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成苦笑道:“他为什么总是害我们,我们和他有仇?”
宣同同样苦笑道:“不知道,自从入了‘光明教’,我们的好运就没有了,还要到这里来出苦差。”
“嘻嘻,嘻嘻。”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嘻笑声。
这种饱含嘲讽的笑声对宣同和马日成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一路上,每一次他们很倒霉的时候,总是会心惊胆颤地听到这种声音。
他们试过,逃避是逃不了的,现在他们只是想见一见,究竟是谁在跟他们过不去?
随着笑声,从一个巷子里跳出一个神气活现的孩子,摸着小脑袋,睁着溜溜转的眼睛,笑嘻嘻地道:“好不好玩呀?这一路上,旅途愉快吗?”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赖他们偷钱包的小孩子。
马日成只魔得气往上冲,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星来,他吼道:“小兔患子,原来一路上是你在作弄我们。”
这个小家伙就是我们的天才儿童秦宝宝,秦宝宝能够让人骂他是兔崽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
马日成忽听得“啪啪”两声脆响,两边脸颊立刻火辣辣起来。
秦宝宝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俐落地打了马日成三个耳光。
马日成毕竟是个二三流的角色,武功也不算差,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打耳光,以后在江湖朋友面前如何交待。
手腕一抖,从腰间解开软索,一记“横扫千军”,扫了出去。
软索出手之际,才发现面前已经失去了人影,然后觉得后腰的穴眼被一根硬硬的东西一戳,一只抓住衣领的手将他头顶朝下撞了出去。
他的脑袋朝地面撞去时,看到一张憔悴的脸。
这张脸是属下宣同的。
马日成的脑袋就撞到宣同的脸上,两个人几乎同时昏了过去。
秦宝宝挥了挥手,望着地上的两个人觉得很得意。
这一次下岭来,第一次有动手的机会,看来自己的功力又进步了许多。
唯一遗憾的是,马日成的脑袋本该是撞在宣同的脑袋上,而不是脸上。
看来自己这一手“砸”人功夫,还须练习练习。
本来很僻静的巷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桌子上有酒,椅子上有人,这人的手上执着酒杯。
这人一身黑衣如墨,面孔苍白,不是谢灵均又是谁?
谢灵均自斟自酌,竟似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好象是在一间雅室里,听着曲,喝着酒,除了酒,什么也不想似的。
秦宝宝撇了撇小嘴,一脸不屑的样子,道:“扮俏吗?嘻嘻,小心不要把砂子喝到肚子里去。”
此时有风,巷中多沙,风起而舞。
谢灵均仍然没有向这边看一眼,不过却放下了酒杯。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可爱的孩子怎让我忍心下手?”
秦宝宝道:“不忍心就别下手。”
他一步跨出,就准备溜了,不想刚进入一个巷口,就见面前仍是一桌、一椅、一人。
秦宝宝惊道:“你是鬼吗?会飞呀?”
谢灵均慢悠悠道:“不错,我是鬼,索命鬼。”
宝宝知道自己绝非谢灵均对手,当务之急,溜之大吉。
可是谢灵均的轻功神妙,跑是跑不过他的。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秦宝宝有些头疼了。
不过,看上去谢灵均并没有杀机,不如先和他泡一泡再说。
这里是青城,习武的人很多,很可能就会撞进来一个青城子弟,只要将谢灵均挡上一档,自己就可以溜了。
一个习武人看到一个大人欺负小孩,自然是要管了。
秦宝宝主意打定,站定身形,笑嘻嘻地道:“你真要杀我?”
谢灵均道:“难道你不知道你该死的理由有几千条?”
秦宝宝叫道:“太夸张了吧!好象我是十恶不赦似的。”
谢灵均淡淡一笑,慢慢地站了起来。
秦宝宝道:“现在就动手吗?能不能等一下?”
谢灵均果然不动,他道:“难道你还有帮手?”
秦宝宝道:“当然啦!像我这种天生福相的人,处处都有贵人相助的。”
谢灵均道:“你的帮手在哪里?”
秦宝宝道:“进入这条巷子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帮手。”
谢灵均又坐了下来,慢慢道:“反正我杀了你以后,今天就没事做了,也不妨等一等。”
宝宝心中暗暗祈祷,第一个进来的千万不要是老头、老太婆或小媳妇、小孩。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不了多久,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宝宝心中“怦怦”乱跳,伸颈向巷口望去。
这一望,心情一下到了冰点。
来的是三个人。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腰间边佩着剑,本来是秦宝宝最希望的人选。
可是这个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若不是身边的两个女人扶着他,他连路都走不动。
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人,怎么能挡住谢灵均。
那两个女人淡妆粉抹,面皮粉白,分明是两个穷姐儿,而不是秦宝宝希望的女侠之流。
谢灵均轻笑,道:“这就是你的两个帮手?”
秦宝宝无奈,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当下亮开嗓子叫:“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杀人啦?”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醉汉道:“好象有人在喊救命?”
一个女人道:“是一个孩子。”
醉汉道:“是有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是被人打在地上?”
女人道:“都没有,只是站在那里喊。”
醉汉傻笑道:“有趣,有趣,过去看看。”
女人皱眉道:“你连路都走不动,还要管闲事?”
醉汉勃然大怒道:“大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他妈敢管大爷!”
