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心里嘀咕,但还是照平时一样回完话就告退。
等老柳家的一退下去,黄娟拿起一个蜜饯扔到丈夫身上:“瞧你,和平常都不一样了,你放心,这是大事,小姑既然来了,就说明她把萱姐儿的事放在心上。”这样一说,汪枝心头又觉得好些,春儿已经进来道:“姑奶奶已经到门口了。”
黄娟忙走出去迎,汪枝已经站起又坐回去,这被自己妻子瞧笑话倒罢了,被自己妹妹瞧笑话那可实在不好。汪枝身子虽坐下了,但那颗心却一直系在外面,耳朵更是竖的高高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等终于听到月兰说话声这才飞快地冲出去。
他这一飞快地冲出去倒吓到月兰,月兰后退半步看着汪枝:“哥哥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匆忙地出来?”黄娟拉着她:“先进屋去吧,你大哥啊,念叨了一晚上加一天。”月兰是个聪明人,黄娟这一说她就明白了,不由笑着看向汪枝:“这女大当婚是应当的,可像大哥这样怕女儿嫁的不好的还是少。”
雨萱听说月兰来了,正从自己房里走出要和姑姑说话,正好听见月兰这两句,羞的手一摔就要回自己屋,月兰正准备叫住她,却见汪枝一张脸红成柿子,也忘了打趣雨萱,只望着汪枝笑。
汪枝没想到还是被自己妹妹笑话了,话都不大会讲了一群人笑着进屋,黄娟亲自给月兰捧上茶果才开口:“也不用拐弯抹角了,这陆家的孩子到底好不好,能不能配我们萱姐儿。”月兰的眼往汪枝面上瞧去,见他脖子都伸出来了才笑道:“这孩子呢,他爹算起来和你们妹夫是一个曾祖父的重孙。平日我们两家来往的也多,要说这孩子人品家境相貌配侄女也是尽够的。只是有一件事可要先说在头里。”
汪枝听的配雨萱尽够那心刚放下又听到还有一件事那心又高高提起,盯住自己的妹妹眼眨也不眨一下:“还有什么事,难道是婆婆不好,还是弟兄们不和睦?”月兰伸出一支手摇一摇:“我那二嫂子,人也算是个精明能干人,平日妯娌们之间相处也是有来有往,族内人人都赞的。只是十指伸出有长短,我这二嫂呢为人有些偏心,最疼的是小儿子,对别的儿女面上难免有些冷淡。”
天下父母偏心的尽多,但对汪枝来说,是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得不到多少重视的人的,汪枝的眉又皱起,黄娟哦了一声就道:“那这孩子性子如何?顶怕就是那种爹娘偏心,自己也没有主见,一有了什么好话就克扣妻子儿女供养那被爹娘偏袒的弟兄们。”月兰摇一摇头:“要这样我也就不会觉得这孩子不错。虽说二嫂偏心,但我二哥是个做事公平的人,对几个儿女都一般疼爱,这侄子也在族学读书,虽还没进学,你们妹夫也说了,瞧他写的那字,端正劲道,平日见了族中长辈也是恭敬有礼。只是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得娘疼爱的幼子,以后分家难免吃亏些。”
说着月兰声音放低些:“其实要依了我的见识,侄女嫁这是最好的了。我二嫂偏心,这侄子又不是长子,以后公婆面前都可以不用侍奉。再者说,大哥疼侄女,多看顾着女婿一些,到那时女婿自然会偏向大哥这边。大哥这半子不是实实在在?”
