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是纸样的老虎，风一吹就跑了，处处都要行事谨慎才可，要是有差池，你时常在我身边，要记得提醒我。”
“是，我一定时时当心，多长几个心眼，小王妃这般聪慧，我跟在身边也要多学学才是。”石榴见九如夸她，收不住口多嘴问道，“我还是想问问小王妃要花多大的功夫才能将这么繁复的账目都记下来的。”
“天生的本事，打小就会的，说出来都怕别人不相信，我看一回的数字就能都记住，经由几年都不会再忘记的。”
石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地本事，一双眼都瞪大了：“那可是了不得的，怕是小王妃家里头遗传的好本事，以后管起帐来，还不是手到擒来，不会有任何偏差。”
“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不过也不会差得两三分的。”
“那么大太太也是好眼色，才会看中让小王妃来跟着学这些的。”
九如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她总觉得当日里赵凌琪到沈府与自己相识，又安排她嫁给霆岚，像是早已经了解到她的特殊本领，后来的步步到位，看着顺利才更像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第八十四章 辛苦钱
回到沁月阁，才走下吃饭歇口气，辛泽已经来报，表少爷过来要见她，九如来不及放下筷子，赵凌琪已经走进来，自从他成亲以后，还是俩人初次见面，他先开口道：“别急，你管你吃就是，我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九如不予他多客套：“表少爷要是没有用饭，一起吃些。”
“沁月阁的汤做得最好，我喝一碗也好。”他依旧是面如冠玉，离得近些看，隐隐透出光晕的神采来，似乎更加吸引旁人的视线了。
“春琴，给表少爷添副碗筷，让厨子将热汤再送一盅来。”九如浅浅笑道，“姐姐可好。”
“尔容还不是那个脾气，你比我清楚，再加上她那个陪嫁丫鬟。”赵凌琪露出些许的苦笑来。
“难不成是雪卉陪嫁来的。”
“除了雪卉还有谁，尔容在家时就偏爱这个丫鬟，两个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角色。”赵凌琪接过春琴送来的筷子，“你看看你这个丫鬟就是十成十的好，要是放在我家中，做个大管家都足够了。”
春琴笑着摇头道：“表少爷何必拿我这个做下人的来取笑，尔容姑娘未出阁前就是老爷的心头宝，她的丫鬟也是沈府上下品貌最出众的一个。”
九如明白赵凌琪的话中含义，轻声道：“姐姐纵然是脾气器骄纵些，心底还是好的，她那般喜欢你，你让着她些不会错。”
赵凌琪微微叹口气，断了话题，慢慢小口喝汤。
九如轻咳两声，春琴立时明白了，将饭厅中另两个小丫鬟给支开，只留下三个人。
“表少爷，这里是上次劳烦你去典当的票据。”九如拿出一叠纸来，“这里还有两千两的银票，麻烦你再替我走一遭了。”
“你这么快就将钱凑齐了？”赵凌琪拿过银票看了看，“还都是大数额的银票，到底是薛王府管事的人，出手真大，典当出来的是一千五百两，这会儿就拿出两千两了。”
“我看过当票，写着每个月要两分的利，还不知这五百两够不够。”
“你放心，有多余的，花销不掉这么多。”
“还有表少爷的辛苦钱。”
“说这话也实在是太见外，你如今不仅仅是我的表弟媳，还是我的小姨子，两厢的亲戚关系加在一起，这般的举手之劳，我再收你的钱，我就不是对不起你，而是对不起岳丈大人了。”
九如不推辞也不勉强，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更不说破大笔银子的来历，既然大太太知道地又迅速又详细，中间哪个环节泄密，她拿捏不准，也不排除是眼前这位直接说出去换了好处，霆岚说过，薛王府上下的人，谁都不会少心眼，他们只有比别人多长几个，才能勉强应付。
听赵凌琪的口气，父亲为了尔容的这门婚事没少出份子，沈家的身家不小，他又这么会做人，长袖善舞的伶俐虫，早晚那份家业多半会掉入他手中也不足为奇。
赵凌琪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既然你都说了话，那么两千两我先收下，立时去替你跑这一次，回来再亲兄弟明算账。”
九如点点头道：“表少爷这句话才中听，可不就是亲兄弟明算账，以后府里头大小适宜还要请表少爷多多相帮才是真道理。”
等到赵凌琪往返回来，抱着个小箱子，没有直接进沁月阁，让跟随左右的辛醅先进去：“见着小王妃先问声好，再问问霆岚可在。”
辛醅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忍不住笑道：“如今你都成了亲，何必还这样谨慎，我看九如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样子，从不避嫌。”
“你还改不了口，要是在家中也这般说出口来，看家里那个怎么赏你。”赵凌琪一脚踢在他背后，笑道，“小兔崽子没眼色，还不快些与我进去。”
辛醅转身做了个鬼脸，才赶着脚往里面走：“给小王妃请安。”
九如坐在厅里喝茶，摆明就是要等赵凌琪的样子，四下没有旁人，能支开的都支开来，等他将箱子交付，直接转手给了春琴，连箱盖都没有打开来。
“你对我是真放心。”赵凌琪心里说不出地宽慰。
“我早说过，我自问问心无愧，所以对别人也是放得心的。”
