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一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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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一宅-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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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凌琪很认真的看着她,看到忍不住笑了:“九如,你真美,比我以前初见时更美了。”

  像是有什么在脑中爆裂开来,九如往后退了一小步,险些站不住脚。

  “可惜,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难道不是以前那个赵凌琪了吗。”他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径直冲着她走过来,九如又退了两步,两个人隔了一尺距离时,他停下脚步,目光清亮,正色问她:“我看着吓人吗。”

  空气里面有很淡很淡的酒气,不算难闻,九如再看到他原本白皙的脸颊多出来的一点粉色,轻叹道:“你在老爷那边喝到天明吗。”

  “姨夫兴致这么好,我怎么能够推却。”他仰起头来笑,下巴的线条精致而好看,领口微微有些散开,露出些许的锁骨部分,“不过,我并没有喝醉。”

  九如点点头:“看得出来,不算喝醉。”

  “你不要急着走,昨晚你说有事情要找我说的。”他记性还是很好。

  “那事情并不着急,你在外劳顿,才回来又喝了连夜的酒,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的。”九如一直以为自己心里是恨着眼前这个人的,恨得不会在平静与他说话,与他面对,未曾想,等赵凌琪真的又站在面前,她心里腾升而出的,居然只有一丝丝无奈,那种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她不能怨他的,真的不能。

  “你是不是心里怨我。”赵凌琪像是能猜到她的心事,“要是想骂我的话,现在可以,没有旁人。”

  “我为什么要骂你。”九如这一次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反而迎了上去,她反问道,“你让一个庶出之女嫁到薛王府做正妻做小王妃,我感激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骂你。”

  “九如,你说的是反话。”赵凌琪打断了她后面话。

  “我说的是真话。”她淡淡的回答,没有不耐烦,没有刻意的回避,她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表少爷,你也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她给他行了个礼,扭头就走,等一会儿,丫鬟小厮们都起身,被看到总是会有闲话,对霆岚也不好。

  “九如,你没有想问我的话吗,一句都没有嘛!”赵凌琪不甘的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她的脚步,停下来,没有回过头:“我有想过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的,不过如今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嫁给霆岚,我是他的妻子。”

  “九如,我是为了你好。”

  “是,我知道。”

  “我有苦衷的。”

  “可是,我不想听呢。”她扔下这句话,人已经转个弯,走得不见了。


==花径不曾缘客扫==


55:相信我

 等到霆岚梳洗好,坐在一起吃早饭时,赵凌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旧貌,那种似笑非笑的疏离感,缓缓流淌出来,反正霆岚是看不出来的,依旧笑嘻嘻的喝着自己面前的白粥,有九如给他夹菜,他连脑袋都不用抬起来。

  “表哥,你一宿都没睡?”霆岚口齿不清地问道。

  “是,酒席到清晨才散的。”赵凌琪对他一贯好耐心。

  “父亲也是整晚吗。”

  “姨夫喝得有些多,先一步去休息了。”赵凌琪慢条斯理喝粥,目光却落在九如身上,“霆岚,表哥给你找的媳妇儿,你喜欢嘛。”

  “九儿这么好,当然喜欢。”霆岚不假思索的回答。

  九如清咳一声:“相公,酥油饼还要不要吃。”

  “吃,一只不够的。”

  “海棠让厨子再做一碟酥油饼上来。”九如拿起帕子替他擦擦嘴角,“吃饭的时候,要是都像你这般,米粒掉一桌,种庄稼的还不都心疼了。”

  霆岚用手指沾起一粒来,仔细看看:“这米很难种吗。”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王府里的米粮都是自己家里庄子上收来最好的稻谷,霆岚,你要是身体好些,是该带你出去走走看看的。”赵凌琪知道九如不愿意听方才的话题,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不知道姨夫愿不愿意了。”

  “父亲总是说我身体不好,哪里都不能去,我与表哥身量都一般高,也不会比你更瘦,你哪里都去的,我哪里都去不得。”霆岚怨着声,将一碗白粥吃完。

  “老爷也是为了你好,身体养养总会好的。”九如接过才送上来的酥油饼,“你最喜欢吃的,芝麻馅的。”

  “我不想吃了。”霆岚不知怎么,更加不快地将筷子扔在桌上,也不顾还有两个人,自己先离席了。

  “相公。”九如才要起身去追。

  “他其实没有姨夫以为的那么虚弱,的确应该放他出去的。”赵凌琪的手一伸,将她给拦住了,“你要是现在去劝他,只会让他更加长不大。”

  九如抿着唇角,低声说道:“他原来就不会长大,你比我更加清楚。”

  “府里头的事情,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你。”

  “怎么?”九如听出他话中有话。

  “吃过饭,你先把昨晚想说的事情说了,我的意思,你要是再不明白,我可以再重复的,你初入王府,不太懂他们的家规,薛家表面平静,暗藏汹涌,我能帮你的自然都会帮你,只要你相信我。”赵凌琪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这里是沁月阁,你想说的,没有人可以不让你说。”

  九如沉默了小会儿,猛地仰起脸来问道:“这一次,我是不是确实可以相信你。”

  “我一直有说过,让你嫁进薛王府,我不是在害你。”

  “你是想帮你自己。”九如盈盈一笑,语音温软,有礼得体,眉梢眼角都是秀色,美不胜收,“要是我没有猜对,也请表少爷不要介意。”