汪枝的眉还是没有松开,黄娟也在思索,月兰点头:“大哥我晓得你是想给侄女挑个十全的。可是这十全的哪这么容易寻到,况且有时候孩子好了,这家里长辈又不和气的也不少。也只有将长做短,多瞧好处少瞧短处。毕竟我这二嫂,去年娶了大儿媳妇回来,待儿媳妇也是客客气气的,这样的婆婆,对女儿家来说也就够了。”
说着月兰叹了一声,女儿家只有在闺中才是最舒心的,这嫁了人就有种种事情。照月兰这些年冷眼瞧来,嫁个公婆疼爱的丈夫还不如嫁个公婆不大疼爱的男人,后者只要心思正会疼人,除了分家时候钱财吃亏些,公婆还会少来管他们的事,更加自在。
月兰见汪枝和黄娟都不说话,忙收起自己思绪道:“毕竟侄女是大哥大嫂的女儿,这事还是要大哥大嫂做主。要实在嫌这点,寻别家也是,只是我那侄儿,当真是个有礼懂事的好孩子。”
月兰这满口的好处让汪枝一颗心又开始徘徊起来,紧皱着眉只是不说话。黄娟拉一下月兰:“别理他,让他慢慢想去,我给外甥女做了件衣衫,你过来正好拿去。”说着黄娟起身去拿衣衫。
月兰跟着站起来,嘴里还在说:“小孩子长的快,这新衣衫给她穿也糟蹋了。”黄娟已把衣衫拿出来给月兰瞧,红色棉袄上面还绣了几朵梅花,黄娟笑着道:“过年了总要穿件新的,再说这衣衫我特意做的大了些,能穿一年呢。”
月兰见衣衫下摆被缝上去三道边,到时一拆就好,对黄娟笑一笑,黄娟已凑在她耳边道:“其实给外甥女年年做新衣也不值什么,只是外甥女总是要在老人家面前走动的,老人家过日子俭省,见给小孩子年年做新衣到时难免唠叨,倒不如就做件大一些的,年年换里面的棉花,既好看又不惹老人家唠叨。”
月兰不由感激一笑,汪枝这时总算开口说话了:“妹妹你也知道,这是你侄女的大事,我再细思量一番,等过些日子再说。”月兰点了点头又道:“侄女是我从小瞧着长大的,自然望着她嫁的好,可我做了这么几年的媳妇才明白,嫁人顶要紧的是实惠。”
汪枝的眉还是没松开,黄娟拉一下月兰的衣衫笑了:“你大哥是想着,这家子弟兄姐妹太多,怕萱姐儿照应不来。”月兰的眉微微一皱:“可这附近人家,能和萱姐儿相配的,哪家不是五六个弟兄姐妹?就算亲的少,堂的还不是一群?除非是去城里寻一家不聚族而居的,像万家舅舅家一样,可到那时只怕大哥又嫌远。”
真是左不成右不成,汪枝的眉更是结成疙瘩。春儿已经进来:“大奶奶,太太那边来人说难得姑奶奶回来,让去那边用晚饭。”这倒稀罕,黄娟还没说话,老张家的已走进来,行礼之后把春儿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既来相请,黄娟叫来老柳家的让她告诉厨房不用预备晚饭就全家都往汪栋那边去。听的要去汪栋那边见汪太太,雨萱的唇不由撅起,黄娟拍她脸一下:“总是长辈,过去可要乖乖的。”
雨萱嗯了一声,只是扯着黄娟的袖子撒娇不说话。月兰看见雨萱这动作,伸手把她揽过来:“到时你和姑姑一起坐,很久都没和我侄女一起吃饭了。”雨萱抬头一笑,这笑容正好落在汪枝眼里,他不由叹一声,好容易养大的女儿就要说亲了,这人家总是千不对万不合的。
汪太太瘦了一些,早不是当年黄娟嫁过来时候那张笑微微的脸,一张脸总是绷着,皱纹已经丛生。看见他们进来行礼,那脸色更差一些,只有在看见雨萱时候总算扯出一丝笑容,对雨萱招手道:“过来和祖母说说话。”
雨萱虽应是但还在那里徘徊,汪太太的脸往下拉一点:“你现在人大了就不和祖母说话了,祖母纵有千般不是对你可还是真心的。”雨萱瞧一眼黄娟,这动作更把汪太太气的要死,好在雨萱还是往汪太太这边走来。
等雨萱一走近自己,汪太太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哎,都成大姑娘了。”说着汪太太伸手往雨萱脸上身上摸去,话里带着十二分的爱惜,雨萱的手心渐渐出汗。汪太太放下手才对汪枝他们道:“你们出去吧,我和萱儿好好说说话。”
月兰想留在这里,汪太太也让她出去了,这让雨萱更加担心,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大。汪太太说了几句闲话见雨萱这样才道:“我又不是石头,也是看你从小长大的,萱儿,你就和我这么生分?”
