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责他专宠柳侧妃,而让她在王府里孤立无缓只能寄望于子嗣了么?可她难道不明白,只要她肯多看他一眼,哪怕是十个柳侧妃,也敌不过她一根手指头。她明明是懂的,可她却偏偏不肯承认,华盛天看着她多年不变的精致容颜,那一刻,目光似是穿透了她的躯体,看向了一个陌生人:“所以,便是连珏儿也变成你生存下去的工具了么?”
“王爷何必这么说?妾身对珏儿的疼爱,不亚于任何人。”唯有提到华青珏,唯有提到这个一直让她骄傲的儿子,她才会有所动容,只是,那样的动容亦只在她眸底泛起一点点潋滟,倾刻,便又消失不见。
“这样的疼爱,不要也罢。”
来一次,伤一次,所以他渐渐来的少了,即便是来了,也会尽量少说话。要不是阿弦回来了,要不是还想看看她微笑的脸,他回府之时便可以直接去柳侧妃的房里,可终究还是放不下,所以他来了,然后便和以往一样,又碰了一鼻子的灰。
心很冷,华盛天抿了抿唇,一转身,拂袖而去……
漠然地看着摄政王负气离开,王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痛色,片刻,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眸光闪闪,多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狠戾。
“方妈妈人呢?”
闻声,林妈妈连忙上前一步,恭敬道:“还在外面跪着。”说罢,又看王妃脸色不对,忙又解释道:“跪的地方不打眼,王爷没看见。”
听说王爷没看见,王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让她进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是。”
林妈妈很快去了,不多时便领送修方妈妈进了门,那方妈妈跪了大半天,腿肚子早都打起了颤。一进门,看见王妃一双眼睛里都冒着火,当时便吓得软倒在地,再也直不起身:“奴婢该死,奴婢有罪,求王妃看以奴婢对王妃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王妃唇角一翘,目若冷刀:“有罪?你还知道你有罪?”
听到这不冷不热的声音,跪在地上的方妈妈头也不敢抬,浑身只是抖个不停:“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以为郡主已经死了,所以才会……王妃,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当初你一个人回来,说郡主死于非命,两个孩子也下落不明,我信以为真,伤心成那样都没有罚你,还留你在身边做了最得力的管事妈妈,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她怎么能不恨?她怎么能不怨?若不是以为是郡主死了,若不是以为那两个孩子也死了,她怎么会忍辱负重生下珏儿?可如今珏儿渐渐大了,郡主却回来,还将那两个孩子都带回来了,这样的结果要让她如何随?
讽刺啊!何其的讽刺。
王妃的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到让人无法直视,方妈妈匍匐在地,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只是不停地哀求:“王妃,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得这一声,方妈妈又是一阵好抖,平复了许久的心情,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忆道:“当时,院子里突然闯进来一群拿着大刀的男人,不说二话见人就砍,下人们都被杀死了,泌菊替郡主挡了一刀也死了。奴婢和泌竹护着郡主和小少爷小小姐逃了出来,可逃到一半,奴婢腿上挨了一下,就滚下了山。”说到这里,方妈妈吸了吸鼻子,又委屈道:“奴婢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一户好心的农家人救起,她们说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是附近山里的土匪,每隔一阵子就会出来抢东西,还说郡主要是被他们遇上了,十有八九是死了。奴婢不相信,拖着伤腿还在那一带找了许久,只找到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泌竹和郡主一只染血的鞋子在山崖边,奴婢当时就想,郡主怕是也不好了……”
当年若不是走投无路,方妈妈是怎么也不敢回来找王妃的。
只是,想到郡主已死,错也不在自己,自己又总归是郡主的奶娘,王妃又是个善良的,若是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也不会太为难自己,她就壮着胆子寻了回来。果然如她所料,王妃听到郡主的事情只是落泪,却也没有怪她,还将她留在了府里。那时候,她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还庆幸着自己果然选对了路,不曾想,郡主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还好生生地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天方妈妈就想逃了,可想到这种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就是这一等,便让她再也回不了头。
“然后,你就自己回来了?”
王妃的声音很冷,冷得透骨的冰,方妈妈听着,又是一身的冷汗岑岑:“王妃,奴婢也是想着您还惦记着郡主的事,所以才赶回来给您报信的,奴婢也没想过还能得你器重留在府里当差,现在,郡主回来了,奴婢心里也是高兴着,总归没有负您所托,总归……”
哼了一声,王妃打断她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质问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妈妈了?”
方妈妈抖得更厉害了,头上脸上全是汗,却不敢用手去擦,只是不停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方妈妈,你说,我还能信你么?”
不敢抬头,方妈妈只是一味地磕头求饶:“王妃,奴婢是一时大意,鬼迷心窍才犯下这样的错事,求您开恩……王妃……奴婢……奴婢……”
磕着磕头,突然觉得屋里又进来了两个丫鬟,方妈妈不敢抬头,只拿眼角的余光梭了一眼,就是那一眼,她整个人便瘫在了地上:“王妃,王妃饶命……”
在王府当差多年,丫鬟手里的东西方妈妈是认识的,一个喝了会让人七窍流血,一个喝了会让人暴毙而亡。她不过只是没有照顾好郡主而已,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或者,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只是因为那个秘密要守不住了,所以王妃才起了杀意,她早该想到的,只是后悔已来不及。
冷着眼,王妃的眼神随着那两个丫鬟的进入而变得越发的无情,她盯着那丫鬟手里托盘是的两碗许久,终于将目光又转向了方妈妈:“挑一碗吧!”
