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室另一端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听到神父叹口气：“上帝仍然会宽恕你，因为你至少知道自己错了，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潘红升却笑了：“但是我却没有觉得杀他们有错，因为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些人都该死！如果不杀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受苦！”
神父那边一手捂着心脏，喘息都有些困难。
虽然他遇到过无数离谱的忏悔者，但今天遇到的无疑是最离谱的一个。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估计他早就打电话报警了。
“那你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了？”神父稍稍稳下神来：“既然你没有愧疚感，为什么要来忏悔？”
“因为我遇到有些人，这些人声称自己是正义的，是为了全人类的命运而服务的，我却丝毫不相信请问是我的心太过于冷漠了不愿意信任别人，还是这件事本身就不值得信任？”潘红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是没有主见的行为。
“既然你心里犹豫不决，就说明已经有些相信了，”神父缓缓答道：“那就不妨信任别人一下，有时候信任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从教堂出来，潘红升感到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有时候宗教的作用，你可以说他有，也可以说他没有。
那些大毒枭黑手党头子，很多都是忠实虔诚的教徒，在教堂里他们都是诚恳的；痛哭流涕的向上帝忏悔和祷告，但是一旦出了教堂的大门，生活仍然在继续，枪弹和血仍在横飞。
这件事情让潘红升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没有想象中的鱼死网破，没有流血和死亡，对方居然用一种平和到离谱的方式解决了问题。
这件事给潘红升了不小的触动，以前遇到的敌人总是用阴谋和杀戮解决问题，自己不知不觉中也习惯了那种血腥的味道，但是当敌人的属性变得复杂时，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亦正亦邪？
回国之后他直奔家里，多少个昼夜没有见到的那个女孩，现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个高挑冷艳的女孩，音容笑貌似乎都有点模糊了。
当他喘着粗气推开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小手放在膝盖上，正跟苏雅聊天的唐佳佳。
潘红升没说什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跟自己稍一接触就羞涩的转向别处。
他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对方单薄瘦削的身子，唐佳佳更瘦了，抱在怀里有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旁边的苏雅把目光转向别处：“我，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唐佳佳回来了，于是送外卖的小哥今天没来。
潘红升终于在一年后喝到了汤，自己家熬的靓汤。这汤虽然远远比不上四姑娘的美味，却带着家的味道。
“我在那里都随随便便吃快餐解决，好久没做汤了不知道功夫差劲了多少”唐佳佳还是那怯生生的样子，冷艳的外貌跟娇羞的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有的人说，女人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但是在潘红升看来，有些人不会轻易被环境改变，就算是唐佳佳一身的美式简洁打扮，宽松的上衣和紧绷的裤子并没有让这个女孩子的气质有丝毫改变，那怯生生的笑容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年多了吧？这次回来就别回去了。”潘红升嘴里反复的说着这句话，突然发现对面坐着的女孩子们眼圈都红了。
其实女孩子们都是用嘻嘻哈哈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苏雅带着哭腔一下子把对方拉住：“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们有多想你？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
苏雪面对着一桌子好吃的也是难以下咽，也凑过去跟唐佳佳抱在了一起：“佳佳，再也别走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别去那些洋鬼子的地方受罪了，留下来吧”
“但是”唐佳佳眼里也泛着泪花：“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想你们在美国的学习生活节奏很快，有时候真的很想你们，但每次我闲下来的时候你们这边都是深夜了，我怕打扰你们休息”
潘红升这才想起来，两地之间的时差正好颠倒黑白。
“这次回来，真的别回去了。”潘红升表情严肃起来：“佳佳，我是认真地。”
“但是我的学业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普林斯顿大学已经决定将我留下任教了！”唐佳佳兴奋的满脸通红：“知道吗？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需要最优秀的人才可以被选上！”
“你打算在哪里任教？”潘红升愣了下：“以后都要在哪里生活？你母亲呢？”
他本来想问问骷髅会伪装成的警察有没有为难她，但看着苏雅苏雪在场有些话不好问。
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浑然不知；既然这样，潘红升也不愿意增加紧张气氛，索性绝口不提。
“我这次回来其实就是有这个打算的，因为我想把我妈接到国外去，这样一来也好有个照应，红升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唐佳佳犹豫着看看他：“我吃不准我妈会不会同意，所以需要你来帮我一下”
让我去说服唐阿姨去美国？
潘红升摇摇头：那样骷髅会不是又多了一个筹码？本来唐佳佳再回去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第四章男人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勉强答应下来，心里寻思着如何玩转的规劝唐佳佳放弃在美国任教的机会。
说实话，他真的舍不得这个懂事淑惠的女孩子离开身边。
