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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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龙战-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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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岚身子微微一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复国军战士注意到了空桑皇太子脸上的变化,不再多说,只是俯身低声道:“前方战乱,水路不通,还请皇太子紧跟我们前往大营。”
  “前方战乱?”真岚失惊。
  “不错,沧流靖海军团对湖底我军大营进行围攻,已然进行了数日。”复国军战士往前引路,淡淡回答,“左右权使都在指挥战斗,无法分身前来迎接。”
  真岚却蓦地变色:“你们怎么不早说?那笙……那笙她已经跑出去了!”
  那个鲛人笑了起来,神色里有某种讥诮:“我知道。”
  真岚看到那种神色,心里蓦地一冷——这些鲛人,是故意的?”
  “这个戴着皇天的丫头,便是让我们左权使炎汐违背昔日诺言、变身为男子的人?” 顿了顿,来者的声音冷肃下去,隐隐愤怒,“用美人计离间我们复国军?你们这些空桑人,让我们内部起了多大的纷争!左权使在军中素有威望,这件事破坏了他的形象——长老们的愤怒让左权使几乎被免职,你知道么?”
  真岚怔住,喃喃:“你们连这个都要管……”
  说到最后,皇太子的眼神里也带了怒意:“连别人的变身都要管?!”
  “连自由都没有,连生存都不能,还谈什么相爱!”那个鲛人战士却首先愤怒地发问了,眼里的怒意宛如爆发,忘记了对来客的礼仪,“你们空桑人,会真的爱鲛人么?连自由都不给我们,还来奢谈什么相爱!”
  真岚默然地在水中凝望着那一行鲛人战士——那些战士里,一小半是鱼尾人身的原始鲛人,而大半都是分身过的有腿鲛人。那些在水中的双腿显得如此怪异,让人不自禁的想起那里原本应该是一条曼妙灵活的鱼尾,然后不寒而栗。
  复国军战士里,大部分都是从云荒路上奴隶主手里逃出来的鲛人奴隶吧?
  经历过分身劈腿的痛,榨取珠泪的苦,这些以各种方法出逃而投身于复国运动的鲛人们,心里定然积累了深厚的苦痛,相互之间有着战友般的约定,对空桑和沧流有着难以言表的深切恨意。
  真岚望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愤怒和敌意的眼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在桃源郡,当他和苏摩的双手握在一起、定下空海之盟的时候,他就知道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依然存在。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巨大的鸿沟。
  迎客的歌声还在水中回荡。
  潮汐涨落,亘古不变,而歌者却已换了多少人?
  在七千年屈辱的奴役中,无数的死亡和仇恨如岁月的巨大足印碾过,踏碎了久远时海国和云荒之间曾有过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回忆。
  千年之前的海皇纯煌和白薇皇后,是否预料过如今这两族之间至今难解的种种深仇?
  第十五章 大营
  从古到今,这片云荒大地上,有多少人曾经来到过这万丈的镜湖底下?
  碧蓝的水面在头顶闭合,下潜的过程中,光渐渐消失,宛如夜色的降临。而天籁般的歌声还在水中荡漾,时近时远,仿佛无所不在的光,笼罩了光线黯淡的水底。
  在黑暗的水底,文鳐鱼的两鳃上发出幽幽磷光,就像两盏小小的灯在前方漂移。那笙不自禁地被那样的歌声吸引,怀着兴奋的心情,自顾自地跟着那条文鳐鱼往前闯,将真岚一行甩在了身后。
  跟着这条鱼,就能看到炎汐了吧?
  已经有快半年没有看到他了啊……苏摩和真岚那时候在桃源郡,说炎汐会变成男的回来娶她,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呢?
  如果变成了男的,他的相貌会改变么?声音会改变么?
