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蕲年宫外又相持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要攻破蕲年宫门了,他欣喜若狂,高声喊叫道:“快杀进宫为秦王护驾,第一个进宫之人赏黄金千两!”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王城外人声鼎沸,似有大军杀来,等他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蒙武与李信已经率军杀到。嬴政在蕲年宫也得到援军赶到,立即精神大振,命人给他换上一副铠甲也要求出宫督战,众人不同意,陪嬴政登上宫门的箭楼上督战。
嬴政登上箭楼,见仍在下面喊叫秦王被歹人劫持,让不明真相的士兵拼命攻击宫城。嬴政勃然大怒,向宫外的将士们喊道:“本王在此安然无恙,欲劫持本王之人正是逆贼,人人可以将其缚之杀之。缚之赏金万两,杀之赏多五千!”起初两军混战将士们听不清楚,嬴政反复喊了几遍,所调遣来的将士似乎明白了事情,有人带头倒戈反击。见势头不妙,一面命亲信向嬴政站立的箭楼放箭,一面想溜之大吉。
蒙武接到李斯的飞鸽传信,知道情况紧急,为了不耽搁时间,采用鱼贯发兵的方式,自己先率一千骑兵先行,让李信随后再点一千兵,依次下去,就会有大军接连不断赶到雍城。
蒙武见大军陆续赶到,逐渐控制了局面,向叛乱的士兵喊道:“尔等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中了的诱骗,不知者不罪,但不能放走罪魁祸首,活捉者重赏。”那些叛乱的士兵见势头不对,纷纷倒戈,更多的人弃械逃蹿。见大势已去想逃跑已经晚了,被率先倒戈的士兵活捉了。
被捉,群匪无首,叛乱的贼众大多是不明真相的人,害怕株连,鸟兽而散。蒙武与李信一边命士兵清理尸首器械,一边入宫拜见嬴政。
嬴政亲自扶起已成血人的王翦与王绾,感激地说:“二位将军辛苦了,回咸阳之后再论功行赏吧,你二人均已受伤,快请太医救治。”
“谢大王关心,我二人都是轻伤,并无大碍,请问大王还有何吩咐!”
这时,蒙武与李信也走上殿内,同声说道:“卑职救驾来迟,让主上受惊,请大王恕罪。”
嬴政大手一挥:“这不是你们的错,逆贼是否抓到?”
蒙武答道:“已经抓获,就押在宫外,听候大王发落。”
嬴政沉吟一下:“先把他扣押起来,蒙武、李信你二人速带兵马包剿居住的大郑宫,不得让一人漏网。王翦与王绾你二人再辛苦一下,随寡人抄查阳宫,也不得让一个人漏网。”
嬴政吩咐完毕,带着满腔怒火直奔阳宫。
不足半个时辰,整个阳宫给翻了个底朝天,宫女太监尽行索拿,赵姬和两个儿子也一并被带到嬴政面前。
嬴政看着那两个畏畏缩缩直向母亲身后躲藏的孩子,浑身的血仿佛陡然升高了,他瞪着血红的眼怒吼道:“来人,把这两个孽种给我立即扑杀!”
所谓扑杀,就是把人装在口袋里用乱棍打死。
赵姬想不到嬴政这么凶狠,搂住两个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嬴政脚下,哭求道:“是我一人造的孽,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他们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吧,随便你怎么处置我都行,求求你饶恕他们,他们毕竟是你的兄弟,都是娘身上肉呀!”赵姬嚎啕大哭。
嬴政怒视着母亲:“你还有脸为这两个孽种求情,让我放了他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赵姬见嬴政铁了心,哭喊着:“你、你先把我杀了吧!”一头撞向旁边的廊柱。
幸亏两名虎贲军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赵姬。
嬴政气急败坏:“来人,把太后拖进宫中看好,不得有丝毫闪失。”两名校尉架着赵姬就走,那两个孩子抱着赵姬的腿哭喊着:“娘,娘,娘——”
嬴政对另两名军校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即扑杀!”