两个女人竟是有些怕他,乖乖地将他搀到秦宝宝的面前。
醉汉斜着眼,上下打量着秦宝宝,他从上打量到下,差一点又站不起来。
醉汉道:“是你喊救命?”
秦宝宝觉得有趣,道:“是呀!”
醉汉道:“是谁要你的命?”
秦宝宝用手一指谢灵均,道:“是他。”
谢灵均慢慢地喝着酒,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醉汉道:“他在哪里?”
握着拳头,直在地上瞅,秦宝宝扳着他的头,好不容易才让他面对谢灵均。
醉汉呆呆地看着,喃喃地说:“前面好象有一个东西。”
秦宝宝忍住笑,道:“不是东西,是个人。”
谢灵均的涵养好极了,居然没有生气,反正秦宝宝很快就要变成一个死人,和一个快死的人生什么气呢?
醉汉彷佛这才看清,恍然大悟道:“好象真是一个人,就是这个人要你的命?”
秦宝宝笑道:“是呀。”
醉汉忽然大怒道:“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大男人欺负小孩子。”
他转头问身边的女人,急急道:“我的剑呢?我的剑呢?”
女人道:“剑不在你的腰上吗?”
醉汉更急,道:“我的腰在哪里?腰在哪里?”
秦宝宝上前从他腰间抽出了剑,交在醉汉手中。
这是一柄很普通的青钢剑,醉汉却一手勾着一个女人的脖子,一手执剑。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好象能从这柄剑上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秦宝宝有些后悔了,叫这个人来,只有送死的份,得想办法赶他走了。
办法还没想出来,醉汉已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本来呆滞而污浊,当他抬起头时,眼睛却又清又亮,就像天上的星星。
有剑在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从一个醉得连路都走不动的醉汉,变成了一个剎那间取人首级的大剑客。
谢灵均慢慢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喀嚓”一声碎了,酒水渗进土里,很快消失在土中。
他冷冷地道:“原来你没有醉。”
醉汉笑道:“谁说我没有醉,只有死人才说我没醉。”
谢灵均淡淡地道:“我不是死人。”
醉汉大笑道:“那你一定是醉了,只有醉了的人会说自己不是死人。”
他一把甩开女人,跌跌撞撞地向谢灵均冲了过去。
谢灵均的脸色立刻变了。
拳术中有一种“醉拳”,剑术中有一门“醉剑”。
“醉拳”、“醉剑”都很难练,所以武林中很少有人练成的。
醉汉步态蹒跚,却不是醉拳,手中有剑,更不是醉剑。
他的步法、剑招竟比醉拳、醉剑要高明得多。
谢灵均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用这种步法、招式出手,他相信武林中也从没有这样一招。
这一招分明是醉汉临时想出来的。
一个能在剎那间想出五招巧妙的剑法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醉汉的剑招已发,隐隐然竟意在剑先,谢灵均立时如惊龙出水,身形徒然拔起。
他再次落下时,双足已踏上屋脊。
这时他才感到,足部一片冰凉,提足一看,一只鞋的鞋底已经被削去。
如果自己刚才跳近了一点点,一只脚就不姓谢了。
醉汉正在地上扶剑四顾,茫然道:“人呢?刚才这里明明是有个人的。”
谢灵均长叹一声,世上的高手实在很多,很多,自己以前未免太轻狂了一点。
叹息声中,身体复又拔起,几个起落,已经不见。
秦宝宝忽然冲上前,一把拉住醉汉衣袖,又笑又叫道:“余伯伯,你一定是余伯伯。”
醉汉笑道:“余伯伯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也笑道:“余伯伯又好酒、又好色,可是他知道宝宝来了,一定会来保护我的,余伯伯是最讲义气的。”
醉汉早已不醉了,他掷剑于地,哈哈笑道:“宝少爷好厉害的眼力,你怎知我一定是余半城。”
宝宝笑道:“在青城之中,能够一剑削去谢灵均鞋底的人,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醉汉大笑,他当然就是余半城,青城派有史以来最天才、最不羁的掌门人“神来之剑”余半城。
第八回 最毒妇人心
余半城问道:“三领主可好?可又得了什么美女?”
宝宝笑道:“三领主早已弃恶从善、改邪归正了。”
余半城讶然道:“难道这胖小子愈来愈没有出息,居然被老婆管住了。”
宝宝幸灾乐祸地道:“席夫人厉害极了,席领主这几年的日子愈来愈不好过了。”
余半城叹道:“没出息,没出息,一个男人居然怕老婆,太没有出息了。”
宝宝道:“一个人若是太胖,就会把胆子挤小了,三领主实在是太胖了。”
余半城拍掌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幸亏我还没有发胖。”
他忽然回身吩咐两个女人道:“快去把剑埋了。”
宝宝奇怪地道:“为什么要把剑埋了呢?”
余半城道:“余半城的剑居然只削了一只鞋底,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一定会笑死的。”
他牵着宝宝的手,复又叹息道:“我那个娘们太没本事,到现在一个屁也没有放,她若是能生出像你这样的孩子,我宁愿去修鞋子。”
宝宝道:“伯伯又喝酒、又好色,哪里有空去生孩子,怪不得婶婶的。”
余半城哑声道:“我喝酒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你婶婶知道。”
宝宝奇怪地道:“难道伯伯怕她?”
余半城挺直胸膛,昂然道:“我怎会怕她,只不过给她留个面子而已。”
他拉着宝宝的手,一定要带着宝宝去青城山看一看。
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