  赵凌琪击掌而笑道:“九如聪慧过于常人,要是这样想,会让你心安理得,我就再不必否认。”

56:判若两人

 盒盖打开,翻开软布,九如小心翼翼的将金玉算盘捧出来:“珠子都已经拾取回来,一颗不少。”

  赵凌琪仔细的拨弄一下,皱皱眉道:“这样矜贵的东西,怎么摔坏的。”

  “家母亡故的时候,我失手摔碎的。”九如眼神黯然一暗,想到那天,那天的沈府乌云密布,赵凌琪站得远远,在她眼中无疑等同于一道光,一道可以照亮以后希望的光芒,只可惜,他的光芒只适合远看,不属于她。

  “那天,我在沈府,我见到了你,下着很大的雨,你全身衣服都淋湿了,身边都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跟随。”赵凌琪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捏着其中一颗碧玉的算珠,“这金玉算盘如果是整个沈府,那么你就不过这一小颗珠子,还被摒弃在外,不被承认。”

  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假意,九如还是分得出来,终于,她的嘴唇张开合起,合起又张开,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我嫁的是霆岚,对不对。”

  “你肯问我了。”

  “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我问,既然这样,就告诉我答案。”

  赵凌琪忽而一笑,九如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笑,随后他背着手,往外走了几步,又是侧过身,他再没有看着她,仿佛怕她完整的出现在眼帘中后,就没有勇气和盘托出真相。

  “九如,我到沈府的时候,令尊怎么称呼我。”

  “琪王,琪王爷。”

  赵凌琪的笑容又盛开了几分,从九如所站的角度看过去,眼眉处不知堆砌着什么,压抑的化不开的:“琪王,听起来真是美名,只可惜,琪王府早已经被我父亲败光卖光,留下个空空的壳子下来,他很好,再卖出最后一件值钱的家具后,一命呜呼了,留下府里头大大小小十七口人,我是受了封,得了他的爵位,可惜的是,不过是个两袖清风的空位子,年奉都不够家人吃饭度日。”

  九如吃惊的看着他,吃惊到都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衣着鲜亮,温文尔雅的青年王爷背后,像是有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所有可以付出的都慢慢吸食干净,赵凌琪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这样怯懦过,简直与她印象中的判若两人。

  “我为什么要一直来薛家,因为要趁着他们还肯承认我是表少爷的身份,来顺些好处,姨夫明着从来不会嫌弃,我教霆岚识字念书,还给我支出一份月钱,我想做生意了,还替我出了本钱,这次是我第一次去外地做买卖,虽然累,但是也算是有所得,还顺带替姨夫跑了腿,传了信。”

  赵凌琪很慢的转过头来,看着九如,她站在背光的地方,身边像是被融融的光线罩了一圈,脸色柔和,眼神宁静,他的语声轻柔动人,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絮语:“这样子的我,怎么能够实现当初对你许下的话,九如,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想,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在沼泽地里跌打滚爬,我,不舍得你,所以我自私地帮你定下了薛家的亲事,我想让你活得好,活得比在沈府更好。”

57:曲解

“我没有想到。”

  “是的,你没有想到,别说是你没有想到,薛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成日里见我出入,也没有几个人会想到,是不是我隐藏的太好。”

  “其实,你没有必要的”

  “九如,你错了,我有必要,就算我真的要死在烂泥里,我也不会让别人看到的,我也有我最后仅存的自尊。”

  “你不应该一直瞒着我,瞒到此时此刻才告诉我。”九如轻叹一口气,话虽说出来,她觉得自己想错了,如果不是他刻意隐瞒,按照她的个性,她又怎么会顺顺利利嫁到薛家,“当初,你是算准了我的个性,一步一步算计着我会做出的决定,让我走到这一步的,是不是。”

  “九如,既然我已经都和盘托出了,也不在乎,你会不会更加恨我了。”赵凌琪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仿佛将心头郁结的东西都带出了身体,呼吸之间,脸上那层颓败的气色正在缓缓的褪去。

  九如一直在留意着他,知道等那层气都褪尽了,他又会是人前那位翩翩多情的君子王爷,丑陋的东西只能在闪瞬间揭示出一角,又很迅速地掩藏起来。

  只要她不提及,他就更不会提及。

  “这件宝贝,我会找人帮你修复完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的。”赵凌琪将软布重新包起,没有放进木箱,而是直接揣进怀中,见九如依然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讥讽一笑道,“你何必这样子看我,怕我拿了宝贝就不还给你吗。”

  九如摇了摇头:“东西在我眼中固然珍贵,其实还是有价之物,赤金碧玉放在那里,分量也不算重,倒一倒手也换不了多少白银。”

  “你对金钱倒是一向豁达。”

  “不过是因为我嫁妆还算丰厚。”九如从柜中取出两锭银子,不由分说的塞在他手中,“不要推脱,是我求你办事,这些不过是手工的钱,还未必够花,如今这世面,能工巧匠比什么都值钱,我只求快快修好,送来给我,我才安心。”

  “原来,还是在担心,我私吞。”

  “你不要老是曲解我的意思,这宝贝自我九岁那年,就没有离开过我待的屋子,没有它在,我实在不安心。”九如觉着赵凌琪既然可以将心底的阴暗摊在她面前,等于将她的心结也同时解了,她一直没有说的故事,趁着时机,想说给他来听,“你应该知道我被父亲关在沈府小院,六年之久,三年又三年,都是因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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