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并不怎么读这些书,她却颇有几分学识,能在殿试中取的这般好成绩的女子,开国以来也不多,她又八面玲珑,在官场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其母后来退位,把叶家主母的身份交予她,叶颦然也算是京中相当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和那林晴是旧友。而她身边抱着孩子的男人则是刑部尚书之子,是盛京的中等世家之子,也算是饱读诗书,是那女娃的生父,如今倒也算是夫凭子贵,混的不错。
而叶子安,我却不怎么了解,只是听楼里年轻小倌唱过他的词: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农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只是那小倡儿年幼,只学着那深情语调,唱的有几分矫揉做作,听得我不甚满意。但这词仔细推敲来处处是好的,虽我是半个文盲,但的确听得只觉得没再有一个词儿能改了,字字珠玑都是换不得的。
不过心里也幻想了叶子安的模样,这般春情的词儿,想来他也是会流连楼馆,吟诗作乐调戏小倡儿的人。
只是今日却未见着有人提起他,估摸是叶颦然不喜他,就算这叶子安有了探花成绩,也不想拉拢他。而这院里聚过来的贵人们,不论男女哪个不是人精,不过是个男子罢了,叶颦然不喜,就没一个人提起他。
我找了个小厮问了问,那模样极俊年纪不过十四五的小厮指了指远远一棵树下,含羞带俏的看了我一眼,我这小心肝让那一眼望的颤了颤,摸摸他手揩了点油,端着酒杯朝叶子安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我就摇着我那高端洋气的折扇,看见一个白衣公子倚在一块大石上,半醒半寐,几篇落叶被风卷起来,落在他衣袍上。进了才发现,那衣服并不是纯白色,而是微微发黄的米白色,袖口处皱褶极多,仿佛是穿久了。
哎?这不是那个游廊下面,嗓子不太好的小哥么?
作者有话要说:俺没文化,俺用的诗都是柳永的,我自己也想写,可我只能写一些“翔你为什么这么香”这种水平的= =
如有不爽,请联系柳永老人家,让他来起诉我。= =
第十章
他抬起头来,的确是样貌不错,但算不上绝色。只是肤白如玉,睫毛长而直,细细的垂下来在脸上投下阴影,身上带着浓浓的浊酒味道,衣服也穿得不利落,身上那副惫懒样子里更多的是疏狂。好个家伙。
我觉得他有点像我,又尽是不像。但那副样子,总有一种我第一次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的感觉。
“柳屋主管温召敬叶公子一杯,祝公子成为探花郎。”我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老实说道。
他动了动胳膊,微微支起身子,迷迷糊糊的看了我一眼,扫袖端了旁边的青瓷酒杯一饮而尽,含混的说道:“唔……客气,客气。”说完又给自己满上了,倚了回去再次闭上了眼仿佛是我打扰了他好梦。
这人……真是。
“叶公子是嫌我出身低贱,不欲理我么?”我说道。这叶子安要敢说‘是’,我绝对抽死他。
“怎么会……”他含混说道,可算是睁开了眼,这时候才看清了我的容貌:“真想不到柳屋主管竟是这幅模样,啊……你不是刚才那个……”
我连忙去捂他的嘴,脸上有点发红。
“莫要胡说!你就当没看见……”我威胁道,几乎是把他压倒在那大石上,倒是跟刚才沈铁然调戏我的景象有几分像。
他点了点头,眼角含笑,我才发现这个家伙的瞳孔颜色偏浅,显得既认真又温平,却仿佛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糅杂了一点让人窝心的媚意。
我这才放了手,他低声道:“我想说,你不就是那个闷头吃了三盘莲子的家伙呢。”他笑得一脸了然,你反而不觉得坏,真是个长了张好人脸的家伙,我还被他耍了!
他看我有几分恼羞成怒,连忙端起酒杯:“是我的错罢,当浮一大白……”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拈了瓷杯,一口干了。这道歉真是毫无诚意,这家伙只是给自己找理由喝酒吧。我却只盯着他那手,这叶子安倒真长了双漂亮极了的手,指甲圆润整洁,骨节明显却不过分突出,手背微微能看出血管,比清琅那双他自己总是保养的手,还要好看几分。
只是指腹处染了些墨汁,连带着衣袖处都是点点墨痕,他那米白色的衣袖仿佛跟刚动笔的水墨画一般。
我看见他,心情莫名的好,撩起衣摆坐在他旁边:“你真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家伙。”
他眯了眯眼睛:“莫不是我身上有酒臭,扰了温公子?”
我连忙摆手:“怎么会呢,你身上……还蛮好闻的。”说完这话,我莫名有点脸红,刚刚调戏那小厮我都没反应,怎么到他这儿我就脸皮薄起来了呢。不过他身上的确很好闻,墨的清香混着酒的馥郁,很符合他的气质——书卷气又狂傲懒散。
“温公子当真是个妙人。”他说了句客套的屁话,我听在心里却甜丝丝的。现在不管是不是温溟的命令,我都计划着把他拐到柳屋去了。
“我读了叶公子的词,写的真好,楼里的公子把那词弄成曲儿,叶公子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柳屋里听听。”我笑道。
“我去过不少风月场所,柳屋还真没去过,唉……不是没钱的话我也去长长见识了。”
“就我跟叶公子这关系,你去了柳屋,就算要嫖那头牌都没关系,绝对不找您要钱!”我想也不想的把牛逼吹了出去。
叶子安笑了起来:“是啊,你可是主管呢,听闻柳屋公子各个诗词曲赋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我真想去见识一番。”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赵汐那家伙傻不拉几的不照样挂了牌。
他看四下无人,夺过了我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一点都不觉得被唐突了,反而喜上眉梢,屁颠屁颠的又去拎了瓶酒来,坐在他旁边给他斟酒。
叶子安也不拒绝,眼角含笑的看着我,我觉得这时候我应该聊一些诗词曲赋人生哲理之类的,随口作两句“唧唧复唧唧,木兰在打游戏机”或者“美人卷珠帘,万径人踪灭。两岸猿声啼不住,惊起蛙声一片”之类的绝句,张口却是:“叶公子现在住在何处?”
