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也很温柔,但爹不在之后她会恶狠狠地瞪自己,还不许张妈妈和丫鬟来陪自己。
可是灵儿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长住,那日娘离开林家的时候爹恶狠狠地痛骂灵儿记得很清楚,有温暖地手拂过自己的脸,灵儿抬起满是泪的脸,吸吸鼻子。黄娟把女儿抱着坐到自己腿上:“灵儿不要哭,你外祖母在世的时候经常说,天塌下来也不能哭,哭了也想不出法子。以后张妈妈会照顾好你,还有小兰小草两个人,没事就在自己院里不用出来,好好学针线学规矩。人要学着懂事讲理。”
黄娟恨不得一日就把这些话都说完,就算知道灵儿听不懂多少也要讲完,灵儿虽然大半都听不懂,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听着黄娟讲,旁边的张妈妈叹了口气,那么昏聩的一个父亲,那么奸猾的一个继母,谁又放心的下?
过了两日林家这边来接灵儿,这次林世安没来,来的是族里的林四婶和林五嫂,黄二奶奶迎出去,彼此说了几句客气话,送上茶后黄娟就带着灵儿出来。瞧见灵儿出来,林四婶先笑了:“快过来婶婆这边,这孩子都快有半年没见过了,瞧瞧,比半年前高多了。”
林五嫂也是未语先笑:“灵儿这丫头比我女儿只大了两个月,怎么瞧着个子比她还高出一巴掌,说来还是四嫂,”林五嫂飞快地把话改了:“黄家姐姐养孩子养的好。”在座众人只当没听到林五嫂那飞快的改口。
灵儿已经上前行礼叫过婶婆婶婶,等黄娟坐下后才站在黄娟身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瞧见这样林四婶不由滴两滴泪:“哎,说来都是四侄子做的不好,那么个人外头养着已是没脸,竟还为了这么个人嚷着要休妻,落后更是把那么个人接进来,害得灵儿吃了那么多的苦,你们母女还分离。”
林五嫂没有林四婶辈分高,不好指责林世安,只是浅笑一笑:“说来也真好笑,接进来那日四哥还是正经摆酒请客,这臊的人都不好去,除了几家着实穷的去坐了席,别家都没去。妯娌之间来往起来,也没人请她。说来她还算识相,借着自己身子弱从不出门。”
林四婶已经把灵儿拉过来在自己身边问东问西,听到林五嫂这话鼻子里面哼了声:“那样的人谁愿意和她来往,只是谁也想不到她把气出在灵儿身上。灵儿啊,你以后闷了就让你奶妈妈带着你到我们家去,寻你姐姐妹妹们玩。”
林五嫂关切地问:“灵儿的奶妈妈是谁?说来这么个人还有些难寻,一来要忠心二来要不怕事。”黄娟笑了:“灵儿原来那个姓张的奶妈妈你们也都见过,虽说她被赵氏送回家了一遭,但一直记挂着灵儿,这次灵儿生病还多亏她来告诉我。我就想着用生不如用熟,依旧请了她来。”
说着黄娟就让人让张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林四婶见了张妈妈又关切地问了几句就道:“你也晓得我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你们回去了,那赵氏若再有些什么动作你就尽来告诉我。”黄娟听了这话忙又道谢,林四婶摸着灵儿的头:“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磨折她。黄家侄女你放心,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有。”
又叙了一会儿,算着已经该回程,林四婶牵了灵儿的手告辞,黄二奶奶和黄娟送出门,灵儿虽被林四婶牵在手里,但不时回头看着黄娟,黄娟觉得心如刀绞,林四婶先上了车,张妈妈抱起灵儿把灵儿送上车。
林五嫂看见黄娟这样,拍一拍黄娟的肩:“姐姐快别如此,此次比不得当日,有我们在,别的不成,绝会护得灵儿周全。”赵氏欲对灵儿不利的话早已传出去,以后做的任何动作都会被人无限放大,黄娟知道灵儿这次回去境遇全不相同,可怎么舍得女儿离开自己?