不多久,赵姬听到两声沉闷的哭声,接着是一阵乱棒扑打声,她的心一阵绞痛,昏死过去。
嬴政看着铺在地上两只血肉模糊的袋子,仍然不觉得解恨,转身怒视着吓得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知情不报,都是奸逆同党,全部杀掉!”
嬴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回到咸阳,嬴政的心稍稍平静一些,但心病并没有去掉,他从的叛乱中看到了另一个潜在的威胁——吕不韦。长信侯的势力被铲除了,还有一个文信侯呢,他再次认识到“臣大而君轻”的危害,必须立即铲除吕不韦,决不能让成与的事再次出现。吕不韦不同于这两人,他如今虽然只有个并无实权的相位,但他在秦国为相多年,潜在势力是无法相比的,何况吕不韦功于心计,老谋深算非自己能比,如果这次叛乱是吕不韦而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嬴政愈是这么想,愈觉得铲除吕不韦刻不容缓。尽管吕不韦丝毫也没有表露出作乱的动机。比过去更加小心谨慎,想抓住他的一点过错都办不到,这更激起嬴政的猜疑不安。
嬴政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在宫中打太监骂宫女,有时连齐王后也骂,在朝堂上对大臣们粗言粗语,似乎没人顺他的心意。众大臣都以为嬴政因为加冕仪式上出现叛乱受到刺激,再加上一案还未了结,仍在追查同党,谁也不敢顶撞嬴政,都怕落个逆党的罪名,连擅长察颜观色的李斯也摸不透嬴政现在的心思。不过,小太监赵高却猜出了嬴政的心病。说赵高是小太监,并不是年纪小,而是地位低下,至今连个领班太监也没混上。本来赵高在庄襄王时就成为庄王贴身太监,庄襄王一死,吕不韦认为赵高的作用不大了,赵高也因此不受重用,只在宫中打个闲杂。因为没有机会接触大王与王后,提升的机会就更难了,所以至今仍是个布衣太监。
赵高也多次想找机会表现自己,进而取得秦王政的信任,可惜一直没能够如愿。最近,他从几位服侍嬴政太监的私下埋怨中隐隐猜中秦王政的心事,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冒险试一试。
赵高摸清嬴政每天在宫中的行动规律后这天,他故意约几位太监在嬴政必经的路旁谈论叛乱的事,他见嬴政走来,故意装作不知,大声说道:“该杀,满门抄斩也不过分,但我认为文信侯也应该一同被杀,甚至满门抄斩,他比还坏!”其他几人都大惊失色,急忙阻止说:“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文信侯是大王仲父,若听见你说丞相该杀不要了你的小命。”
赵高故意执拗地说:“怎么,就是大王在我也敢这么说,吕不韦就是该杀!”
嬴政已经把赵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走到几人背后,干咳一声问道:“谁这么大胆,在此乱嚼舌头,说文信侯的坏话?”
几人一见是秦王政,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叩头求饶,都把责任推给了赵高。赵高也装出惊慌害怕的样子,低头嘟嚷道:“我等在说文信侯该杀呢。”
“文信侯怎么该杀,你要说个明白,否则,本王治你诽谤君侯罪,将你满门抄斩!”
“大王有所不知,文信侯该杀的罪状太多了。”赵高试探着说,“第一,入宫就是文信侯安排的。”嬴政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是小人亲自看见的。”“那么第二呢?”
“文信侯安排入宫,又指使太后到雍城居住,不然怎么有叛乱之事。”
“你怎么知道太后去雍城是吕不韦指使!”嬴政威逼道。
“这还用问么,不然太后手中怎么会有调兵令牌,太后去雍城时大王尚未掌握兵权,当然不可能给太后令牌,而当时掌握兵权的正是文信侯。”“如果文信侯说那块令牌是太后强行从他那里索要的呢?”
