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耸肩,“我无所谓啊,莫市长说哪些,我就听哪些。”
莫池瀚摸摸脸,微笑,“外界传闻不假,好歹做了大半年傅氏的总裁,个性还是这么的随和。”
傅歆像是经不起这夸,有点冷,双手捂住水杯,“真听不出来这话是在夸奖我呢,还是讽刺我?”
莫池瀚表情格外认真,“当然是夸奖。”
“谢谢。”傅歆对他举起水杯,“为了莫市长的这句夸奖,我也必须要敬你,以水代酒,还忘莫市长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莫池瀚端起咖啡杯,于是两个人碰杯,他看着傅歆的眼睛,说:“只要是你,我都觉得是荣幸。”
喝了一口水,傅歆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莫市长,您现在是一市之长,时间可比我这个无业游民宝贵的多,有些故事可以开始说了吧。”
莫池瀚笑了笑,很难得没有再顺着她的话说点什么,他又一口,咖啡杯已经见底,傅歆把眼前的咖啡推给他,“如果不嫌弃,莫市长将就着喝吧。”
莫池瀚没有客气,也没有嫌弃,端起杯子真的又一大口,半杯咖啡已经没了。
傅歆对他迟迟不入正题,心里尽管已经有点焦急,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更没有出声催促。
莫池瀚咽下咖啡,也的确开口了,“这个故事说起来还真的有点长,你饿吗?要不要叫点点心进来?”
傅歆在心里对他这样东拉西扯,却一直都不入正题,早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脸上依然平静,“我不饿,莫市长要是饿的话,请自便。”
莫池瀚有点讪讪,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低沉,“我不喜欢听你叫我莫市长,显得生分,要不你和我一样,也叫我的名字。”
傅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莫池瀚你的故事可以开始了吧,我还真的非常期待。”
莫池瀚自嘲地勾勾唇角,“如果我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也许这个曲折的故事,我也会觉得非常有意思,可惜啊”
傅歆没有打断他,莫池瀚沉默了一会儿,真的说起了那段尘封了二十七年的往事。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别人听,随着渐入故事,时间像是倒流,他重新又去温习了遍那时的痛苦
傅歆越听越震惊,到后来神色震的都快坐不住了。
她早根据他和张清士依稀相似的脸部轮廓,隐约猜到他和张清士的关系,只是当亲耳听到当事人证实,心头依然一震。
她总以为出生在军人世家,又长在军中的张清士和葛正龙是不一样的,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只是犯错误的年龄段不一样而已。
定了定神,理清思绪后,傅歆慢慢开口,“你想报复张家的人,所以才会刻意接近我。”
莫池瀚笑了笑,不置可否。
傅歆又说:“其实在收到检举邱意明另一半证据时,我就察觉到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莫池瀚默默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大笑着截上话,“你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我?”
傅歆颌首,继而微笑,“的确,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和我一样想对付邱意明的人会是国税局局长。”
顿了顿,直视着莫池瀚的眼睛,又说:“莫池瀚你觉得如果你的妈妈还活着,真希望你给她报仇吗?真希望你走这样一条路吗?”
就是因为不希望他心里有任何的仇恨,才会不把他留在张家。
“你懂什么?”莫池瀚脸色冷了下来,“我之所以把邱意明贪污的资料寄给你,不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不是想对付邱意明那个人,而是想对付他张家女婿的身份,张玲玲虽然不是张家亲生的,她在张家却是最得宠的,而且她和张清烈有那种龌龊的关系,她的丈夫出事,她势必要去找张清烈,轻而易举的,我就能把张清烈也拉下水,只是没想到”
他看着傅歆没起什么波澜的神色,啧啧两声,“你会临时反悔,又把邱意明给救了出来,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傅歆看了他一眼,打开包,从里面拿出钱夹,“莫市长你的故事非常精彩,你是客,这咖啡我请了。”
莫池瀚直直地看着傅歆,傅歆莞尔,把钱放到桌子上就起身离开。
听到刚才那些,她已经弄清所有的事,如果不是她临时改变注意,去检察院上缴了邱意明的两千万,张家在他精心的算计下,不知道走到哪一步了。
“傅歆!”走出两步,莫池瀚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相信你已经看到过新闻,张老爷子已经去世了,现在的张家只剩张清士和张奇,他们两个说起来,一个是军中根基稳固的高官,还有一个是鲜少的年轻将军,你觉得,我从哪一个下手比较合适呢?”