看着林五嫂也上了车,张妈妈她们等人在车后跟随,黄娟跟着车走了两步,能看见灵儿的小脑袋从车窗里露出一下,接着就缩回去。黄娟的手捂住嘴,不让哭声出来,黄二奶奶叹了声道:“小姑,回去吧,灵儿毕竟姓林,又经过这么件事,林家族里定不会再似原先一般。”
黄娟嗯了一声,那车已经拐过弯,跑出黄娟的视线,黄娟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回家,刚走了两步就差点撞到人,黄娟忙停住脚步,看见对面的人不由咦了一声,刚叫家一声景妹妹,已有个声音响起:“阿景,你跑出去做什么,还不快些回来?”
黄二奶奶已经打招呼:“五婶子许多日子不见,今日怎么?”不等黄二奶奶的话说完,黄五婶已经上前拉过黄景直接就走进自己家门,临走前还狠狠瞪了黄娟一眼,眼神十分不屑。黄二奶奶担心黄娟不好受,对黄娟道:“五婶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黄娟轻轻摇头:“景妹妹怎会这么憔悴,她才十八就守寡,守的还是望门寡,五婶子说起来还真狠心。”
☆、银子
呷的三斗醋、做的孤孀妇。守寡岂是那么好守的,更何况是望门寡,既没和夫君在一起过过日子又无儿女傍身。黄二奶奶听到黄娟的话也叹了声:“五婶守了这么多年的寡儿子争气得了牌坊,出外谁不敬着夸着,只怕……”
后面的话黄二奶奶没说出去,黄娟往黄五婶家门口看了眼,那两扇门关的紧紧的,方才虽只惊鸿一瞥,也能瞧出黄景容色憔悴一身素服,哪还是去年看到的那个温和恬静的女孩?黄娟的手紧握一下:“若以后有个什么,我定不会让灵儿年纪轻轻就守寡的。”
黄二奶奶笑一笑,接着道:“小姑,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问你,你哥哥已经去世,我这个嫂嫂你是知道的,素来没主见,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并不会拦你。”此时二人已进到家里,丫鬟端上茶,黄娟只接了茶在手不说话,白瓷杯里的茶色如同嫩葱一样新绿可爱,闻起来也有一股淡淡清香。本地出好茶,这茶也是黄娟喝惯的,可是今日这杯茶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黄二奶奶见状忙道:“小姑,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说起来你在家中,我心里还安心一些,只是你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下半辈子还长。”黄娟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笑道:“再走一步又如何呢?嫂嫂,天下好男儿又在何方?”
黄二奶奶伸手覆住小姑的手:“你是再嫁,可仔细挑清楚了。”这安慰的话让黄娟勾唇一笑:“当日娘也说过,林家是门好亲,男人有礼公婆都没了一过门就当家作主,再说黄林两族也是知根知底,可结果如何呢?总要和人相处久了才能晓得这人如何。”
黄二奶奶叹了口气就道:“你既如此想我也就不劝你了,你侄儿也是个乖的,等他成了亲,有了孙子我就该含饴弄孙,到时还是像现在这样一起说话。”黄娟也笑了。
林家所居的村落和黄家所居的村落相隔不远,林四婶她们已经到了林家门口。灵儿被林四婶抱下车,瞧着熟悉的大门,灵儿眼里闪过一丝害怕,这丝害怕落在林五嫂眼里,不由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也不知道那个黑心肝的是怎么对待的,竟把这么个孩子吓成这样。”
林四婶的唇抿紧,牵住灵儿的手也更紧一些,低头对灵儿道:“别怕,有婶婆呢,婶婆会护着你。”灵儿乖巧地点头,见灵儿这么乖巧,林四婶的心更软了。
不等上前敲门门就已经打开,赵氏扶着个丫鬟娇娇弱弱走出来,瞧见灵儿笑得如沐春风一般,身子摆的如风中杨柳:“灵儿,你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惦记着你,吃睡都不香。”林四婶就像没瞧见她一样,牵着灵儿就走上台阶,赵氏脸上的笑全凝在了脸上,忙又对林五嫂道:“还要多谢五嫂子替我去接灵儿,本该我亲自去接的,只是……”
林五嫂身份摆在那里,总算敷衍了一句:“不是听说你有孕了,就别跑了。”赵氏脸上的笑容这才舒展开,那句应当的还在喉咙里没说出来就见林五嫂径自进了院子,竟没有一个把自己放在眼里,赵氏脸上闪过一丝怨毒,看着指挥着丫鬟们把车里东西抬下来的张妈妈,好,让你们先得意几天,等进了这门,下人终究是下人,哪有不听主人使唤的理?
