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来过去那么苦
天很快暗了下来,玉洁打来热水湿了毛巾为曹铭轩敷脸,右脸印血的五指印下嘴角已经肿了起来。
她轻轻触摸他的脸庞,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嘴角自然地向让弯着,就算昏睡着也如在微笑一般。
曾经他也像现在一样,静静地躺在自己面前,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还是印象中的样子,恍然间就如回到了一年前。
可是现实是冷漠的,她的力量那么小,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
她的心思回到现在,她深深感觉到在这张完美的脸庞下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脸上,一个富家少爷的手却是粗糙的,掌心长满老茧,他现在的风光背后付出的又有多少。
“少夫人,铭轩会没事的,你不要太难过。”不知什么时候福叔站在了玉洁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他会没事的,只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我可以早点阻止他喝酒,不说那些赌气的话,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说着她又掉下了眼泪。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午我到团圆楼时,看到铭墨和二叔他们带着不悦离开,我到楼上就看到他在大口饮酒,我本是想阻止他喝酒的,可是却赌气和他吵了起来。是我不好,不应该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说那些刺激他的话,如果他有不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你说看到铭墨提前离开,而且还是带着情绪?”福叔似乎知道些什么。
“是的。”
“唉,少夫人,铭轩这次会变成这样,多半与他母亲和妹妹有关。”
“母亲和妹妹?”
“对,我想铭轩应该和你提过,他还有个妹妹,在他十四岁那年他亲手将妹妹送给了别人,而他母亲也是因此病逝的,所以今天铭墨提到妹妹时才会反应那么大。铭墨也常常和他大哥吵架,在他心里他恨他大哥。今天铭墨肯定和他二叔说了自己心里的怨恨,他二叔定是说了些让铭轩难以承受的话,所以他才有了极端的想法。”
一个孩子突然失去了两个亲人,铭墨心里难过也是人之常情,若换作她她也会怨恨。可是玉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曹铭轩时,他昏迷中还痛苦地喊着娘,他心里一定也在怨恨自己。
“其实铭轩心里也是痛苦的!”她竟然那么相信他,相信他情非得已。
“铭轩这孩子虽然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和家人的事,但这么多年铭轩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当年他一定有不得已之处。”
她明白他不和别人说,是因为害怕别人担心,他在乎身边的人,所以只想自己一个人承受。因为他和她都是一种人,极力隐藏着自己的伤痛。
“福叔和铭轩认识很久了吗?”
“是的,我认识铭轩的时候他才十四岁,我们一起在码头做苦工,我看着他从一个落魄的小毛孩变成今天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觉中已是八个年头了。”福叔感叹。
“福叔,您说铭轩十四岁就和你一起在码头做苦力了?”她的手触摸着他手上的老茧,仿佛触摸到了他曾经的劳苦。
她没想到拥有这么大一个府邸的人,曾经却只是一个码头小苦工,现在不过二十出头的他能有现在,除了运气最多的应该是不为人知的付出。
而且他付出的一定不比别人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却已经和那些力壮的大人一起扛重物受人气了,手上的老茧至今都还没有完全褪去,鉴证着他曾经吃苦的日子,或许正是这样才成就了他今天的年少有为而不轻狂。
福叔走到床前,看着曹铭轩的眼神充满疼惜,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铭轩这孩子,在码头的时候就把不舍得吃喝,把省下的钱都给了铭墨,因此烙下病根;去年又为了铭墨能进现在的学校,东奔西跑陪笑陪酒,以致胃疾发作命悬一线,可这些他都不许我告诉铭墨。就算铭墨对他百般辱骂、万般针对,他都只是默默忍受。”福叔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眼睛里满是泪花。
原来他心里有这么多不愿说的秘密,若她可以早一点再早一点认识他,她是不是可以为他分担一些苦泪,哪怕只有一点。
“铭墨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嗯。”
玉洁紧紧握住曹铭轩的手,心里默默说:“你的苦心铭墨会明白的。”
第十一章 生死边缘的召唤(一)
这时许大夫和小翠把药端了进来,可是药端到玉洁面前,她还是犹豫了,虽然她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但还是害怕,害怕转眼间便与他隔世而憾。
许大夫看出了玉洁的犹豫,“少夫人,这药我是有七成把握的,可如果不试那曹少恐怕挺不过明天。”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就算再委屈都不会和他赌气,就算是代替别人也会笑着和他一起度过这十天,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选择。
她看看昏睡中那张惨白的脸,慢慢接过汤药,手颤抖着拿起勺子慢慢放到他嘴边。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勺子里的药倒进他嘴里。
然而结果和大家担心的一样,许大夫摇摇头:“唉,曹少他果然还是不愿意接受治疗。”
“不会的,不会的。”玉洁不愿相信,一次又一次地将药往他嘴里喂,可是最后结果还是一样。
“少夫人,你别太着急,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许大夫安慰玉洁。
玉洁知道大夫的话是在安慰自己,她眼睛含泪却对大夫微笑着说:“他会接受的。”
