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而没有倒下去,直到他有了钱财,又有了势力。于是就改营正当事业,接交正派人士,在月复月,年复年之后,他就俨然成为地方上的名人,只要没有人去翻他过去的底牌,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是怎样来的,何况南渡县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拜金主义者,在他们的心目中,最香的是铜(即钱),最臭的是穷,穷就是罪恶,所以富人把穷人比作罪人。
现在,他已经名成利就了,有利要名,所以力争上游,前途尚有可为,像水上君子那种正派的人物也愿意与他交友。如果他只要利,而不要名,他就只能株守一隅,吃不开了。
姬一红在濮仲家里的大厅中,被奉为上宾。他和主人对坐着,享受名茶美酒,山珍海味,两人高谈阔论,宾主甚欢。
姬一红道:“我在贵县,只认识兄台一人.诸承照拂,并赐盛宴,实深感荷,不知何以报之,何以报之。”
瀵仲谦逊地道:“姬兄言重了,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品格最为我所钦佩,譬如这次的事,你为友尽忠,不计利害,但不知尊友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居然能使你姬兄为他如此出力,可否见告?”
姬一红道:“此事稍待片刻,自当奉告,但目前我想先要向濮兄请教,那女博士到底是被谁救走,是否安全?”
濮仲道:“刚才我从西畴归途中,遇到三骑,驰骋而来,马上骑着二男一女,那二个男的是散人云中龙与山侠,他们也是我的好友,但那个女的,起初我不知道她是谁,后来,他们见到我迎面过来,就勒住了马,大家在马上谈了几句。他们告诉我:那女的是女博士姜芸儿,且道及你——水上君子为了她,正与钱太君在横街广场恶斗。据说他们也是受人之托,要护送那女博士到别的地方去……因此,我就连忙和他们分手,想要前来解围……不料,当我纵马奔驰了不到五六里路程的地方,那处叫做汪埠,我远远地看到郎刚夫妇正与一对年轻书生与书童动武……我想到你与钱太君恶斗,那么,眼前的书生和书童也与她的儿媳作战,无须说明,那二个年轻人必是你——水上君子的同伴了……所以我就进入隐蔽之处窥视……
那书童的本领实在了得,三拳二脚,不到三个照面,就把郎刚踢倒,且戳伤了他的左目,但那书生的本领也不差,也在十招之后,把蝎娘子的右腿戳破,血流如注,跌倒地上,那二个青年人得手之后,双双骑马驰去……那两匹白马,我认得出,都是郎家的马,当时我也懒得前去阻挡,因他们是你的同伴,我怎好出手阻拦?但不瞒你姬兄说,即使我濮某前去阻拦,可能也不是他们的敌手,尤其是那书童,武功实在惊人……
所以等到他们去远,我就从隐蔽处纵骑而出,到了现场,下了马,扶起郎刚夫妇,雇了几个当地乡人把他们扛抬回去……后来我就匆忙上马,到横街广场来找你……”
姬一红道:“哦,原来如此,那女博士既有云中龙和山侠二位散人护送出县,想来安全是毫无问题的,我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但不知那年轻书生与书童究竟是谁,他们都不是我的同伴。”
濮仲惊异地道:“嗄!不是你的同伴?奇了,他们也不是本县人氏,也不像是云中龙和山侠的同伴,否则我濮某人对他们决无不认识之理。”
姬一红道:“如果我推测不错,云中龙,山侠与那年轻书生主仆,也和在下一样,都是受了水金书生之托了。”
濮仲兴奋地道:“我濮某人,久闻水金书生大名,如雷贯耳,恨未识荆,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姬一红道:“他在仙国,但一切消息是从大夫子那儿转递的。”
濮仲道:“大夫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姬一红道:“他们以前没有关系,不过,自从那书生散黄金,拒美色之后,大夫子就很瞧得起他,所以那老人家愿意为他效劳。”
濮仲道:“水金书生确是个绝顶的聪明人。他若不散黄金,拒美色,可能他因此而遭遇麻烦,所谓‘美入绝色原妖物,乱世多财是祸根。’”
姬一红道:“你说得对,据说上届的特奖得主,是个守财奴,后来被绑撕票。水金书生散金之举,本国下层阶级得益非浅,你我都是正派人物,不讲私交如何,就凭这一点,也应该为他卖命。”
濮仲感动地道:“姬兄,你也说得对。”
姬一红道:“刚才你濮兄说到‘乱世多财是祸根’,那乱世两字,对目前的局势来讲,是否有特别的意义?”
濮仲道:“可以说有。想你姬兄一定也已听到,本国最近就要发动战争,进攻佛国。”
姬一红道:“不但听到,而且我的名字也被编列入出征人员的清册里了。”
濮仲道:“哦?怪不得近来有大批妖魔人物偷渡出国,想来他们都想逃避兵役的。”
姬一红道:“不一定。偷渡逃亡的原因很多,主要是本国的管制太严,生活条件恶化,老百姓受不了,都想投奔自由……”
濮仲插嘴道:“自由滋味是甜的,但太自由也不妙,有时它会变成苦味。”
姬—红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濮仲道:“你不知道吗?过去本国实在太自由,一切自由,所以制造罪恶也自由,弄得社会秩序混乱,人民怨声载道。”
姬—红道,“你的话也不无道理,过去确实如此,不过,乱世用重典,济之以宽,才是办法。”
濮仲道:“我觉得奇怪,水金书生劳师动众,要护送那位博士出境,难道她也是偷渡逃亡吗?”
姬一红道:“不,不,绝对不是,她是有出境证的。”
濮仲道:“既有出境证,为什么她的行色会这样匆忙呢?”