  特别是,他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那笙忐忑地东想西想,感觉心脏在砰砰地跳跃,不知觉地加快了速度。因为佩戴着辟水珠,水在她的身前自动退让,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直通深处。
  那笙踩着水底的砂土前进,忽地看到水道深处有幽幽的光,便欢呼着直奔过去。
  然而奔得太快,她的脚绊倒了某个横生的东西,喀喇一声响,断裂。她摔了一个嘴啃泥,半晌才揉着脚踝站起。嘟囔着,借着胸前辟水珠的微光看去,只见水底支离破碎地摊了一地的嫣红,原来是一枝极美丽的珊瑚。
  她这才站住了脚,细细看着着万丈水底的美妙景象,目眩神迷。
  这是梦幻的森林……幽暗的水底遍布着一丛丛的珊瑚和水草,色彩绚丽,一簇簇如同玉雕。在飘摇的水草中,不时有珠光闪动,是贝类开阖着巨大的壳,吐出一串串气泡。
  微弱的珠光中,无数鱼类漫游而过,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奇特外形。
  很多鱼的头顶都有发光的珠子,仿佛镶嵌了一个小小的灯笼。披着美丽的磷光,剪着长尾骄傲如公主般地游过。那些发光的鱼类在水中排成队,徘徊着游动,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一直向着水上透入天光处游去。
  那笙看得发呆,看到身侧一个黑灰色的大大蚌壳正在打开,吐出一串气泡,一时心痒,忍不住伸出手去捉里头的那一颗珠子。
  “砰!”手指方一触及柔软的蚌肉,整个蚌闪电般地阖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立刻抽出手指,险险被夹住。
  那笙退了一步,正好又踩在方才那丛珊瑚上,里免寄居的小鱼们惊惶地出逃,四处游弋。”哎呀!”她有些歉意地望着那一丛被踩坏了的红珊瑚,觉得自己宛如一匹闯入了花园的野马,不敢再这样在水底横冲直撞。
  然而,等她抬起头来,却发现那条文鳐鱼已然游入了碧水深处,再也看不见踪影。
  “这下糟了!”她恼恨地跺脚,四顾寻觅,却只见一片黯淡的深蓝。
  无数的光明明灭灭闪烁,躲在影影绰绰的黑暗背后。周围的水声悠长低缓,时不时有潜流涌来,将她的身子带得东倒西歪,仿佛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经过。
  “喂……”方才的兴奋渐渐平息,那笙感到隐隐的害怕起来,不由站定,颤颤地对着周围喊了一声,“喂?有人么?”
  只有水波的声音回答她。
  “臭手!臭手!你……在哪里?”一直跑出了那么远,才发现自己迷了路,那笙不敢在乱走,站在原地大喊了起来,踮着脚尖四顾,却看不到方才那一行鲛人战士和真岚的影子。
  她壮着胆子边走边喊,勉力记忆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然而摸索着走了一段路,忽然脚下一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整个人踉跄跌出,眼前忽然全黑了下来。
  水的浮力让她在接触到地面后又迅速漂了起来,然而她的脸面和双手已然是插入了软泥中,等拔出来只闻见浓烈腐臭的气息——不知是水底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
  她惊惶地抬起头,却发现头顶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连那些水底远远近近亮着的游鱼的磷光,此刻竟然都已经看不见。水流平缓地穿越,身周有奇特的簌簌声,有什么冰凉而湿润的东西抚上了她的脸。
  ——是……是水藻吧。
  她想着,解下项中佩戴的辟水珠,拿在手上当做灯笼。微弱的珠光,照出了头顶密布的巨大藤蔓状森林,让她乍然一见,不由脱口低呼了一声。
  那些水藻长在镜湖最深处,雪白而修长,随着潜流跳着舒缓优雅的舞蹈。
  真是美丽啊……镜湖水底下,居然有着这么多人世所不能见的奇特景象?那笙赞叹地站在雪白的水藻丛中,将手伸出去,用力在水里揉搓——这里泥沼的气味,也实在难闻了一点。她擦着手,忽然发现右手上的皇天戒指忽然焕发出了一道光芒!
