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白出去了,燕笙挣扎着坐起来,“蓝妈,我保证,我以后不让你这么受累了。”
蓝妈妈坐到床边,对着燕笙明显尖了许多的下颌,叹口气说:“我生气倒是其次,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篓子吗?”
燕笙明白蓝妈是责怪她搅坏唐俊婚礼。可蓝妈哪知道毅然转身背后她心里的疼?报复换回的不全是快意。手起刀落的一瞬,她同样鲜血淋漓。
燕笙别过脸去,不肯认错。
“我知道有些话你没听进去,你也不乐意我为小俊讲情,可我得说。小俊处处顾着你,他也得体谅他的难处啊。”蓝妈把被子拉高一点,遮到燕笙胸口那儿,“本来他在医院干得好好的,忽然叫人家开除了。小俊心里憋屈,人瘦了十几斤。可他怕你听了着急,探视时还乐呵呵陪你聊天。将心比心,你咋就不能反过来替他想呢?”
燕笙惊讶,“开除他?为什么”
碰巧,燕白端了一盆水回来,接过了话,“唐俊好心肠,替同事顶班,结果病区里的病人跳楼死了。家属不答应,非要院方给个说法。据说那家人挺有势力,医院不敢敷衍,就把事扣到唐俊脑袋上了,说他玩忽职守,没起到看管责任。”
“凭什么?”燕笙气得要命,“以为阿俊不言不语就当他好欺负?”
燕白拿过毛巾,一边洗着一边说:“医院想尽快平息这事,怕闹大了影响声誉,就拿唐俊当替罪羊了。”
燕笙恨恨咬牙。
蓝妈插话进来,“说起来,何小姐也算对咱们有恩。她花钱走关系替小俊抹平了这事,要不小俊不好找工作呢。”
燕白一脸的不爽,“她帮忙我也不说她好。她那是无利不起早,我早看出她惦记唐俊。一会请他吃饭,一会约他喝咖啡,唐俊根本不爱搭理她。”
蓝妈不满燕白这口气,她奉行的是‘人敬我一碗水,我必还人一缸’的观念,“欠了人家那么大的人情,难道啥也不提吗?你别忘了,人家跟咱非亲非故,不帮又咋的?再说人家那钱也是一分一分挣来的,放自己兜里不好吗?凭啥给你堵窟窿?”
“她居心不良还谢她?”燕白不服。
“她咋想那是她的事。咱们该谢还得谢。”
“那就把自己谢进去?”
“结婚是小俊答应的,难不成何小姐用枪逼他?”
“你们别说了。”燕笙捂起耳朵。
蓝妈和燕白对视一下。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争执,但说到最后谁也说不动谁。蓝妈借口给燕笙做饭,退了出去,留下燕笙和燕白各自沉默。
“这事你干嘛不告诉我?”燕笙打破寂静。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还跟小时候似的,咱俩上去把那帮人打得屁滚尿流?再说唐俊也不愿意让你知道。他说了,对你就是报喜不报忧。”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受人欺负?”
燕白大呼冤枉,“我也帮他使劲啊,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我还跑到他们院长家求情,可人家瞅也不瞅我,我都快给他跪下了你知道吗?”