姬一红道:“据说那女博士是到仙国去结婚的,已经选定日子举行婚礼,所以她必须尽早到达仙国,免误佳期,那是大夫子特别关照的。”
濮仲道:“噢!怪不得。还有一件事,姬兄你要格外小心。”
姬一红道:“什么事?”
濮仲道:“这次你得罪了钱太君一家,她的老姘头都是本国有名的妖魔人物,他们岂肯对你罢休?”
姬一红笑道:“我道为什么,原来是这事。我一点也不但心。”
濮什道:“哦?你依靠大夫子的牌头?”
姬一红道:“不!”
濮仲道:“那么,你还有什么靠山?是不是水金书生?”
姬一红道:“更不是!”
濮仲道:“你究竟还有什么后台?”
姬—红道:“我依靠我王通天教主!”
濮仲吃惊地道:“国王?不可能!” .
姬一红道:“你不相信,只好由你。不过,我敢断言,钱太君一家从此多事了。”
濮仲道:“姬兄,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见告?”
姬一红郑重其事地道:“我老实对你说,刚才我与钱太君恶斗时,她太狂了,竟然敢说:
‘不要说是通天国王的宠臣,她就是国王的女儿,今天犯在本太君的手里,也要对她不客气了。’那些话都是忤逆不道,罪大恶极,在家里说说,也只能讲得轻声些,而那老淫婆自不量力,竟敢在大庭广众之前,高声说出叛逆的话,何况我早已注意到,斗场的观众中有几个轴心人物,他们都是以鸡毛当令箭,无事化有事,小事化大事的家伙,岂肯放过这件事不管?
我想他们早已做了小报告,密报上去,不久必有反应。”
濮仲惊道:“啊呀!这事非同小可,真的,钱大君要家破人亡了。不过,如果钱家出事,你姬兄可能也要受到牵连。”
姬一红也惊讶地道:“我?我有什么不对?”
濮仲道:“女博士是国王的宠臣,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姬—红道:“是”
浪仲道:“祸从口出,你难道不知道国王最痛恨人家说:某人是他的宠臣吗?”
姬一红道:“啊!我倒没有想到,国王确是痛恨那些引朋挽亲,形同招摇,迹近撞骗的事情,以前许多说什么宠臣的人们,现在都已一个个倒下去了。”
濮仲道:“这就是我的意思,所以我说,祸从口出。”
姬一红道:“那怎么办呢?”
濮仲道:“我倒有一个计策……把你的耳朵凄过来!”
濮仲在姬一红的耳畔轻声地说了几句话,姬一红连连点头。
不久,二人酒酣饭饱,姬一红就告辞而去。
在钱太君的小客厅里,濮仲坐在宾位,对面的主位上是钱太君本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并无第三者在座。
他们面色严肃,神情紧张,不消说,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定是秘密的。
起先,钱太君以为濮仲前来拜访,只不过是为了探视自己的子郎刚,媳蝎娘子,以及孙郎福的伤势而已,所以她就对他感激地道:“多谢濮爷的照顾,派人把小犬夫妇抬回家,此恩此德,容后图报。”
濮仲道:“太君无须客气,区区小事,理所当为,何足挂齿。”
钱太君磨磨牙齿,叹了一口气,道:“唉!家门不幸,一日之内,子孙两代受伤三人,门客也有数人受伤,这是我数十年来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老身恨不得剥水上君子的皮,食姬一红的肉,方能消除我心头之恨。”
濮仲同情地道:“太君说得是。刚才我濮某人也曾埋怨姬一红,说他不该得罪你,所以他也非常懊悔,特地叫我濮仲前来向太君请罪……”
钱太君打断濮仲的话,抢着说:“哼!请罪,不敢当。老身并非不买你——濮爷的面子,实因那姬老大串众行凶,欺人太甚,老身岂肯罢休?”
濮仲道:“依照你太君的意思,不知将如何对付他?”
钱太君道:“老身已经派人赴虎狼山邀请小女郎三妹与小婿富钰火速前来,以便商量如何报仇之策。”
濮仲道:“这样做,事情闹大了。”
钱太君傲然道:“为了要出这口怨气,老身有心要把事情弄大,越大越好,看看老身厉害,还是姬老大厉害。”
濮仲道:“你太君要这样做,我濮某人站在南渡县同乡的立场上,决无理由向你提出反对。不过,宇宙之间的事情脱离不了一个‘理’字,在道理上讲,不知你太君方面有否准备适当的言论?”
钱大君道:“理?当然,我们要讲理。”
濮仲道:“是了,令孙调戏女博士,水上君子为了保护她,所以他把令孙打伤。”
钱太君道:“谁知道她是女博士?她的面上又不曾写出女博士三个字,因此小孙前去调戏,这是误会,那姬一红不应遽下毒手,打得小孙的伤势如此严重。”
濮仲道:“落手确是太重,真不应该。不过,可能是姬一红也不知道是令孙郎福,是以出手稍为重些,坏就坏在令孙的面上也不曾写出郎福两宇,因此,造成了这场误会。”
钱太君听到濮仲话中有刺,面色微变,但她阅人多矣,决不会为了一言不合就与他反脸。
她略加思索,就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终于点点头,道:“濮爷,你说得对,那也是误会,但小儿夫妇前去追赶,却被那姬一红的同党打得这样惨,小儿伤目,可能失明,小媳伤腿,可能成跛,到底本家与那姬一红并无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他们要下此毒手?”
濮仲解释道:“那是误会,也是巧合!”
钱太君迷惘地道:“什么误会巧合?老身不懂。”
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