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不过是用木板修建,哪里能禁得住薛丁的巨斧。
一斧劈下,木屑纷飞,栈道顿时被砍了一个大洞,不消几斧栈道已被砍断,薛丁退一步砍一斧,不一刻,栈道已被砍断三丈之宽。
卫紫衣心中焦急,一步跃到断口处,这三丈的距离,他固然可以一跃而过,但那要用尽全力。
如果他的身子跃在半空中,薛丁举斧偷袭,他是不可能避过的。
薛丁停住了斧头,“嘿嘿”冷笑道:“‘金童阎罗’卫紫衣可是本事通天人物,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大当家是一定不会和我谈判的。”
一听说谈判,宝宝便站了出来,斗智斗口,可是宝宝的拿手好戏。
卫紫衣见栈道下白云悠悠,极是凶险,忙将宝宝拉住,沉声道:“宝宝,退后。”
见卫紫衣神色冷峻,宝宝知道此时可不比往日,乖乖地退后。
他的目光如雷般射向薛丁,薛丁不由后退了一步。
卫紫衣淡淡地道:“好说,好说,薛大侠要说什么,尽管说。”
薛丁哈哈大笑,道:“想我薛丁草莽人物,居然能够令卫紫衣不敢正视,哈哈哈,可笑,可笑。”
卫紫衣冷笑道:“阁下若以为这一招可以逼卫某就范,可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薛丁“嘿嘿”笑道:“怎敢小视‘金龙社’社主。”
他顿了一顿,道:“薛某别无所求,只要大当家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饶命’就行了。”
卫紫衣算是一个白道与黑道之间的人物,所以,他的暴戾之气是无法消除的。
江湖人都知道卫紫衣手段毒辣,脾气非常非常不好。
一怒杀人,卫紫衣是经常做的。
可是卫紫衣现在却没有发火,因为现在绝不是发火的时候。
他的目光冷漠、平淡,就像根本没有听到那句话。
他的全身已在蓄力,准备一跃而过,格杀薛丁。
这是很冒险的,但是却是唯一的一个选择了。
薛丁也瞧着卫紫衣,他的神情也很紧张,他一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让自己这么做,而不是放火?
如果一把火烧了栈道,卫紫衣只有被活活困死。
秦宝宝的小脑袋瓜早已开动起来,不过他再聪明,也想不出方法来。
因为他们目前的选择并不多,除了拼一拼、试一试运气,不可能再有其它的方法。
就在这时,宝宝看到薛丁身后的栈道上,出现了一点红云。
不是红云,而是一个红衣人,秦宝宝很熟悉的那个红衣人。
宝宝的一颗心却快要跳出腔子,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薛丁觉察身后有人,否则他几斧下去,栈道再被劈开,红衣人纵然杀了薛丁,也走不过来了。
宝宝一下子冲上前来,指着薛丁骂道:“臭王八、大混蛋,你的儿子被你姨妈的丈母娘的小舅子的表妹夫一刀劈死了,活活烧死了,骨头喂狗了。”
薛丁被骂胡涂了,姨妈的丈母娘的小舅子的表姐夫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他想清楚这里面的关系,身后忽有人喝道:“看剑!”
薛丁的反应不可以说不快,他的动作不可说太慢。
可是他还是慢了一点点。
他的斧头已经挥起,可是却永远也砍不出去了。
锋锐的剑尖一刺刺入他的咽喉,剑尖从领后“噗”地穿了出来。
薛丁倒下时,已经死了,幸好他已经死了,否则当他看到自己从栈道上坠入万丈深渊,滋味会更不好受。
薛丁倒下时,卫紫衣才第一次看到了林若飞。
林若飞的剑是冷冷的,人也是冷冷的,卫紫衣就算想说一句感谢的话,但看到林若飞冷冷的表情,便立刻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四只同样锋利的眼睛如磁石一样粘在了一起。
目中,有一种奇特的仇恨。
这种仇恨是无端的,是与生俱来的。
也许三国时的周瑜可以理解这种仇恨。
周瑜英才盖世,文武双全,智谋兵法,皆是上上之选。
可惜他偏偏遇到了诸葛孔明。
所以周瑜临死时,方大叫:“既生瑜,何生亮。”
两个绝顶的人物,是绝不可能并存,这就像一座山上,只有一只老虎。
林若飞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不过他的目光终于移开,移到秦宝宝的身上,直到这时,他的目中才有温情。
不过他也只是淡淡地扫了秦宝宝一眼,便飘然离去。
他的离去就像到来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席如秀搔搔头皮,道:“真是一个怪人。”
宝宝可不高兴了,他可不是瞎子,林若飞看着卫紫衣的那种眼神,怎瞒得过她?