燕笙一时无言。
这时,楼道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有钥匙开门锁的动静,燕笙心里乱糟糟,没想好用何种态度面对唐俊,当即指挥燕白,“你叫他走。我不想见他。”
燕白二话不说,马上迎出门去。
听着燕白与唐俊絮絮低语,燕笙一动不动望着房内的写字台。那里,他们三人的合影端端正正摆着,里面就数唐俊笑得开心。这是为数不多的一张唐俊开怀大笑的照片。平日里的他,恬淡寡言,就连笑也是浅浅的,鲜少如此肆意。
几分钟后,燕白提了一袋东西回来,“他走了。”
燕笙听着楼道中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蜷起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蓝妈不高兴,她说我不体谅阿俊。我怎么体谅他?我在里面一天天熬日子,阿俊是我唯一的支撑。可等我回来,阿俊成了别人老公。难道要我温柔大度地表示祝福吗?我做不到。”
燕白拉了椅子,椅背朝前坐到燕笙面前,“不瞒你说,这两天是阿俊黑天白夜地照顾你。谁都看的出来,他心里不好受,使劲折磨自己,用热毛巾给你做物理降温,把手烫出好几个水泡来。我和蓝妈怎么劝他停手都不管用。”
泪水渐渐盈满燕笙眼底,“我真的恨他,恨死了。我想把他现在的一切都毁了。可听说他被人欺负,梦里梦到他死了,我我难过得要死。”
燕白点头,表示理解,“当初,听他说要跟姓何的结婚,我就劝他别这么干。我说这事明摆着的,燕笙肯定不干。结果他跟我说,”燕白迟疑一下,“他说他必须这么做。”
终于,泪水夺眶而出,在她面颊洇出两道水痕,“他说这么做是为了报答我,让我过上好日子。”
燕白莫名其妙,“他脑袋搭错筋了吧?为了报答你,他跟别人结婚?”
燕笙不想讲唐俊所谓的计划,闭紧嘴没有吱声。
燕白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示意燕笙擦泪,“唐俊是当局者迷,他也不想想,你们俩哪分的开呢?非要分开,除非其中一个死了。”
“少咒阿俊死!”燕笙对刚才的噩梦还心有余悸,恼怒的夺过毛巾扔到燕白脸上。
“听不懂吗?我那是比喻!”
“比喻也不行!”
他们两个呆在一起,互相斗嘴已是常态。燕笙干脆躺回枕头上不理他。
可燕白不安生,他肚子里的歪主意源源不断,他也乐于替人出谋划策。他竖着指头杵了杵燕笙肩头,“要我说,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
燕笙闭眼装睡。
“咱俩结婚。叫阿俊哭死!”
话音未落,燕笙睁开眼骂他,“一边凉快去。”
燕白嘎嘎大笑,看燕笙炸毛是他最开心的事。笑够了,他鬼祟地凑过头来,“燕笙,你干脆把唐俊抢回来得了。”
看燕笙怔怔眨眼,燕白以为她没听懂,解释道:“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只要改了就好。阿俊心里最爱的是你,你也舍不下他。既然这样,别管那个姓何的。而且,我敢给你打保票,只要你发话,啊俊绝对乖乖回来。不信咱俩打赌?”
燕笙默默不语,目光不期然的又落在了那张合影上
作者有话要说: 跳楼的女病人在上一篇文《非你不可》中出现过,你们有印象吗?
☆、第 六 章
病刚好一些,燕笙马上张罗找工作。
这个事,燕笙不敢奢求。因为入狱她没拿到毕业证,随后那三年空白也是一段羞于启齿的历史。能挣一份养活自己的工资足矣。可即使她调低预期,也躲不开来自现实的打击。一些心仪的岗位,众多人申请,燕笙那份苍白的简历根本拿不出手。跑了几天,除却灰心沮丧,她一无所获。
外面再怎么失望,回到家里,蓝妈妈对她的照顾一如从前——热腾腾的饭菜,衣服亦是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摆在她床头。这种体贴简直让燕笙无地自容。她曾不止一次对蓝妈妈许诺,将来挣钱孝敬她,报答她养育之恩。可这话拖到23岁都没兑现呢。
其实,只要雇主不强调她过去经历,找工作的事倒不至于颗粒无收。但燕笙有她自己的考虑。蓝妈妈年岁大了,扔下她独自在家哪行?所以那些要求住宿舍、经常出差的工作都要避开。
碰壁数天后,燕笙毅然调整了方向。上大学时她做过保健品促销员。这一行流动性大,公司不会严格审查员工过往历史,工资也是按日结算。只要肯吃苦,收入不差。
很快,燕笙谈妥了一家公司。这天参加完岗前培训,她领了工服,兴冲冲回家。她迫不及待想告诉蓝妈这好消息,一进家门,竟看到了何至琳。
那天在水上乐园,燕笙与她有过一次碰面,可惜浓重的新娘妆遮盖,看不清本来面目。燕笙能记起的只有她气急败坏的尖叫。今天再看,这何至琳绝对不负白富美的称谓,一身精致华美的装扮象极了芭比娃娃。
“燕笙回来了?”蓝妈妈忙不迭站到两人中间,似乎防备她们厮打起来。她为两人介绍,“这是小俊媳妇,何小姐。”
燕笙点一下头,权作招呼。
何至琳却是不看她,对蓝妈妈莞尔一笑,“跟您说多少回了,别那么生分,直接叫我何至琳,或者琳琳。”
“人老了,脑子不记事了。”蓝妈妈歉意的笑笑,不忘偷偷给燕笙递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回房间。
燕笙会意,当即告假,“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别走,我今天专为你来的。”何至琳相当的不客气。
心知这场碰面早晚得来,燕笙自是不惧,“好,在哪谈?要不出去找个地方?”