那丝怨毒被张妈妈看个正着,怕什么,现在和原来并不一样,不在赵氏手里讨针线,谁会害怕她?张妈妈和两个丫鬟抱着扛着把东西送到灵儿屋里时候,林四婶早带着灵儿在那四处瞧着,这屋里的东西又被从赵氏房里搬出来,林四婶东摸摸西看看,瞧见张妈妈进来忙道:“你过来瞧瞧,这些东西可都是灵丫头原先的?”
张妈妈把手里包袱放下才上前仔细看了会儿又摸了摸才垂手道:“小的瞧着倒和姑娘原来的东西一样,件数瞧着也不少,只是当日还有五十两银子和些首饰衣料没看见。”赵氏在旁听的要气死,见林四婶瞧向自己,忙假笑着道:“也是侄媳妇糊涂了,我怀着身子这事是让别人做的,谁知他们把东西抬回来了,那些细软……”
林四婶已经冷冷开口:“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管教下人不利,不找你赔要找谁赔?”说着林四婶问张妈妈:“那些首饰衣料大概值个多少银子?”张妈妈是早晓得灵儿的首饰衣料是多少,但还是装做仔细思索一下才开口道:“当日奶奶离开林家,留给姑娘四样金首饰,每样最少重一两,这四样加在一起就有十两来重,除此还有几样银首饰,虽轻加在一起也有七八两重。衣料倒没什么稀奇,不就是两匹京缎两匹潞绸,买下来也就二十来两。当日我们奶奶走的时候,就曾明说过,这是要留给姑娘当嫁妆的。”
林四婶不由吸了口冷气,算下来,这些细软加在一起也有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那五十两银子,两百来两银子的嫁妆足够这样人家把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更别提到时林世安一定会却不过面子再给添些嫁妆。
生母和继母,区别就是这么大,林四婶压下心中的感叹才板着脸道:“这笔细软足有两百来两,你们家的产业有多少我还是明白的,虽说拿出两百两银子来并不难,但也没有拿这两百两银子扔到水里不管不顾的事。这件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当日是谁把这些东西送回来的,仔细问过,这样背主偷盗的东西就该送进衙门里,送他去挨上几十大板再监上几年才是正经。”
那些细软当然都是被赵氏私吞了,两百两不是一个小数,她怎舍得到手的银子这样送出来,听到张妈妈一五一十数出林四婶又要这样发作,赵氏忙喊起屈来:“四婶子您消消气,这不过是侄媳妇我前些日子在床上养胎,才放纵了那些下人。这种事总是家丑不可外扬,到时由侄媳妇去把这些细软追回来,再把人撵出去也就完了,哪能因了两百两银子就害了人的终身?”
林五嫂已经笑了:“真是慈悲宽厚的,下人们有了这样主母只怕就奔走相告了,既如此,就先拿出这两百两银子赔了侄女,再慢慢地由你去追那些细软。”没想到这两人竟软硬不吃,赵氏的牙咬一下唇,面色更加楚楚可怜:“好嫂嫂,两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今年的租子还没收上来,叫我拿什么出来?”
林四婶给自己倒杯茶:“这倒奇了,家里没钱还任由下人们把主人的细软盗走慢慢追究,遍这四周打听打听,我从没见过哪家的主母是这样做的。”赵氏面上的委屈更重,林世安走进来正好瞧见赵氏这样,忙对林四婶道:“四婶婶,晓得您今日劳累了,还请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