“王妃……奴婢不挑,奴婢有话要说……”
厉声打断她的话,林妈妈看向方妈妈的眼神,好似厉鬼:“方妈妈,你是个明白人。”
“王妃,你敢杀我我就将一切都说出来,到时候你也逃不掉,你也……”方妈妈还要大喊,只是突然被人从身后死死捂住了嘴,她奋力挣扎着,可一人怎能敌得过多人?终于,她被死死按倒地上,紧跟着,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王妃云淡风轻地说了三个字:“给—我—灌。”
第五十六章:落水,拿孩子开刀
一路长途跋涉,难得好好地休息一回,本该沾床就睡的华青弦,却只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便再难以闭眼。新换的床又潮又硬,闷得她一身的汗,她勉强闭上眼,脑子里却尽是白日里看到的那些血腥画面,她自问是个胆大的,可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还是不免有些后怕。辗转难眠,就那么折腾了一整晚,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又黑了一圈。
泌兰睡在外间,听到房里有动静就要来服侍,华青弦却只是摆手:“我自己来,你去帮我把两个孩子穿起来。”
笙华郡主从小就是由着下人服侍到大的,可她却不是,自己穿衣穿鞋都要人侍候她还是不自在,索性自己来,反正下人们也知道她这几年住在什么地方,会做这些也不会太奇怪。
“这么早就叫羿小少爷和颜小小姐起来么?”
“刚回来,总要去给祖母请安。”
别的人好说,家里这个老祖宗还是要巴结的,她生母虽是摄政王妃但却从不得父亲宠爱,以往,父亲倒是真的疼她的,可她闹出那么大的丑闻,早将家人的脸都丢光了,父亲怕是也不会再像以前一般纵着她。如今,她以‘残花败柳’的身份被重新接回王府,唯有讨好家里这个老祖宗,只要她肯开口护她,她就可以一步一步撑下来,直到,她为自己找到新的出路为止。
泌兰点了点头,又道:“那也还早,这时候,老夫人怕是还在床上。”
“早一点才好。”
早一点就不会遇上不该遇上的人,早一点两个孩子也不会听到不想听的话,这儿毕竟不是吊子沟,她再不能像以往那般懒散无心,既然入了王府,她就只能是笙华郡主,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泌兰是个机灵的,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华青弦的用意,也不再开口,只是小心地走到床边,轻声叫两个孩子起床。两个孩子很是乖顺,一叫就起来了,可当泌兰拿着两个孩子的新衣服要给他们穿上时,她柳叶般的眉头却又不自觉地深深拢起。要去见人,却偏偏没有见得了人的衣物,如果真就这般去了,老夫人见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郡主,这衣裳是不是该换一换?”
华青弦正坐在那里等泌梅来梳头,听泌兰一说,眼光不正觉地落到了那两件新衣服上。她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入了王府又不能随意出入,想买也是买不了。就这两件新衣也是临走前玉娘给孩子们做的,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了。
“来的急,没顾上去买,先凑和一下吧!”
一听这话,泌兰急了:“这种事哪里能凑和?您也不是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这样带着孩子去,指不定说您拐着弯儿的诉苦。这些年老夫人脾气越发的大了,您之前的事儿又……”话到这里,泌兰一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华青弦一眼,这才又道:“万一老夫人生起气来,这心思不是白费了?”
“可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衣裳了。”她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知道郡主为难,泌兰抿了嘴不说话,正思量间,却见云妈妈已接过她手里的衣裳要去给孩子们穿。泌兰一急,忙拦了她一把:“等等。”
云妈妈看着她笑了一下,状似无心地说了句:“衣服差点,也好过不去请安。”
是这个理,只是总还有别的办法,泌兰又看向华青弦,道:“郡主别急,我去去就来。”说去就去了,泌兰也是个急性子,不过,到底是在王妃跟前当过差的,做什么事情都很麻利,说的是去去就来,果真就没有让华青弦等很久。
将手里的两套新衣捧了过来,她小心地递给华青弦看,解释道:“这是八小姐和小世子的旧衣裳。”说完,看着华青弦脸色微变,她又凑近了小声地解释道:“是我房里的七巧做的,八小姐嫌不好看,小世子嫌颜色不喜欢,都是没上过身的。”
也就是说,其实是新的。
七巧她是知道的,那是王妃屋里做针线的,王府里针线最好的是老夫人屋里的童妈妈,这七巧就是童妈妈的女儿,针线上也是一把好手,她做的衣裳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么想着,华青弦终于点了头:“那就先穿这个吧!等回来后,你拿上银子去给她们俩买两套现成的。”
闻声,泌兰点了点头,终于欢欢喜喜地给两个孩子穿新衣去了。
收拾妥当,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去了老太太所住的润安居,本以为赶了个大早,不曾想,竟有人比她还早就到了。
眉,不自觉地微微一挑,华青弦嗅出几分不寻常的气息,倒也没打算退缩,仍旧恭恭敬敬地进去给华老太太请安。华老太太是摄政王的生母,娘家又是世代书香,亲弟弟还是当今圣上的启蒙恩师,是以,华老太太在王府里素有威望,便是许多事,王妃不能拿主意的,华老太太却拿得,算是王府里的‘第二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