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让他牢记他爹是什么人成祥虽不在了,却还有这点血脉不会湮灭,没有别的人,永远也没有什么别人,能够取他而代之。”
成祥的用意,小庄平静下来一想便知道,但是她绝不会接受。——什么“会有更好的人”,小庄自问自己绝不是什么“贞节烈女”,当初在乐水就曾想索性随着性子,成全彼此,哪怕一时。
但是,深爱一个人,跟其他的无关,就像是小庄曾跟解廷毓说过的:只要喜欢上那个人,眼睛里就一直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她本就是个平淡宁静的性情,原本未曾遇到成祥之前,是打算跟解廷毓就这般蹉跎一生,可是既然遇上了成祥,得到了这红尘中最好的人,她宁肯为他一醉不醒。只为他一个人。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他都不认你了,你还肯为了他什么?”皇帝忍无可忍。
“我不信,”小庄抬头,下定决心般道:“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
皇帝皱眉:“锦懿,不要犯傻!如今的成祥已非昨日的”
“是啊,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昨日那个身份卑微之人了,但是对我来说,他从来都是一样,不管是平民百姓也好,小吏也好,将军也好”小庄苦笑了笑,“阿泰哥哥,对你们而言,当初的他配不上我,那现在的他就可以了?可是对我来说,他始终都是他啊。”
皇帝有些无言,小庄说罢,便转身。
皇帝迟疑着说:“锦懿是太后说要撮合你跟他,太后还不知他就是那个”
“我明白,我不会跟太后说穿的,”小庄一点头,“我也知道太后是疼我才这般决定,她是想给我找个世间最好的人,但是那个人我早就找到了,只是你们从来都不肯认同。”
小庄出了金殿,放眼一看,见栏杆之下的空荡宫道上,那人孤孑的身影正往外而去,小庄看着他,心中唤道:“成祥”小庄扶着栏杆飞快地奔下台阶,向着那道影子追去。
☆、第128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秋日的天空;白云同阴云交叠;偏偏遮不住漫天耀眼的阳光;金色的光芒太盛,把湛蓝的天色渲染的透出一种朦胧的淡灰色蓝,大团大团的云如涛走,重重叠叠,仿佛是谁人笼罩在心上的遮蔽。
但就算是阴云再重,却也遮不住日光的颜色,亦遮不住那种永恒不变的暖。
他们终究要退却,要把蓝天还给太阳,要把太阳还给这坦坦荡荡、风景如画的天与地。
小庄放足狂奔,眼中只看到前方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这一刻就好像时光倒回,重新回到了两个人约好相会的护城河畔,重新回到了她下马迫不及待赶往河畔的那一刻,小庄知道,知道的最是清楚,老天对她其实是眷顾的,故而在如槁木般等待了两年之久后,终究还是把那个她以为沉埋河底的人又送了回来,不管他是如何态度,如何对她,她都该感激,成祥终于,回来了。
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或许并不是想要得到,而是想要他好。
小庄也明白,明白的最是清楚,当初成祥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丞相府少夫人之后为何想要离开她,因为成祥觉得,那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他自始至终都想要她好,如今作出这残忍的决定,也同样是为了她好,小庄都知道。
只不过那时候,在护城河畔,她没有等回她至爱的这个人,但是此刻,他就在前方,不是幻觉。
虽然距离有些远,只要她拼命去追,一刻不停歇地追过去,总是会追上的。
总比,就算是跳入护城河中,随河水飘飘荡荡,也找不到他的好。
泪顺着眼角奔流而出,随风而去,阳光中,如金子一样耀眼,水晶一样光芒闪烁,玲珑剔透。
是悲伤的,同样也是欢喜的。
他为了她放弃太多,也为了她追寻跟努力了太多,这一次,就换她把他追回来,不论多难。
前方的成祥脚步放慢,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动静。
他想要回头,却又好像不敢,他微微侧面,眉头微微蹙起。
这宫内的路为何如此的长,回廊高阶,拱桥阔垣,高低起伏,小庄上了桥,喘息都来不及,便又直奔下去。
最后的阶梯一步踏错,身子前倾,就像是海棠花折断了枝子,颓然地跌在地上。
小庄发出闷哼的痛呼,双手撑着地,勉强地爬起身来,她仓皇地抬头看向前方,却忽地惊觉不见了成祥。
小庄心头发凉,奋力站起,复往前冲去,脚步一动,人便给牢牢地拉住。
小庄回头,泪跟汗交织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惶急之色,手掌跟膝盖在方才那重重一摔中已经磕破了,血丝飞快地渗了出来。
成祥低头望着她手上的伤,怒吼:“你干什么!”
小庄只是急切地看着他,跑的太快,让她的心几乎要炸裂,眼前景物一片凌乱,在确认了的确是他之后,才张开手,用力将成祥抱住。
成祥一愣,僵直地站着,察觉她的身体在发抖。成祥喉头一动:“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找你,你不知道吗,”小庄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呼吸不定,颤声问:“你不知道吗?”
成祥咬唇:“小庄”
小庄揪住他的衣领:“你真的不知道吗?那你可以甩开我,继续往前走,只是我要你知道,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你,都要追到你,你不要我不打紧,我要你我要你!你知道不知道都好我要你!”