“哪也不能去!”蓝妈妈急忙阻拦,说罢,她察觉自己做得太明显,赶忙找补道:“何小姐你好容易来一次,多呆会儿。”
“我有话跟她谈,蓝妈您最好别掺和。”何至琳话里有股压不住的火药味。
“我不掺和,你们尽管谈。”蓝妈妈唯恐燕笙再闯祸,怎么也不肯放她出去,赔笑道:“外面怪冷的,我家燕笙的病没好利索呢。再吹了冷风可不得了。这么着,你们俩坐这聊,正好我去厨房做饭。”
随即,蓝妈妈又看燕笙,话音里满是哀求,“听话,燕笙,别出去。”
燕笙只得乖乖点头。她拿出主人姿态,给何至琳重新倒了茶水,然后一声不响坐到她面前。眼尾余光里,燕笙瞥到蓝妈妈关了厨房门,却又不放心的留了一道门缝。不起眼的小动作,叫燕笙倍感沉重。
几个孩子虽不是蓝妈妈亲生的,但她想尽办法维护。婚宴那天,燕笙故意把新郎弄失踪,害得现场乱作一团。过后,蓝妈妈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跟何家称自己一大早犯了哮喘病,唐俊为送她去医院才错过婚礼。燕笙听不到何家如何表态,只是看蓝妈妈一大把年纪了,举着话筒低声下气道歉的样儿分外难受。她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可拖累别人替她收拾烂摊子就说不过去了。
“怎么蔫了?”何至琳倨傲地轻笑一声,“不是你当着我演戏的时候了?你以为你三脚猫的演技能叫我放弃唐俊?我不妨也明白地告诉你,这世上谁都拆不散我和唐俊。”
本来燕笙打定主意,就算为了蓝妈,今天何至琳怎么挑衅她都不接招。可听她口气,象是完全忘了那天水上乐园发生的事。
“知道唐俊不爱你,纯粹是利用你,你也不介意?”
“你怎么知道唐俊不爱我?他有什么理由不爱我?”仿佛意有所指,何至琳环顾身侧这间略显寒酸的客厅,接着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我能给唐俊飞黄腾达的未来和有品质的生活,你呢?你能给他什么?”
“我给唐俊的你根本给不起。”
何至琳更加不屑一顾,“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我给唐俊的东西你哪样都给不起。”
“如果你指的是钱,没错。我不如你。”燕笙坦率承认。
何至琳很得意,她就是要杀一杀对方气焰,好叫她明白,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局,唐俊是她何至琳的,任何觊觎都是徒劳。低头啜一口茶,何至琳将目光再次投到燕笙脸上。
没人知道何至琳心中所想。因为那是一个任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的答案——她压根不介意唐俊为钱而结婚。真正令何至琳介意的是,唐俊在自己身上寻找前女友的影子,譬如相似的五官抑或相近的神态。端详许久,何至琳没在对方身上窥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