“那文信侯也有错,他在向大王交出兵权时应该提示大王,让大王收回令牌。”
嬴政对赵高的回答十分满意,他想了想又问道:“除此之外,文信侯还有什么罪状?”
赵高已经摸清嬴政确实有铲除吕不韦之心,大胆地说道:“大王若想将文信侯治罪他的罪可多啦,大王若不想将他治罪,文信侯再多的罪也无罪。”
“此话怎讲!”嬴政不悦地问。
“文信侯总揽相位多年,所有大权一人独握,众人说他跋扈专权,大王若说他体恤君王事必躬亲也未尝不可。再说叛乱,文信侯身为百官之首,负责监察百官,对谋逆之举一无所知,治他失察罪可以,治他知情不报纵容作乱也未尝不可。”
嬴政暗暗点头:“快起来吧。”
“谢大王饶恕奴才之恩。”赵高站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本王已经饶恕了你?”
“大王若要治奴才的罪,立马就命人把奴才拉出去砍了,怎会让小的站起来呢。”
嬴政本人聪慧过人,也喜欢聪明伶俐有思想有主见之人。他打量一下赵高,觉得有些面熟,又似乎并不常见,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奴才赵高。”
“赵——高——”嬴政轻声念叨一遍,觉得好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赵高趁机说道:“大王早已不记得奴才了,小的曾服侍过大王回国呢。”嬴政这才隐隐记得从赵国回秦时似乎有一个随从叫赵高,便问道:“这多年来你一直在宫中担任何职?”
赵高很惭愧地说:“原先服侍先王,自从先王崩驾后一直在宫中干些杂务,并无什么职务。”
嬴政见赵高人很老实,也很能干,敢说敢为,又是故人,便让赵高留在自己身边。赵高喜出望外,不动声色地说:“多谢大王信得过奴才,小的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大王。”嬴政把赵高带到寝宫,问道:“你刚才说文信侯有那么多该杀之罪,可本王念他有功于秦,并不想治他死罪,只想让他知罪而退,让出相位即可,你有办法吗?”赵高稍稍思索片刻说道:“奴才倒有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请大王明鉴。”
嬴政只是随便问一问,也是想考一考赵高,看看今后能否委以重任。他想在宫中物色几个心腹太监,必要时也能磋商一些军机大事,他从这次叛乱中看出自己身边太缺人手,特别是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人。李斯、王绾、王翦、隗状等人虽然忠实可信,但毕竟不住在宫中,使用起来不十分方便,如果宫中有几位能扛大事的人那就方便多啦。
谁知赵高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居然大出嬴政意外,他连连点头,觉得可行,并让赵高把李斯找来依计而行。
吕不韦对叛乱一事又惊又喜,一倒,他在朝中失去对手,朝臣自然要倒向他这一边。但吕不韦更多地是不安,倘若嬴政深究下去,自己会因一案受到牵连,只要嬴政抓住他的一个过错就会将他治罪。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以退为进,主动提出退出朝野,回到三川郡雒阳(今河南洛阳附近)封地等待时机。吕不韦仍存在一丝侥幸,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就此罢休的。
吕不韦一方面令司空马四处打探消息,一方面忐忑不安地等待嬴政对一案的处理。一晃几日过去了,吕不韦仍不见嬴政下令处决,他心里更感不安,俗话说夜长梦多就是这个道理。
这天,吕不韦突然接到昌平君的报告,大王令他们三人审理案。吕不韦一时仍然弄不清嬴政此举是对他的信任,还是对他的考验。这样也好,自己参与审理,能及时了解情况,掌握住牵连的人员,做出进退的决策。
吕不韦与昌平君和隗状三人坐在大堂上,被带上来了。
吕不韦抬头细看,仅仅几天不见,简直判若两人,白净的面皮又瘦又黄,眼睛凹陷,布满了血丝,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