过去佳佳在家里，自己隔三差五或许可以吃到热粥热饭，不用每天对着自助餐和外卖，唐佳佳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切优点，家里的被褥和衣服几乎都是他洗的，每天苏雅苏雪在房间里玩游戏聊天看电视剧的时候，这个女孩总是在忙。
有时候苏雅苏雪和潘红升都有点不好意思，有时候提前把衣服洗好，把饭菜做好，但唐佳佳总是闲不住，总要找点事来做。
好久没见唐阿姨，她倒是胖了些，但不显得结实。
毕竟都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本来就比佳佳他爸岁数大一些，由于这些年受到的苦难折磨，显得更加苍老。
每次见到唐阿姨，潘红升心里总是有点鸣不平：这样好的女人，为什么姓唐的他不懂得珍惜？
“小潘，好久不见你真成大小伙子了。”唐阿姨见到衣着华贵的潘红升居然有了些距离感，说起话来很是局促紧张。
“妈，您跟他怎么客气干什么？”唐佳佳在自己母亲面前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架势：“您的皱纹怎么又多了，有没有用我给你寄回来的化妆品？那可是我勤工俭学的钱买的”
“哎，妈老了，用什么都没用了。”唐阿姨看看娇滴滴的女儿，又看看身边精神奕奕的潘红升，不由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佳佳，不是我说你，你老是在国外不回来，妈很担心啊，真怕那些洋鬼子欺负你！还是快回来吧，这不都快一年了吗？你都快完成学业了”
“妈谁敢欺负我啊！”唐佳佳两只小手叉腰：“我跟红升学了几招呢！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潘红升始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言不发。
他感到这对母女之间的感情，甚至可以感觉到两人现在的想法。
毫无疑问唐佳佳想要把自己的母亲接到美国去，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证明母亲这些年培育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妈，红升有话对你说额”唐佳佳一声不响的把皮球踢给了潘红升。
“啊？哦”潘红升有点措手不及，面对唐妈妈疑惑的眼神只好故作镇定：“这个唐阿姨，其实这也是佳佳的意思，她在学校那边受到一致的好评，并且被教授赏识，已经被内定留校任教了。”
“什么！真的吗？”唐妈妈不出预料十分惊喜，抱住自己的女儿脸笑成一朵老菊花：“我就知道，我的佳佳是最棒的！妈真为你骄傲！”
潘红升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心，这一幕对别人来说一场温馨的画面，对他来说却是十分残忍。
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丝毫没有烙印，甚至他都没有这个概念，当有什么东西碰触到这个敏感地带的时候，他总是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红升，你怎么了？”还是唐佳佳比较敏感，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捂着胸口喘粗气的潘红升。
“我，我没事，有点胸闷。”潘红升头也不回走出屋子到了阳台。
唐妈妈家的阳台很狭窄局促，这些年来一个人孤苦伶仃拉扯唐佳佳，唐阿姨看来过的很清苦，这一点从阳台上晾着的那些衣服就可以看出来。
那些衣服带着细细的小洞和明显的皱褶，说明这些衣服已经传了很久，但唐阿姨还是没有要更换的意思。
照理说唐佳佳勤工俭学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潘红升也每月瞒着唐佳佳接济她很大一笔钱，不应该过的如此潦倒才对。
他细细的观察着屋子里的东西，只见都是自己上中学时来唐家见到的那些家具，这么多年来，这个屋子几乎没有添置一样东西。
“砰砰砰！”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敲门，声音很沉重很不客气。
“哦！估计是敲错了！”唐母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很紧张手忙脚乱的推开两人：“你们去里屋，我”
潘红升没有说话，直接把门打开了。
“这么慢！在屋里干什么呢？养奸夫？”来者酒气冲天，但那虚肿的脸庞却很熟悉。
唐迪！
潘红升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对方却见了他却吓得抱头鼠窜，唐佳佳看到这一幕，突然窜进母亲怀里哭了起来：“妈！他怎么还缠着你？你还给他钱？我每个月给你寄来的钱，你都给他吸毒了？”
“不是，他已经不吸了，只是喝点小酒”唐妈妈虽然竭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滴清泪已经洒了下来。
潘红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唐迪居然堕落到这种程度，那次狠狠整治了一番之后居然回到了金江，还这样不知道悔改。
“放心吧，阿姨，他再也不回来骚扰你了！”潘红升试探着看说道：“难道您还有点不忍心？”
“是啊，小潘阿姨又让你看笑话了，虽然他已经不算是个人，但依然是佳佳她爸啊！”唐母擦擦眼角的泪，倔犟的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怯弱的一面。
唐佳佳已经哭得喘不上气来，却撕扯着嗓子吼道：“妈！你好傻！你太傻了！他这个样子真是不如死了好！让他自己自身自灭去吧！有手有脚身强力壮的，到哪里找不到工作？找不到一口饭吃？每个月靠你供养，是男人吗？”
“佳佳！不要这样说你的父亲！”唐母突然严肃起来：“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父亲，这一点你永远都要记住了，虽然他辜负了我们，抛弃了我们，这些年让咱们娘俩吃尽了苦头但你是有父亲的孩子，记住这一点。”
“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不要！我一直当他死了！”唐佳佳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突然潘红升听到楼道里有人抽噎一声，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非唐迪没走远？他都听到了自己女儿的诅咒？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诅咒去死，这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作为男人，最贴心自己的应该是女儿才对，然而
纵使是再卑微猥琐的灵魂，也会有柔软的一面。
这个被毒品酒精和失败麻痹的男人，至少心里还有一块净土是留给自己几乎素未谋面的女儿的。
他几乎没有真正的注视女儿成长，没有坐下来好好跟女儿谈谈，女儿就长大了，淬不及防的出现在他面前。
潘红升没有追上去，他知道这个男人或许永远都不回来了。
自己用拳头，用武力恐吓都做不到的事情，被唐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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