派兵送回国,这又说明了什么?”
蔡泽说到这里,向燕王深鞠一躬:“请大王坚定立场,自己拿主意,万万不可听信谗言坏了两国结盟的大事,如果这次结盟失败,后果如何,大王当然更清楚!”蔡泽的威逼利诱让燕王喜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请求太傅鞠武的意见,鞠武说道:“大王正值盛年,太子丹也不同于怀王,秦人没有什么可要挟的,何况秦国也派人质入燕,双方互换人质,也算公平。从另一方面考虑,太子整日停留在宫中,犹如种在室里的麦苗,很难结出累累果实。不如趁此让太子到秦国长点见识,了解到秦国强大的缘由,将来回国后也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再者说,秦王政与太子丹年龄相仿,二人也许会成为莫逆之交呢?真如此,就是上天在福佑燕国了。因此,臣认为太子入秦利大于弊。当然,风险是有的,就是太子整日呆在宫中难道就没有风险吗?也许行走绊倒还会摔伤身子呢。大王一定听说过触说赵太后让长安君到齐国做人质的事,长安君尽管不是太子,但也是赵太后宠爱的儿子,她最终同意送出长安君目的是让长安君有功于国,将来能够服众,大王让太子丹入秦作人质,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燕王喜同蔡泽签订国书,两国正式结为友好盟国,燕国派太子丹入秦为人质,秦为因为没有太子,决定派一名宠臣入燕协助燕王喜治理国政。
蔡泽手捧国书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辱没使命。以免夜长梦多,蔡泽决定尽快返回咸阳,临行前,他带领一班随从驱车来到东城田氏胡同,准备再次劝说夫人同他一起返回秦国。高夫人一见蔡泽带领一帮人来了,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蔡泽火了,下令侍卫把门踹开。
蔡泽进入院内,指着夫人骂道:“你生就的贱骨头,扶也扶不起来,你就留在这里过这猪狗不如的生活吧,但我必须把渐儿带走!”
“不行,我决不能让渐儿跟你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能让渐儿跟你一样失去为人的美德,做一名走狗、帮凶。”“啪——”
蔡泽给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你这贱妇,敢骂我是走狗、帮凶,这叫大丈夫择雄主而仕,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高渐离从屋里听了出来,一看见娘嘴角流血,扑上去,一边给母亲擦去嘴角的血丝,一边央求说:“娘,咱就跟爹一块去秦国吧,总比在这里受苦好,爹是真心来接娘的。”
蔡泽高兴了:“渐儿说得对,不愧为我的儿子,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跟爹去秦国求发展,将来也一定像爹爹一样有出息,留在这里击筑卖艺只能同你娘一样受人歧视。”
高渐离抬头见母亲气得脸色惨白,正要开口,高夫人朝儿子脸上就是一巴掌,斥道:“我苦了十八年,没想到竟养出你这么一个没有志气的贱骨头!”高渐离捂着脸,跪在母亲面前哀求道:“娘,孩儿错了,孩儿再也不说那混账的话了,孩儿甘愿跟娘在这里卖艺讨饭。”
蔡泽高声说道:“渐儿,你没有错,是你娘不识时务,她不走,你随爹爹走。”
高夫人哭:“你当年做下的孽还不够吗?气死了婆母,我母子差点丧了命。你如今又来哄骗太子到秦国作人质,真的不给我们母子留下一点后路吗?”蔡泽低声说道:“我带你们走就是给你们留下后路,你如果想死,就留下来,我必须带渐儿走!”“你,你真是来诱骗太子的?”高夫人气得再也说不下去。
蔡泽怕言多有失,喝令手下人把高渐离拉上车。高夫人见儿子被拉上车,大呼一声:“渐儿,你千万不能去,娘只有以死来劝阻你了,你要明白娘的苦心啊!”
高夫人说完,一头撞向大门旁边的一块大石,登时气绝身亡。高渐离见母亲碰死,不顾一切地跳下车,哭喊着扑向母亲的尸体。荆轲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手持一把菜刀砍向那些随从人员,几名邻居抱住了他。
蔡泽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带着从人灰溜溜地逃走了。秋风瑟瑟。残阳如血。
栈桥边,一行人马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一位身着孝服的少年郎望着远处滚滚烟尘,欲哭无泪……
五
嬴政走出南书房,耳畔仍响着仲父吕不韦的那几句话:“大王的课业有些荒疏了,一位优秀的君王应当文武兼修,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胸藏万卷,才能有一统天下的雄才大略,才会令百官臣服万民敬仰……”
一串清脆的笑声打断了嬴政的思绪,抬眼望去,一对身影吸引了他:公孙婉儿正站在成的肩膀上去摘一只红彤彤的石榴。嬴政心头不觉荡起一丝醋意,身不由己地走到二人跟前,装成一副大人的样子,干咳一声。
公孙婉儿回头一看是嬴政,急忙从成肩上下来,嘻嘻一笑:“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谁呢。见者有份,也给你一个。”嬴政想接又怕被其他人看见与自己的身份不相称。
成拘谨地说:“大王哥哥,拿着吧,婉儿刚才还提到你呢。”
嬴政从婉儿手中接过石榴,仍然拿出大人的姿态说:“宫中什么新鲜水果没有,偏想吃这个,真想吃,让太监宫女去摘不行,万一掉下来摔着咋办?”