“哼,和大哥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以后见到你,理你才怪。”
心中嘟哝着,一脸的愤愤然。
三丈的距离难不了轻功高手,就算是宝宝,勉勉强强也跃得过去。
卫紫衣却不放心,用腰带将宝宝系在背上,才足尖一点,轻轻跃过。
席如秀也纵了过来。至于两匹马,对于三丈的距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卫紫衣忽地想起,刚才如果骑马跃过,就不必怕薛丁的斧了。
不过,若是薛丁会暗器,在自己跃马过来时打死马匹,自己却要坠入深渊了。
他之所以想到骑马,是想在心中不承林若飞的情。
可是想来想去,这份情是承走了。
不知怎地,卫紫衣很不喜欢林若飞,不是因林若飞的冷漠和高傲。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根本不需要什么道理。
毕竟和秦宝宝待得久了,竟连思维方式也很相近了。
剩下的栈道很长,但并没有出现问题,当步子终于踏到地面时,卫紫衣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第五回 剑痴
接下来的几天却很安静,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无名的小镇。
小镇无名,也很不热闹,街上的行人很少,衣衫都很破旧。
小镇方圆有四五里,但却连一家象样的客栈都没有。
卫紫衣这一行鲜衣骏马,镇上的人当然很好奇,但他们的目中并没有羡慕之色,隐隐之中,却有仇恨。
一个和宝宝年纪差不多,却只穿著一件破棉袄的孩子,噙着黑黑的指头,不无钦羡地看着宝宝的新衣。
冷不防,一双皮肤粗糙的大掌一把将小孩子打矮了半截,那是一个满脸怒色的妇人。
她一把将小孩子拖进旁边的门内,破门重重关上,门内传来妇人的叱骂:“有什么好看,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把你拐卖了都不知道。”
席如秀苦笑,道:“好象他们很不喜欢我们。”
卫紫衣叹了一口气,宝宝抢着道:“他们这么穷,恐怕连饭都吃不上,看到有钱人自然痛恨。”
席如秀道:“世道不公,已非一日,我们又能怎么办?”
三个人默然无语,可是住宿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忽听路边有房门“吱呀”开了,一个青衣老者含笑立在门口,道:“本镇的客栈都陈旧不堪,客官若不嫌弃,就在舍下将就一夜如何?”
卫紫衣立刻还礼,见这老者衣衫虽然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况且举止斯文有礼,该是一个读书人。
当下含笑道:“如此,打扰老丈了。”
青衣老人将三人引入房中,屋子倒有两三间,虽然家俱破旧,却收拾得整整齐齐。
打满补丁的床单上,也是一尘不染。
三个人方才落坐,老者已经打来热水,供三人洗漱。
卫紫衣取出一锭白银,微笑道:“有劳老丈操劳,这些纹银,算是一点心意。”
青衣老人微笑道:“客人相貌堂堂一定是个知书之人,君不闻孔子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宝宝笑道:“孔子又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既是兄弟,何分彼此?“
青衣老人含笑道:“小公子快言利口,好生乖觉。”
当下不再推辞,收了银子,却出门去,道:“我去备些酒食,家中无米无蔬,无以待客也。”
老人一走,席如秀不由道:“别人都视我等如仇,这老儿却客气得很,莫非有诈?”
卫紫衣笑道:“这老人饱读诗书,自然懂得事理,你这个人却怪了,别人对你好些,就犯了疑心病,非要人人都对你横眉冷眼才开心吗?”
宝宝落井下石,道:“他犯疑心,马上不给他吃饭,让他吃西北风去。”
席如秀笑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和两兄弟开战,可谓不智了。”
宝宝道:“这么说,一旦我落单,就要欺负我吗?”
回头拉卫紫衣,道:“大哥你今天可看清席领主的本来面目了,动不动就告我状,其实是恶人先告状。”
席如秀苦笑,看来以后有宝宝在场,绝不可轻惹战端。
正说着,老人已经提着一些酒食回来,众人肚中早已饿了,又有宝宝这个小神仙在,不担心食物中有鬼,当下放心去吃,不一刻,酒无一滴,菜无一屑。
青衣老人待众人吃罢,笑问道:“刚才客官在街上经过,可否遭人白眼?”
席如秀道:“正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这样呢?”
青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本来这个镇子倒也富庶,地产的绸缎,在各个府县也受欢迎,可是──”
当下长叹了一口气,宝宝着急,道:“后来怎么样?”
青衣老人道:“后来镇上来了一个恶人,不但勒令每家每户日日上贡,就连丝绸生意,也一并抢了去。”
秦宝宝怒道:“这太不象话,这厮太无礼了。”
青衣老人叹道:“他有人有势,且练有拳脚,百余名汉子,近不了他的身,平凡百姓,又能对他怎样?”
席如秀道:“就算这样,那些百姓为何仇恨我们呢?”
青衣老人道:“凡是来到镇上的体面人,无不是那恶人的朋友,镇上百姓,这是错怪了你们。”
卫紫衣笑道:“那老丈怎知我们不是富人的同伙?”
青衣老人笑道:“若是恶人的相熟,必已投到他家中去,又怎会来来去去找客栈住?”
卫紫衣点头微笑,宝宝已抢道:“大哥,这几天安静得很,没有事做好难受,今天晚上,去放一把火,烧了恶人的家。”
席如秀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宝宝说得对,这样的恶霸哪能在我们手上溜过。”
卫紫衣笑道:“才闲了几天,就骨头痒了,好好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宝宝去办?”
青衣老人却道:“不劳英雄动手,今夜那恶人必有一劫。”
卫紫衣道:“为什么?”
青衣老人道:“镇上的百姓几天前打听到了一名侠士,那侠士今天晚上,就要来抄恶人的家了。”
秦宝宝道:“是什么侠士,是什么名字?”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说出那人来,走江湖的人,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说到此处,却住了口,宝宝急了,道:“快说呀,是谁?”
青衣老人捻须微笑,朗声道:“便是大名鼎鼎的侠盗方自如。”
这一下,卫紫衣和席如秀、秦宝宝是又惊又喜。
方自如居然没有死去,居然来到了这里。
可是宝宝还是有些怀疑,方自如中的“碧天蚕”之毒,虽然自己为他延缓了毒性,但只能捱过七天。
十天过后,若是没有解药,方自如就会变成一具殭尸了。
可是施毒者已被林若飞杀死,解药却在自己手上。
那一夜,自己赶回小屋时,方自如已经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