傅歆停住脚步,回头朝沙发上的男人看去,看到傅歆回头,他对她举起咖啡杯,浅笑盈盈的轮廓,和浅笑时的张奇非常像。
傅歆深深吸了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毫无任何惧怕,“莫池瀚,你不是主宰万物的神,很多事,你得手了,不是因为你太能干,而是你抓住了别人的疏忽,看着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
话说完,傅歆没再看他,转过脸大步离开。
走出咖啡馆,风一吹,傅歆打了个瑟缩,这才惊觉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渗满了冷汗,凉飕飕的感觉从背心席卷全身。
她拽着包的手抓的很紧,像是随时都做好了还手的准备,如果莫池瀚敢拽她,她势必拿包砸他。
事情的发展趋势,永远超乎人的想象,她走出包厢时,又飞快的回头看了眼,莫池瀚还端坐在那里,像尊化石,稳丝未动。
莫池瀚明知她和张奇的关系,还敢和她说这么多,足见他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也就是说张家,包括张奇在内,真的非常危险。
那个一直都盘踞在脑海里的一千五百万,再一次清晰的跳到脑海里,心脏跳得很快,噗通噗通,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张建国被葬进了八宝山革命公墓,和很多享誉海内外的开国功臣们葬在一起。
张清士的脸色一直都非常难看,张奇看了他一眼,知道除了是因为张清烈和张建国的去世,还有因为他另外一个儿子。
宫凝袖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和叶雪渝一样,她也是个孤儿,也是嫁到了张家才感受到了所谓的父爱。
张奇脸色肃穆,立在父母身边,跟着他们一起对新树立起来的墓碑深深鞠躬。
送丧的人很快就散了,独留张家人还站在墓碑前。
张清士去拉宫凝袖的手,“凝袖,你也累了吧,我们回去吧。”
宫凝袖甩开丈夫伸过来的手,“别急着回去,今天当着爸爸的面,我有话要问你。”墓地的风似乎格外的大,她的声音被风吹的有点零散。
“什么事要这样严肃?”张清士的表情有点僵硬,“这里风大,你最近也没休息好,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
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宫凝袖,谁知道,宫凝袖根本没理会他,注视着张建国墓碑上的照片,她问身边的丈夫,“你老实告诉我,除了张奇,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
张清士勉强维持着的微笑,在瞬间龟裂,“凝袖,你胡说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心虚,他的理直气壮变得那么慌张不安。
曾经在刚结婚时,宫凝袖也像很多女人那样指着丈夫的胸口,半真半假的威胁,“你要外面有了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以把兴趣当成事业来发展,而且事业有成;甚至在前段时间看到沈雅文婚姻的不幸,她还暗自庆幸过,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那个军中高官的丈夫在外面早有了女人,而且还有了个比她的儿子还大三岁的儿子。
像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美好泡泡被人戳破,豁然惊醒,那份震惊和伤心,哪里是一颗小小的心脏所能承受的住的。
张清士嘴角动了又动,嘴里干涩的厉害,他努力了很久才发出声音,“凝袖,那都是我认识你之前发生的事了,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只是怕”
宫凝袖一声冷笑,冷冷地看着依然伟岸挺拔的丈夫,“你只是怕我心眼小,会容不下一个孩子?”
张清士低头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空气里响起宫凝袖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小奇,你已经长大成人了,爸妈离婚也不需要问你到底想跟谁了,妈妈可能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
得知真相,对宫凝袖的打击真的是太大了,雍容华贵都转化成了苍白无力,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站在风中,身形左右摇晃。
张奇上前搀扶住她,“妈妈。”
他心疼的喊了她一声,宫凝袖缓缓抬头,慢慢伸出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庞,“小奇啊,你很小的时候,妈妈一直就告诉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你一定要比别人更努力,别人才不会说你是谁谁的孙子,谁谁的儿子,更不会说你一路平坦,是因为有谁的庇荫,妈妈错了,其实,一个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是不是个能担当的人!”
她做不到娥皇女英,至少还是能接受一个孩子的。
最后一句话明显的是说给张清士听的,他面如土色,嘴唇不断的抖动,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怎么还不了解宫凝袖,她是追求完美,却不是心肠狠毒的人,更何况当年安小芬带着翔翔找上门时,她已经怀孕,他相信她是会接受下翔翔的。
如果时光倒流,他可以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今天的局面完全变了。
可惜啊,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怎么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张奇点了点头,“妈妈,我送你回去。”
搀扶着宫凝袖从张清士身边经过时,张清士忽然开口,“阿奇,好好照顾你妈妈。”
张奇点头,“嗯,我会的。”
这是两个人成为父子以来,除了张奇还不会叫人的婴儿期,是他第一次在和他说话时没有喊他“爸爸。”
张清士双腿弯曲,跪到张建国的墓前,“爸爸”等所有的人都走后,这个军中高管官,跪在父亲的墓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报应,是老天对他始乱终弃安小芬的惩罚。
他的另外一个亲生儿子,视他为眼中钉,不仅如此,他还恨所有的张家人,这才会有张家今天的局面。
有了头绪,他利用军中势力,没多久就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被他在忽然间就痛恨上傅歆,原来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动用关系,拿到了举报邱意明贪污的材料。
一点一点,根据蛛丝马迹,果然找到了幕后指使的人,和张奇告诉他的一样,他不再叫翔翔,他叫莫凌瀚,B市上一任国税局局长,新任B市市长。
他才是真正撒网的那个人,洞悉了所有人的关系,欲念,加以利用,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激怒张清烈把张玲玲给杀了。
调出张清烈的电话清单,发现他在对张玲玲痛下杀手前,除了有个从B市机场打过去的电话,还有一个陌生号码发过去的短消息。
靠专门的仪器,把那条短消息复译了出来,比起张玲玲讽刺他戴绿帽子那个电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条短消息不仅讽刺他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更直指他和名义上的亲妹妹乱LUN。
对张清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