“大王是金肢玉体当然怕摔着,我这么一个小宫女可没有大王那么娇贵,摔死了拉出去扔掉就是。”
“刚一见面就被你这刀子嘴挖苦一顿,我受的气还不够多吗?白天受丞相训斥,晚上受太后数落,有时——”
不等嬴政讲下去,婉儿又接上了,“有时还要受你们这些小宫女小太监的气对吗?”
“婉儿,你不能别说这些话吗?在宫中有太后护着你,谁敢拿你当宫女看待,太后没有公主,视你为掌上明珠,你不是公主胜似公主,有这么优越的位子还不满足,我都嫉妒你呢。”不等嬴政说完,成就插嘴说:“大王哥哥,太后已经答应正式收婉儿为义女,准备让你封她为公主呢。”
嬴政高兴了,笑道:“我说怎么如此撒野呢,连我这个堂堂大王都不放在眼里,今后宫中就有一位铁嘴公主啦,我也有一位铁嘴妹妹了。”
婉儿立即撒娇说:“大王再取笑我,永远都不理睬你,更不喊你哥哥。”嬴政嘿嘿一笑,“哪喊我什么,是不是喊我情哥哥?”婉儿羞得脸绯红,扑过去捶着嬴政的背后说:“你坏,你坏,就叫你坏蛋大王,坏蛋哥哥。”
成打圆场说:“婉儿妹妹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大王最好啦,时常在太后面前夸赞大王。”
嬴政似乎想起什么,故意一本正经地说:“成刚才说婉儿提到我,是不是背后说我的坏话?”婉儿立即不高兴地说:“在我们面前你不是大王,只是哥哥,不要像在群臣面前摆出一副人模狗样训人,我讨厌你那副模样。”成怕嬴政不高兴,急忙解释说:“婉儿说好久没有见到大王了,大王一定又被朝政所困抽不出时间同我们一起玩耍。她还说大王太辛苦了,如此年幼就担起这么重的担子,真了不起。”
嬴政面露喜色,问道:“婉儿,是这样吗,如此说来我错怪你了。”婉儿把小嘴一噘,“哼,你疑心太重,对谁都起疑心,一定是得了君王常患的职业病。”
嬴政吓了一跳,他知道婉儿的父亲公孙丑是一位名医,曾经给他治过病,以为婉儿也懂点医术,看出他患了什么病呢?忙问道:“婉儿,我这病能治好吗?”
婉儿一看嬴政严肃的表情,笑了,“我说大王患的这种病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上,没有性命之忧,也不影响健康。”
嬴政有些糊涂了,“在心上不比在身上更厉害吗?人们常说病人膏肓,不就是疾病进入心里吗?”
婉儿哈哈大笑,尖着脚点着嬴政的鼻子说:“说你笨你就笨,不笨也笨,像你这么笨的人还能当大王处理国事,只怕会把秦国治理得一塌糊涂。告诉你吧,你患的这种病是多疑症,我曾听爹爹说过,几乎所有君王都患这种病,整日疑神疑鬼,对谁都不相信,害怕别人抢了他的王位,长此以往,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他愈是不相信别人,反对他的人就愈多,反对他的人愈多,他也就越不相信他人,久而久之,众叛亲离,王位也就真的被人抢去了。大王,你可千万不能患这种多疑症啊!”嬴政被婉儿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挠挠头问:“婉儿,我真的患上你说的这种君王常有的多疑症吗?”
婉儿故意吓他,“可不是吗?你刚才还怀疑我和成说你的坏话呢。”
婉儿说完,向成偷偷一笑,嬴政见婉儿偷笑,知道她在耍弄自己,说道:“好呀,你敢戏耍本王,刚才还想让我封你一个什么公主来着,不跪下向我磕头求饶决不加封。”
婉儿嘻笑道:“大王,我可没有戏耍你,这是给你提个醒,惩前毖后,这不是过错吧,你应当感激我才对呢?”
“好,那就封你为大秦国的铁嘴公主,活人能说死,死人能说话,公鸡也能说下蛋——”
“不行,不行,太难听了,如果我的嘴真这么厉害,能像大王一样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我就说让你们男人生孩子。”“羞,羞,羞!”
嬴政忽然看见传事太监匆匆走来,匆忙止住成。传事太监上前说道:“大王,丞相请你去广安殿,有事相商。”嬴政没有开口,婉儿就催促说:“大王快点去吧,不然,丞相又要到太后那里坏大王的事,说大王不是好君王了,太后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啊。”嬴政无奈,只好离去,走出老远,还回头张望。
嬴政刚走进大殿,吕不韦就近上前说,蔡泽出使成功,燕太子已经到了咸阳,安排在广成传舍,问嬴政要不要让燕太子前来朝拜。嬴政答应了,他听说这位燕太子和自己年龄相仿,有了兴趣,很想见识一下,也多了解一些其他诸侯国的情况。
蔡泽带着太子丹走进广安殿,先奏报一下出使情况,尽量表现自己的才干与功劳,然后把太子丹引荐给秦王政。
嬴政打量一下太子丹,年龄似乎比自己还稍长几岁,身材也比自己高大,浓眉大眼,棱角公明,透露出几分塞北人的强悍与倔强。太子丹只是向前跨出一步,抱拳施礼,并没有下跪,吕不韦从旁边喝斥道:“大胆的狂蛮,叩见我们大王还不下跪,活得不耐烦了!”蔡泽也催促太子丹行大礼,太子丹不卑不亢地说:“我是以燕国太子身份来秦国作人质,皆在沟通两国友好,你们应当以平等的客人对待,为什么要逼迫我下跪呢?这不是轻视我燕国吗?恕本太子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