  她心里一震,感觉戒指在剧烈震动,仿佛提示着什么不祥。
  她还来不及回过神,头顶忽然穿来了巨大的呼啸声!
  那种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尖锐而具有穿透力,震得水波不停抖动,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那一瞬间,记忆里某一个难忘的刹那苏醒过来了,那笙几乎要脱口惊叫出来:风隼!难道是风隼来了!
  和炎汐在桃源郡外遇到风隼,是她踏上云荒大陆后第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那样庞大的机械,杀人如麻,超出了她当时的想象。她曾经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想拦下那架杀人的机械,也曾几次三番在那个机械的攻击下死里逃生——那种恐惧刻在了心底,即使颠沛流离了几个月也不曾忘记。
  在听到熟悉的轰鸣声时,她立刻下意识地奔逃。然而身周的潜流被庞大的机械带动,汹涌而来,那笙站不稳脚跟,几乎一个踉跄又栽倒在水底淤泥中。
  腐土的气息让她几欲呕吐。
  她挣扎着站起,忽然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了:怎么会有风隼呢?真笨啊……这里是镜湖水底,怎么可能有风隼这种东西?!
  想通了这一层,她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悄悄从水藻丛中浮起,探头望向水上。
  一道强烈的光忽然眩住了她的眼睛。
  “在这里!”
  她听到有人大喊,那声音穿透了水流,显得闷闷的。头顶上那种尖锐的震动声直逼而来,嘎然停止。她被那奇异的白光照得睁不开眼睛:那、那是什么?!水底下,居然能燃起如此耀眼的火?
  她下意识地往回一缩,想躲回水藻丛林里。然而一阵暗流涌来,似乎有什么划破了水流,瞬间冲过来,在她把头缩回去之前,顶心一痛,一头飘散在水中的长发已然被人一把揪住。
  那些奇怪的人,怎么能来得那么快!
  头顶那只手是如此用力,痛得让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谁?是谁?在这万丈水底,又是谁,竟这样灵活地来去,贸然揪住了她的头发!
  她被那个人提着头发从泥沼里拎起,耀眼的光笼罩下来。
  影影绰绰,她看到那个人周身有鱼鳞一样的纹,双手双脚上连着薄薄的膜,在水底吐出一串气泡来——她明白过来了:是鲛人?是没有分身劈腿之前的鲛人么?在这个万丈深的水底,本来除了鲛人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放开我!”胆气一下子壮了起来,她愤怒地挣扎,双手抓向那个人的手臂,“我是复国军请来的客人!苏摩都对我客客气气!你敢这样对我,我要去告诉炎汐!”
  “咦?”身侧那个人忽地发出了含糊的诧异声,“不是鲛人?”
  随着他的发声,水里有吐出的气泡浮起。
  “老三,管他是不是鲛人,先带回船上再说!”又一个声音穿过了机械的轰鸣,在头顶闷闷传来,“你闭气的时间快到了!”
  “嗯。”那个”鲛人”应了一声,一手抓着她,另一手则扯了扯腰间的拉索。
  拉索的另一头通向那个悬浮于头顶的巨大机械底部,那笙浮在雪白的水藻丛上,仰头望着那个圆形螺旋纹样的怪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这又是什么东西?泛着金属的冷光,却能在水底出没!
  那个人扯动腰间拉索,另一端感受到了这边的举动,唰地一声将拉索往回收。
  那个”鲛人”的身子立时往回掠,冲破了水流,速度竟快过了箭鱼。
  啊……原来是这样,他刚刚才能如此迅速地冲过来逮住了自己吧?在被抓着往上拖的刹那,那笙恍恍忽忽地想着,心里觉得不安,却一时尚未明白对方的身份。
  然而,在她被带离水藻丛的刹那,忽然间感觉到了脚上有某种柔软的束缚,似是有什么东西将她从腰到腿都缠绕了起来,不让她被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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