小庄大声地说着,与其是说,不如是吼,他若是不信,她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他看,泪随着动作飞落,打在成祥的脸上,手上,就像是烈焰落在了冰上,让他的心有种带痛的炙热暖意,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
成祥望着近乎失控的小庄:“我不值得”他想将她推开,手却仿佛背叛了自己,反而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还想把她搂入怀中。
这不行这不行,成祥深吸一口气,看着她流血的手掌,他慢慢地矮了身子,单膝跪地。
以跪拜的姿势,如此虔诚地,成祥卷起小庄的裙摆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里头的绢衬已被血染湿。
成祥看了眼,把她的衬裙裙摆撕碎,小心地将小庄受伤的膝包扎起来。
小庄站在原地,任由成祥动作:“若不要我了,这是做什么?”
成祥默不做声,小庄低头去撕刚包扎好的伤处:“如果不要我,就不用理,你继续撇下我走就是了,就试试看我能跌多少次,有多少血可以流,可是你只管放心,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一直都追下去,成祥,你信不信?”
成祥低头,死死地咬着牙,听到这里,便一把握住她的手:“庄锦懿!”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小庄泪如泉涌,大声叫道:“你信不信!你只说你信不信!”
成祥狠狠地瞪着小庄,小庄却也毫无畏惧地回瞪着他,顷刻,成祥松手,仿佛要转身,小庄死死地望着他,双眼之中没有失望,没有绝望,只有满满地倔强跟狠绝。
成祥迈步往前,小庄也跟着往前,腿越发疼了起来,让她一步一个趔趄,小庄却只是望着成祥,一声不吭。
成祥垂眸,望见地上阳光照下来映出的小庄的影子,她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摇摇摆摆,却不放弃。
小庄看着看着,泪掉落又涌出来,她想吼他,却又并没做声,血顺着膝头流下来,滑到脚踝。小庄全然不觉。
如此走了片刻,成祥忽然停下步子,他的目光胶着在地上那道影子上,再也移不开,他不知道自己往前能走到哪里去,只是凭着一个想要离开的念头,但是他却又清楚的知道,他离不开身后的人,他也不想离开。
他的人坚持着,目光却做贼一样,如此无耻地粘着她的影子,连她的影子都不舍。
那影子晃了晃,仿佛要跌倒,却偏又死死地撑住了,仍是一瘸一拐地跟过来。
“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他的世界,瞬间倾颓,成祥蓦地转身。
受够了!他再也不想坚持,也不想再“为了她好”,如果他是为了她好,那么现在,又算是什么?
或许该把眼光放得长远点,也许过去现在,以后她就好了,也许伤的她够重,她甚至会把他彻底忘掉,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庄的性子,她狠起来是会让最勇毅的男人都战栗的。
但是他无法忍受,哪怕是在他面前她受一点点苦。小庄也真厉害,懂得什么会让他痛而无法忍受。
成祥转身,一步向前,他望着小庄,语无伦次:“你会后悔的跟着我你会后悔的以后你还会很失望,因为我我”他的声音不是之前的淡然冷漠,带着一丝沙哑,窝着发自心底的暖,忐忐忑忑。
小庄道:“除非你再说一声你不要我,你心里如果没有我。”
成祥心如刀割:“不我我要你。”
“什么?”小庄盯着他,“你声音这么小,我听不见。”
“我要你”成祥睁大双眼,仔仔细细地望着眼前这个人,“该死的我要你!发疯一样地想要你我要你!听见了吗!”
小庄含着泪,面上却绽放比春花更美的无邪笑容:“我听见啦。”
成祥听着她带甜的声音,看着那张融化他的心的脸,张手将小庄拥住:“小庄,你怎么这么傻。”
小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偷偷地在他胸前亲了几口:“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从乐水离开是我最后悔的事,护城河等不到你是我最怕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你也不要让我再经历一次了,好不好?”
成祥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顺势含住她的唇,他曾梦寐以求的味道,是他久违的温暖馨香,他不管现在是在宫内,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看见,过去的他就是胆大妄为不顾一切的,现在的他其实也是一样,他从来都深爱着小庄,也不妨在昭昭天日之下,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深爱她,且拥有她,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行。
他怎舍得放手?还曾愚蠢地想把她推给别人?拥着她的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名为幸福。
他差点与幸福失之交臂,幸好他深爱的这女人,同样够爱他,够狠更够坚定。
与此同时,在御龙殿外的高处,刘泰堂望着在空荡广阔的宫垣之间拥吻的两人,手握在白玉栏杆上,仿佛要将手底的坚石捏碎。
守着宫门的侍卫眼睁睁地看着陈少将军紧紧抱着懿公主大步自宫内出来,他并不乘车,反而翻身上马,拥着懿公主扬长而去。
小庄靠在成祥胸口,无惧路边行人惊疑的目光,她回头看他,他也垂眸,目光绞缠,小庄粲然一笑。
终于终于从他们相遇,到他们分开,几度生死,一直到如今,终于,他们可以这般正大光明,行于这阳光满目熙熙攘攘的红尘中。
“别再看我了。”成祥放慢马速,他没有办法把目光从小庄脸上身上移开,他的心才又重新为她敞开,所有旧日的热情,加倍地汹涌回来,让他无法按捺。
“看你又怎么样。”小庄笑。
“我”成祥已沉醉于她的眼眸之中,他低下头,毫不迟疑地吻在那令他无比渴望的樱唇上。
喧闹的御街,行路的停下脚步,交谈的失去声音,千万双眼睛都看向一处方向,千万颗心都随之加速跳动,没有人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