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坐上了一辆是B市拍照的越野车,车窗上贴着深色贴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
张奇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也就是刚才去请他的男人,朝后看了他一眼,气势太过于凌厉,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百零三十三:野心好大
张奇闭着眼睛,在想自己的事,他是故意发脾气不跟傅歆去北京。
至于傅歆为什么要去北京,他心里一清二楚。
这几天,他虽然不是每一秒都如傅歆看到的那样心智不清,却也不像现在这样每一秒钟都是清醒的。
他知道没了药,他会梦游,他会做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他控制着,晚上根本不睡觉,只有乘白天傅歆去超市或者菜场时,才眯一会儿,这也就是傅歆看到他为什么总会打哈欠,精神不振的样子。
车朝郊区的方向开去,很快就出了城,越来越偏,张奇一直都没睁开眼睛。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按捺不住好奇,侧过身子,想把伸出手到他眼前试探一下,手还没伸到他眼前,原本双眼紧闭的男人倏地下就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褐色的瞳仁很好看,此时此刻,却释放着冷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厉光。
男人心头一颤,这样的目光太吓人了,就算他把脑袋里都知道的词语全部用上,也不能够去形容那种从骨子里释放出来的冰冷。
“到了吗?”张奇重新闭上眼睛,简单的三个字,从薄唇里吐出。
在回答张奇时,那个人像是本能反应的就在害怕,“快快了。”
按照大哥的意思,肯定是要把张奇的眼睛蒙上,可是,他这么凛然的气势,就是借给他一个百个胆子也不敢,更何况,张奇一直闭着眼睛,一副根本不屑去看的样子。
张奇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仓龙,反应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警方对外宣称的,当场击毙的人并不是真的仓龙。
仓龙看了他一眼,手一挥,站在屋子里的保镖退了出去。
张奇在他对面坐下,“仓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速度挺快,已经从北京来了B市。”
他的口气淡淡的,像是一直都在等仓龙。
仓龙脸上的伤疤刚结痂,一扯嘴角,露出鲜红的肉,“张将都能在B市,难道我不能来吗?”
张奇打量了下他脸上的疤痕,笑道:“仓先生,既然我都到这里了,有些事,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
仓龙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抖了抖,脸上浮现出诡异莫测的冷笑,“张将,果然是爽快人,你今天来找我,想必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根治你的精神病,而我”
瞥了眼,张奇倏地下眯起的,露出杀气的眼睛,他笑得漫不经心,“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要傅歆,这几天,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叶雪渝是叶雪渝,傅歆是傅歆,哪怕她们是母女,也是不一样的两个人,我依然是要报仇!”
张奇看着他,反问道:“你的报仇,是指对我父亲吗?”
“NO,NO”仓龙连连摇头,“在知道你父亲其实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后,我和你父亲早没了任何恩怨,我就是恨这个地方,恨它让我所遭受到的不公,恨它给我身体上造成的伤痛!”
张奇看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笑了笑,没有去反驳,他刚才说的话是多么偏执,慢慢接上话,“不知道你的报仇,是怎么打算的?”
仓龙生怕别人听到他的计划,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我在柬埔寨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研制出了新型的DU品,无色又无味,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上瘾,而且再也戒除不了。”
张奇睨了他一眼,“不知道在你的报仇计划里,要我怎么做?”
“张将,不管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在外人看来,你终究是部队里最年轻的少将,你可以利用你军中最年轻少将的身份,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研制出来的新品混合到他们喝的水里去。”
那些他们,指的是部队的官兵。
张奇压住心头的惊诧,看着他的脸,神色并没什么起伏,“你改变计划了?”
仓龙笑了笑,“是啊,我是改变计划了,你说我把那么贵的药放到普通市民的水里,除了会处分几个官员,哪里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轰动,部队就不一样了,一个国家的守卫靠的还是部队,如果部队里的官兵都上瘾了”
仿佛那一天已经在眼前,仓龙激动不已地放声大笑,“这个国家的一切,还不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好大的野心!
张奇垂下眼眸,直接问:“我需要的那味药,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仓龙看着张奇,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想到他是张清士的儿子,忍不住又出言讥讽,“真没想到堂堂的张将,也有满足一己之私的时候。”
张奇抬头,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抛开少将这个头衔,我只是个普通人。”
既然只是普通人,那当然有普通人该有的**,比如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和一个正常人无异。
如果他只是个正常人,就不用在傅歆面前装聋作哑,更可以和天底下即将为人父的男人一样,欢天喜地的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仓龙上上下下的又把张奇打量了一番,没有放过他任何的情绪变化,张奇并没有任何闪避,默默地放任仓龙打量着。
仓龙收回目光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药瓶递给张奇,“张将,你不要怪我多心,实在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张奇伸手接过,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一副很理解他的样子,他拧开瓶盖,看了一眼,剑眉蹙起,“这是一半的药量?”
