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暗暗发狠,如果把小乞儿找到,一定要狠狠打他几个耳光再让他吃几天牢饭。
他转头回顾,忽地眼睛一亮,那个小乞儿正在一个摊子上吃馄饨,小乞儿显然也看到张捕头,他笑了一笑,放下碗后就直朝张捕头走了过来。张捕头压住怒火,准备先弄到钥匙再说。
小乞儿嘻嘻笑道:“我指望你会回来谢我,想不到你却拉长着个脸。”
张捕头冷冷地道:“你差一点害死我,还要我谢你?”
他的声音中已有怒意,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孩子,他早已一巴掌打过去。
小乞儿嘻嘻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想吃了我?警告你呀,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钥匙可一辈子别想得到。”
张捕头只好忍气吞声,想到田县令冷漠的眼神,他为得钥匙,宁愿在小乞儿面前跪下。
他着急地道:“你想怎么样?”
小乞儿嘻嘻笑道:“我不想怎么样,我肚子饿了,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张捕头只有掏钱,买了一些自己从没有买过的糖果儿、杏子、梅子、米糕等东西。
令他气愤的是,小乞儿并没有吃这些他指定买的东西,有些东西他只看了一看,最多只用牙齿咬下一点点来,就把剩余的东西全拋了。
张捕头恨不得一拳将小乞儿的牙齿打掉,但为了钥匙,他只有忍着。
他恨恨地间道:“够了吗?”
小乞儿嘻嘻笑道:“这里的点心真差劲,连玫瑰糕都没有。”
玫瑰糕是什么东西?张捕头连听都没听过,他想不通一个小乞儿怎会对有钱人才有资格享用的点心、糕点这么有研究?
小乞儿看着张捕头,笑嘻嘻地间道:“你要是想得到钥匙,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张捕头想象着田县令此时的神情,一定像一头吃人的狼,所以他只好道:“你问吧。”
小乞儿道:“是不是除了从大门走,无论怎样也进不了府库?”
张捕头不暇思索地道:“是。”
小乞儿道:“是不是只有三把钥匙,没有备用的?”
张捕头奇怪小乞儿能知道这么多外人根本不知道的事,他又一次点头,道:“是!”
小乞儿道:“是不是除非三个人一起来,才能够开锁进门?”
张捕头道:“是。”
小乞儿道:“现在我问一个你回答不了的问题。是不是非得要三把钥匙才能开三把锁呢?一把钥匙能不能开三把锁?”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溜进人群,张捕头又一次抓去,居然又没抓到,他急得叫道:“把钥匙给我。”
小乞儿在远处嘻嘻笑道:“钥匙明明在你身上,怎么向我要?”
张捕头一掏,硬硬的铜钥匙竟然已在怀中。
张捕头的脑中立刻出现三个问题。
──小乞儿是谁?
──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问题一个也没有想通,他就走到了府库门口。
田县令依然是玉树临风般地站着,他问道:“找到了吗?”
张捕头道:“找到了。”
他取出钥匙,打开了第一把锁,钱总管打开了第二把锁,田县令打开最后一把锁。
他们又一次仔细地搜查,最后仍是得出和以前一样的结论──没有人能够从除了大门外的信道进入府库。
从府库出来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田县令忽然问道:“谁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钱总管道:“什么问题?”
田县令道:“府库里比那块美玉更值钱的东西很多,盗贼为何偏偏只挑那块玉?”
府库里除了那块玉,还有一方同样作为贡品的玉石视台,一卷王羲之的真迹。
当今天子虽擅丹青,这两样东西也是贡品,它们的价值远在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之上。
田县令的这个问题,将张捕头和钱总管问住了。
天色已晚,夜风已起,田县令衣袂飘扬,凛然不可轻视。
他道:“苏护玉大后天就要来了,看来我们只有等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钱炳秋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
张捕头站在夜风中,忽然想起了小乞儿的话来:“一把钥匙能不能开三把锁呢?”
这个问题是张乘风张捕头从来没有想过的。
一把钥匙怎能开三把锁?
不过他决心试一试。
他又回到了府库门口,开了一把锁之后,他在第二把锁面前停下。
这一把锁和第一把锁完全不同,自己这一把钥匙又怎能打开呢?
他试着将钥匙插进钻孔,钥匙居然真的插进去了,张捕头大喜,手转了一转,铜锁“卡嚓”一声开了。
第三把锁也同样打开了。
张捕头心中顿时雪亮。
这三把铜锁是田县令亲自请巧匠打造的,那么,这一把钥匙开三把锁的秘密也就只有田县令知道了。
张捕头想不通的是,田县令为何要制造三把同样的锁?又为何要偷那块玉?
若是为了财,为何又不要玉石砚台和王羲之的真迹。
这些问题,张捕头死活也想不通。
他忽然感到寒风吹来,冰凉刺骨,一回头,看到田靖之田县令正站在门口。
田靖之面寒如水。
张捕头冷笑道:“你恐怕绝对想不到我会知道这个秘密。”
田县令道:“想不到。”
张捕头道:“可是我地想不通你为何要盗那块玉?”
田县令冷冷地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也是想不到的。”
张捕头道:“什么?”
田县令道:“你想不到等明天天亮,人们发现你的尸体,就会把你当作盗玉的大盗。”
张捕头大笑,道:“这么说你要杀我灭口,可惜我当了三十多年的捕头,我有武功在身,你凭什么杀我?”