啧啧,这就打探人家住处,我真是不矜持。
“家姐为我安排了一处城东的房子,我现在就住在那里。”
叶颦然也忒狠了些,城东那里条件又差又乱,算是京中贫民才住的地方,我心里软了:“公子何不来柳屋常住,也有不少人住在柳屋的。”
自然是有,不过那些人都是包了公子的。每个月不知道在柳屋里扔了几万两,若是论房价,柳屋堪称是盛京前几。
叶子安抿了一口酒,晃晃脑袋:“我可住不起……”
“叶公子可是我朋友,而且我仰慕公子才华,您要来肯定就是免费住。而且柳屋好酒无数——”
叶子安醉熏的眼睛睁开了:“当真?”
“自然是,而且我……其实识字不多,一直也想像子安这样饱读诗书,若是子安能住在柳屋,顺便教教我就更好。”我连忙说道。
“唔……”他那双美手拍了拍膝盖,半眯着眼睛仿佛在思酌什么,我心中大喜。
“倒也不错,当真有好酒?”叶子安仿佛决定了,我连忙点头。
“看现在这诗会,也没人理我们,不如你收拾东西,我们直接搬进柳屋去?”我乐滋滋说道。他也是个荒诞又无所谓的人,醉晕晕的拎起酒壶,说道:“走——”
我让叶府门口的人租了辆马车,先赶去了城东巷子里,他一副随时都能倒在地上酣睡的样子晃进自家的破院子里,过了没多久就看他提着一兜衣服,小半箱书和两坛带着新泥的酒,爬回了马车。
“这酒是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埋下的,听说是里面加了梅花,味道极香。”他把那酒坛小心翼翼的放在车上,衣服和书都是随便一扔,坐在了我旁边。
马车朝柳屋赶回,半路上我心里这个激动啊。却听他一句话浇灭了我全部热情。
“是温溟叫你带我去柳屋的吧。”
“啊……”我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你知道啊。”
他表情很认真:“怎么会不知道,我现在是溟宫的左护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更认真的反问:“溟宫是什么……?”
“温溟的势力统称溟宫,而左护法这个看起来需要武功滔天的位置,上一任是你。”
我恍然:“原来你接替了我。”
叶子安点了点头:“是啊,你西南的兵权,南方粮草的收购权以及其他零碎的势力,都在我手里。”
我愣了。“温溟交给你的?”
“怎么会呢,说来你应该恨我的,不过听说你已失忆。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好了,那权力是我从你手里夺走的,然后凭借这个坐上了左护法之位。上周去找林晴谈兵器生意的依然是我。”
看着他认真平静的眼神,我莫名觉得衣袖里手腕处的伤口隐隐作痛。
“那我……那我的伤也跟你有关?”
“倒也算不上有干系,我只是见死不救罢了。”他坦诚地看着我,仿佛就是弱肉强食,本该如此。
“你一直隐居山庄,温溟冲进山庄里,派人烧山,将你逼出。那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你被打断了一条腿,好几个人把你压在地上,夜里火光冲天,温溟亲手挑断你的手脚筋的,她本来是想挖掉你膝盖骨的,只是后来怕你不能行走便罢了。血淋淋的,真惨。你当年武功也是极好的啊,只可惜……”我心里凉了,刚才巴巴讨好的心意瞬间就被揉成渣渣了。
叶子安把我被伤的细节说那么详细,仿佛就是在报复我。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叶子安酒意少了几分,却又说起来:“我来柳屋不过是为了得到情报方便,又掩人耳目,做事方便罢了。不过你之前的确是在江湖上有几分名气,不过都不知道你全名也不知相貌,只称呼召公子。不过如今我做事应该也不会比你差几分啊——”
“呵(ni)呵(ma)呵(bi)……”
“我一定会努力做得比你更好。”他伸手覆上了我的手背,温柔的抓着我的指腹:“毕竟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相识十几年,我一直照着你的方向努力,终于也能有超越你的时候了。”
我条件反射的就要抽回手来,可他却用力的攥紧了,手臂一扯我顺势倒在他腿上,叶子安笑了起来,还是刚刚树下那副疏狂惫懒之相,却让我心里发慌。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我的鬓角,那浅色的瞳孔平静而温和地看着我,我却觉得这眼神比那暗算我的阴狠神色还可怕。
“你完全可以不必说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的嘴唇微微发抖,这个男人太坦率,坦率到你抓不住。
“可我想让你知道啊。”他笑了起来:“刚刚还很开心,怎么现在这个表情。我们也半年没见了,阿召,今日可要好好叙叙旧。从小时候说起如何?”
我抿紧嘴唇,马车往前驶去,马蹄声仿佛一下一下踏在我心上,他温和又强制的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