☆、92、上门 。。。
雨萱的头垂的低低的:“孙女不是和祖母生分;只是……”汪太太握紧她的手:“萱儿,我知道你在怨我;怨我对你母亲有些别的言语。可你也知道,毕竟人心隔肚皮;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多疼你一点怕你母亲对你不好也是常事,你说是不是?”
雨萱不喜欢听这话,但还是应了声。汪太太拉着她坐下轻轻地拍着她又说些雨萱幼年时的趣事;说到高兴处汪太太瞧着雨萱叹道:“记得你初出世时;那时你祖父还在,晓得添了个孙女,喜欢的一夜都没睡着;只可惜没过多久你祖父就不在了。我也……”
汪太太说着泪就开始往下落;这话让雨萱也一阵伤心,虽对祖父印象不深,毕竟他去世时候雨萱还不到两岁,但汪枝常在儿女们面前念叨当日汪老爷的慈爱。特别是汪太太渐渐面目可憎之后,雨萱也常想,若祖父在时,是不是祖母就不会这样。
汪太太滴了几滴泪见雨萱面上有难过之色,拍拍她的手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也这么大了,现在我听你二婶说,女工理家什么都来得,这样好的闺女,也不晓得谁家有福气求得到?”雨萱听了这话面色更加红只是低头不语,汪太太并没再说话,只是满脸慈爱神色地看着她,似乎十分欣喜家有少女初长成。只是偶有光滑过汪太太的眼,能看到眼底有一抹愤怒和算计。
黄娟虽和邱氏一起来到她现在住的屋子,但心里却忐忑不安,也不知道汪太太会说些什么?邱氏接过丫鬟端上的茶递上才笑道:“嫂嫂也不要太着急了,婆婆现在新换了个好医生,吃了他几副药,婆婆这些日子安静了许多,说话做事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暴躁毫无章法。”
黄娟嗯了一声,那心却还系在雨萱身上。月兰端起一碗茶好奇问道:“娘换了个医生,怎么没听说?”邱氏面上笑的十分温婉:“这是你兄弟的主意,说要等这药吃吃瞧,若有效了再和大家说,若没效了,”邱氏故意顿一下才道:“就要去砸了这先生的招牌,毕竟他出诊一次光诊金就要十两。”
这价钱让想事的黄娟也不禁咂舌,寻常乡村医生,一次出诊收个五钱已算是大价钱,甚至有不要诊金,只要些许东西相抵就可。这十两银子一次的医生,究竟是从哪里请的?邱氏踌躇一下才道:“听说他家祖上出过御医,只是后来为避祸才离京回乡,也是机缘凑巧,我归宁时候正好我舅母来探我娘,座中说起,这才费劲许多唇舌从外县请过来的,只是人虽请过来,这诊金再加别的破费也不小。”
黄娟默默地算了下帐,诊金一次十两,这来回路上花销再加要招待这医生用的,一次二十两都算少的。月兰也算出来,不由对邱氏道:“这次真是让二弟破费了。”黄娟也道:“既请了就该和我说一声,这银子哪能你一家全抬了?”
邱氏忙摇头:“嫂嫂,话不能这么说,大哥一年还额外给这百两银子的孝养钱呢,难道我们拿了银子就不做别的了?”月兰已经笑了:“这弟妹嫁过来两年,果然不一样了,说话做事都极有章法了。”
邱氏粉面含上一抹绯红:“姐姐又笑话我,都在这家里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能和嫂嫂学些眉眼高低的?”月兰笑的声音更大些:“吆,这让我赞你还是赞大嫂呢?”黄娟瞧着她们这样也抿唇一笑:“嗯,都赞,都好,我啊,愿你们个个都一举得男心想事成,这啊,可就谁都赞到了。”
邱氏面上的红色更深一些,和汪栋这些日子也算恩爱,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孕?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奶奶,厨房晚饭预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