“好吧,我再多配几副药,今晚我就在府上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小翠,每隔半个时辰送一次药过来。福叔陪许大夫到偏厅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们。”她此刻只想与他静静呆一会儿,有许多的话想与他诉说。
福叔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张嘴却没有再说出口,他看着玉洁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玉洁再次拉起曹铭的手,将它放在自己心口,闭上眼睛慢慢俯下身体,嘴唇带着泪水与他的唇边相碰在了一起。
往事历历在目,那天的烟花那么美丽,将他带到了她的身边,第一次她感受到被在意的感觉,第一次有人说喜欢她,第一次她面红耳赤,第一次那么想再见到一个人……他给了她那么多第一次。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吻了她,从那一吻开始他便住进了她心里,纵然她知道他可能从一开始便认错了人,可是她的心里却再也不可能将他推出去,当她看着他在眼前倒下时,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她那么害怕失去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
“铭轩,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的言不由衷。我在乎你,我不想离开你,所以请你也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不要我好吗?”玉洁已泣不成声,纵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但只要他们还在同一个世界里,他就还是在她身边。
“铭轩……”她心里的话还有好多,可是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也害怕说起……
她轻轻躺在他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慢慢闭上眼睛,她心里的话顺着她的眼泪流到他的胸口:“铭轩,你说过的,要给我一生的幸福快乐,自你离开我几乎每天都在等着你来兑现你的承诺,多么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为我受伤,为我难过,给我希望,最后又彻彻底底地让我绝望,经历了这么多我以为我会恨你永远不想再见到你,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你,不想离开你。”
这些话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她握着他的手紧紧抱在怀里,虽然他的手那么凉,可她却觉得那么温暖,她拼命记住这种感觉,死死地牢牢地放在心里肉里骨头里。
夜很静,静得可以听到树枝摆动的声音,小翠为玉洁端来了饭菜,看到玉洁依旧泪流满面,脸色和病重的曹铭轩几乎没有两样,本就对玉洁敬重的她此刻对玉洁又添几分感动。
“少夫人,您吃点东西吧,您今天几乎都还没有吃东西。”
“药,煎好了吗?”
“嗯,我这就去端。可是少妇人您多少吃点东西,如果您也倒下了,谁来照顾大少?”小翠极力劝说着,满眼心疼
玉洁没有回应,可是她的心里是感动的。
很快小翠便将药端了进来,然而结果却和第一次是一样的,玉洁忍不住哭出了声,这是第一次这样放声地哭,为了一个男人。
“少夫人,您别这样,大少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帮助了那么多人,他是个大好人,老天爷是不会看不到的。”小翠强忍着泪水安慰着玉洁。
“可是现在却谁都帮不了他,我真的很没用,如果可以我愿代替他,哪怕能分担一点他的痛苦,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真的宁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因为自从遇见自己他都是伤痕累累,她似乎就是他的厄运,他现在都是她害的。
“少夫人,你别这么说,现在能帮大少的只有你,他那么爱你一定不忍心让你这么难过,只要你不放弃他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小翠虽然年纪小,但却比玉洁理智,比玉洁看到的更多。
“少夫人,我再去煎药,我们再想办法让大少喝。”
小翠匆匆离去的背影,福叔着急难过的样子,公司里接连的电话,都在提醒着这么大的一个家曹铭轩却是唯一的支柱,是大家生活的支柱,是玉洁精神的支柱。
东边的天空从昏暗中渐渐红晕,每隔半个时辰的药却没有一口喂进他的嘴里,玉洁几乎崩溃,哭了无数次,喊了无数次,他却不曾有过任何回应。
玉洁整晚的哭声,福叔和许大夫都听在心里,却帮不上任何忙。
公鸡开始打鸣了,小翠将第七碗汤药端了进来,福叔和许大夫也一同而来。玉洁眼睛已经哭肿,满脸憔悴。
她将药接过,出人意料的将一口药喝到嘴里,两手将曹铭轩头轻轻抬起嘴对嘴将药喂下。
大家都在惊讶的同时看到了一丝希望,就连玉洁也觉得他若感觉到药里有了自己的味道,他便可以明白自己还在等他,可是从嘴边流下的药水却让众人从彩虹下拉回了乌云中。
许大夫忙拿一杯茶递给玉洁:“少夫人,你太冲动了,你可知这药对曹少可能是良药,到对您来说却可谓是毒药,您赶快漱漱口!”
若没有曹铭轩,这对她来说可能就是最好的伤药,她将茶水轻轻推回,布满血丝的眼睛含着泪光看着许大夫说:“如果他醒不过来,我情愿可以随他而去!”
“少夫人,你千万不可以这么想,铭轩也觉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们还有机会让铭轩喝药的,你要振作起来呀!”福叔劝说着。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和铭轩待会。”她的口气那样的冷,那样生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唉,好!”
如果老天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只有这么多,那她只想能多和他待会儿,可是她的心却那么痛,痛到没法呼吸。
“铭轩,你真的这么绝情,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从小到大我都活在委屈伤心之中,你给了我快乐的理由,明白了爱的意义,我是真的很在乎你,真的想要和你一起走完今生的。你真的不想再守你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