仓龙摩挲着拳头,轻笑,“张将,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张奇神色如常,“仓先生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的确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仓龙看了他一眼,又说:“张将,这一半的药量算是定金,等你重新进入部队,把我研制出来的好东西放到官兵喝的水里后,我一定会把另外一半的药给你。”
张奇起身离开,仓龙喊住他,“张将,我忽然很好奇一件事?”
张奇顿住脚步,侧过身看着他,“什么事?”
“你吃的药,是你自己配置的,这么多年,你控制的一直都非常好,为什么忽然要根治?”
张奇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傅歆怀孕了。”
显然没想到张奇会这样回答他,仓龙愣在原地,而张奇不再看他,大步朝屋外走去。
走了一个阿森,就会来第二个“阿森”,取代阿森出现在仓龙身边的贴身保镖,就是去请张奇的那个年轻男人,他和阿森不一样,他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他刚才就站在门口,把仓龙和张奇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等张奇一走,他立刻就走到仓龙身边,“大哥,你真的相信他吗?”
仓龙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我相信他。”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毫无疑问,张奇的弱点就是傅歆,更不要说现在傅歆怀孕了。
他这么着急的想从他手里拿到那味药,就是为了在孩子神经形成的关键期,把所有不好的病灶就根除掉。
“大哥,万一他要再骗你呢?”黑衣保镖有点着急了,上一次,如果不是仓龙多了个心眼被抓的就不止阿森一个了,也不会找个外形差不多的人代替仓龙死了。
“这次他不会的。”仓龙睁开眼,笃定地看着手下。
傅歆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拿出来一看,是梁晨。
她来不及多想,已经划过接听键。
“小歆,到了吗?”
听梁晨说的话,和说话的口气,傅歆暗暗松了口气,“刚下飞机,他还好吗?”
梁晨沉默了一会儿,“嗯,刚才了药,睡着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点凝滞,最后,傅歆打破沉默,“梁晨,谢谢你。”
梁晨笑得苦涩,那种又苦又涩的感觉,由舌头顺着喉咙蔓延到胸腔,他说道:“傻丫头,和我还这么客气。”
傅歆要挂电话时,梁晨喊住她,“小歆。”
“还有事吗?”傅歆朝出租车等候区走去。
“你是不是”他想到在囚室里,她搜肠刮肚的干呕,犹豫了一下,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怀孕了?”
傅歆抿了抿唇,她不觉得自己怀孕的征兆有那么明显,为什么,她没有说,却每个人都知道了,她没有骗梁晨,“是的,我怀孕了。”
梁晨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孩子”
他是学医的,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注定是生来就带着某种遗传病,根本就不该生下来。
傅歆深深吸了口气,每次提到这个孩子,她的眼眶就酸酸的,“梁晨,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这个孩子,我是不会把他生下来的。”
梁晨的口气缓了下来,“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术?妇幼我有熟人。”
傅歆没告诉他,直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伤感的时候,她居然想到了一个冷笑话,一个小女生打胎,结果有四个小男孩去陪着,只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的心很小,这一辈子,除了张奇,已经住不进其他的人,可不想有任何的误会。
有段时间没来北京了,北京的道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拥堵,傅歆心急着要赶回B市,把钱给司机后,就下车步行。
尽管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留不下来的,她依然没像以前那样的小跑,以差不多大小的步子在路上走着。
有人在身后叫她,“傅歆?”声音带着点不确定性。
傅歆回头一看,还真是个熟人。
不远处,朝人朝她小跑而来,正是好久没见的邱意珠。
邱意珠的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红润润的,也胖了不少,傅歆仿佛又看到了她很小的时候,邱意珠的样子。
神采飞扬,眉宇间却不再带着以前的跋扈,恬恬的宁静,一看就知道最近生活的很滋润。
傅歆朝她跑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等她。
邱意珠现在对傅歆,不要说已经没了任何的敌视,随着知道她就是自己哥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骨血,对她比亲生女儿都疼爱。
傅歆被邱意珠抱了个满怀,这样热情的邱意珠,让傅歆真的很不自在,她轻轻的推了推她,“那个”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邱意珠了。
邱意珠松开怀抱,看出她的为难,道:“喊我姑姑。”
傅歆抿了抿唇,真的喊了她一声“姑姑”,很小的,像是压在喉咙里喊出来的一声,却让邱意珠高兴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小歆啊,你怎么会在北京?”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傅歆不想让邱意珠知道,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来找以前的同学拿点东西。”
傅歆真的没想到邱意珠会对她打破沙锅问到底,不但问了她的同学是男是女,住在哪里,到最后,甚至还要开车送她。
傅歆看了看身边排起长队,速度比蜗牛快不到哪里去的车流,笑着拒绝了。
邱意珠拉着傅歆的话又说了很多,傅歆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始终都很有耐性的等着,就知道那是个非常有涵养的男人,她把视线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笑着问邱意珠,“姑姑,那个人是谁啊?”
邱意珠也朝那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