田县令道:“那么你又有一件事想不到了。”
张捕头道:“什么事?”
田县令道:“你绝想不到我会武功,而且居然比你好得多。”
他的武功的确比张捕头好,并且好得还不止一筹。
张捕头练了三十年的鹰爪功,根本就挡不住他的轻轻一击。
张捕头的两只手碎了,田县令的手掌轻轻地拍在张捕头的身上。
张捕头就像秋天枯落的树叶一样,飘了起来,生命也像树叶一样结束了。
第二天传出的消息是:“张乘风张捕头第二次入府盗宝的时候,被田县令击毙。”
在张捕头的身上发现了三枚钥匙,每一把钥匙只能开一个锁。
这个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每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不同的反应,反应最强烈的就是那个小乞儿。
这个小乞儿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可爱的秦宝宝。
秦宝宝又是怎样知道钥匙秘密的呢?
现在他面前坐着一人,这人不过中年,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比常人明亮得多的眼睛。
这个人就是天下名捕,“鹰眼”苏护玉。
“鹰眼”苏护玉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绝掌”秋莫离。
秋莫离出身少林,正是秦宝宝的大师兄。
秋莫离一年前被巡按大人所识,破大案七起,遂成天下名捕。
他为了不给少林寺惹下大麻烦,便改名为苏护玉。
现在苏护玉正皱着眉头,他担心的不是张捕头之死,而是秦宝宝。
这一次他遇到秦宝宝,被秦宝宝死缠着带他破案。
如今张捕头死了,秦宝宝刚出师即告不捷,他会不会生气?
宝宝一生气,那还了得吗?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宝宝果然怒道:“都是你,不去抓那个坏县令,结果让张捕头送死。”
宝宝的眼圈已有一点红红的。
苏护玉小心地解释道:“我这样做是让张捕头可以立功,如果由我破案,张捕头就前程不保,哪知道──”
宝宝仍是忿忿不平,道:“我不管,张捕头死了,我们要为他报仇。”
苏护玉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证据指证田靖之了,他已将锁更换。”
秦宝宝慢慢平静下来,张捕头的死让他难过,可是光难过没有用,冲动也没有用,小小的秦宝宝现在已经学会冷静地分析问题。
秦宝宝道:“据你所说,府库里还有一些东西比美玉更贵重,田县令为何只偷那块玉?”
苏护玉道:“这是此案的死结,打开这个结,其它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秦宝宝道:“你猜这块玉会不会很特别?”
苏护玉道:“也许吧,否则田靖之何必冒险?”
闪动着大眼睛,宝宝道:“我猜玉还在田县令家没有转移出去,我们去把它偷出来?”
苏护玉急忙道:“这样做太危险,田靖之的武功深不可测,也许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一定将玉藏在隐密的地方,我们怎么能找得到呢?”
秦宝宝道:“找不到玉怎么指证田靖之这个大坏蛋,张捕头的仇也报不了了,你不去偷我去偷。”
忽有一人推门走了进来,笑道:“你们都不要去偷,我去偷。”
宝宝一见这人,不由大喜,跑过去拉住这个人的衣角,开心地叫道:“方伯伯,你来得太巧了。”
这个人正是“侠盗”方自如。
方自如笑呵呵道:“你又跑出来让大家担心,你大哥只好让我来找你,这几天又惹下大祸了吧?”
宝宝嘟着嘴道:“不就出来玩几天嘛,大哥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苏护玉已经站了起来,拱手道:“是‘侠盗’方自如先生吗?”
方自如笑道:“你是官,我是盗,你说一声捉我,我掉头就跑!”
苏护玉笑道:“都是一家人,方大侠见笑了。”
三人坐定,宝宝道:“方伯伯,今夜也要带我去,嘻嘻,当一次抓贼的,又当一次贼一定很好玩。”
方自如笑道:“这件事可不好玩,搞不好会把脑袋玩掉的。”
宝宝笑道:“天下没有‘侠盗’方自如偷不到的东西,今夜我要再向方伯伯学几手才是。”
方自如笑呵呵道:“好的不学,专学偷东西。”
宝宝不悦道:“盗亦有道,偷东西一定不好吗?”
宝宝的口齿一向厉害不过,方自如早有领教,何况一看到宝宝生气,不由心跳如鼓,哪里再敢取笑!
当夜,三个人装束停当,径往县衙。
苏护玉毕竟不便入府偷东西,便在衙外等候。
宝宝的轻功已有不小的成就,翻墙越脊是等闲事尔。
此时已到三更,四周漆黑如墨,无月无星。县衙里的灯光稀疏,人们早已入睡宝宝道:“他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是书房,还是卧室?”
方自如道:“他一定会贴身收藏,像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放在自己可以时时看到的地方。”
一间屋子显然有人未曾入眠,那个人轻袍绶带,身材修长,正是田靖之。
宝宝悄声道:“如果他不时地往一个地方看,那个地方就一定是玉的藏处,因为一个人在无人时会有下意识的动作。”
方自如不禁轻赞道:“如果宝宝以后做大盗,像我们这些人一定要饿死了。”
宝宝笑道:“我早决定做这一行了。”
方自如笑道:“这是存心要饿死我们。”
两个人低声耳语,并没有忘记监视田靖之。
田靖之在屋里不停地走动,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一个柜子。
宝宝道:“玉一定在柜中。”
方自如点头,低声道:“我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