“这里是两百两银票，该收的，我没有与你特别客气，但是你也不用另外多给我，否则以后，我替府中做事要落下口舌的。”赵凌琪将两张小额的银票放在她手边，“这些首饰从进当铺就是封着封条的，没有人打开过，不会缺少一件，而且是你随身佩戴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有其他人来碰，你就当是借用别人的屋子放置一下自己的东西，如今放置完毕，又给拿回来了。”
“你这个解释很好，我听了心里头舒服。”
“霆岚还没有回来？”
“已经回来了，熬了一天一夜，可怜见的，我让他回屋去躺下休息，老爷的病情虽然缓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这个道理大家心里都明白，能抓到休息的时间，断不能浪费了。”
“府内以后的大小事宜都交在你一个人手中了？”赵凌琪的眸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亮得惊人。
“当然不是大小事宜，小事我可以看管，大事还是要大太太来做主才是。”九如拿起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道，“我不过是暂缓帮忙的人。”
赵凌琪对她的话似信非信，笑着道：“怕是薛府上下，以后只有小事，哪里再有大事。”
九如明白他对自己突然拿出大笔的银票，有些怀疑，怀疑有怀疑的好处，要是他由始至终不知道这些钱是大太太所出，那么给大太太通风报信的人就不是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从来没有错过。
“姐姐知道你过来这里没有。”
“我说了是要做生意的，她不懂那么多。”
“她是不懂那么多，但是她会问我父亲。”
赵凌琪低下头来笑道：“九如，我问你，沈家老爷最喜欢的女儿是谁。”
“当然是尔容姐姐。”
“你错了，九如，要不是你这次请我帮忙，我还不能确定，尔容的陪嫁还不足你的三分之一，那些花团锦簇的东西固然好看，但是真正值钱的东西并不算多，何况你还留着那件传家之宝。”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与沈家没有关系。”九如有些不悦，立时反驳了他。
赵凌琪无奈地摊手道：“你不用为了这几句话翻脸，这些都是事实，岳丈最喜欢的女儿一直就是你，你还记得当初，我去沈家提亲时，你父亲知道霆岚痴傻，当时就婉拒了我，他怎么都不能接受把你嫁给一个傻子。”
“我是心甘情愿的。”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就算你亲口答应了，岳丈都未必会答应。”
“什么事情。”九如疑惑地问道。
“这件事情，我不能说出来，不过岳丈是想替你找一顶更大的保护伞，才答应了那门亲事，未曾想事实难预料，你却因此因祸得福，以后势必要以庶出女之姿，当上薛王府的当家主母，九如，可喜可贺。”
九如隐隐察觉到他口中的事情，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与早逝的母亲更有关，便是说赵凌琪更早地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还一直隐瞒不语，她真是小看了他。
“不过，九如，你也要记得一件事情，我不会害你的，这句话很早以前，我已经说过，还是要再在你面前强调重复，我，赵凌琪不会害你沈九如，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一段话说得荡气回肠，连茶水都没有喝一口，挥袖而去。
九如怔怔地坐在原地，一直到春琴出来，见她的模样，有些惊慌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同表少爷吵架了，还是”
第八十五章 问心无愧
“没，没有吵嘴，不过我好像有些话是得罪了他。”只因为他先出口嘲讽，暗示她在薛府的账册中私下克扣了银钱，她才会这样大的反应，不，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九如觉得心里有些乱，乱得根本理不清，纠缠在一起成为毛绒绒的一个线团，走到哪里滚到哪里。
“表少爷临走时，很大的火气，我在屋里都能听到他的话。”
“你都能听到，霆岚会不会听到。”
“要是姑爷睡得沉还好些。”
“无妨的，听到就听到了。”九如疲累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春琴面带忧色道：“姑爷听到总是不好，他要是直接问起来，你还好解释，要是他沉在心里，以后多出心结来更不妥，东西我已经都收好了，一件没有缺少，都清点过了。”
九如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在旁人面前，信誓旦旦说的是完全的相信，转过头来，你已经彻底翻了个底朝天。”
“在表少爷面前说是为了给表少爷面子，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嫁妆，缺少了流落在外头总是不妥，我清点一下是理所当然的。”春琴说的头头是道，“其实从你决定将这些东西都拿出去的时候，我总觉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个闪失，生怕小王爷会追究，幸亏是都拿回来了，我才能放下心来。”
九如想到赵凌琪说起尔容和她的陪嫁丫鬟，越发觉得眼前的春琴才是自己的贴心人，不禁感叹道：“春琴，要是当日你留在沈府，必然不会像现在这么操心，我行事常常不计后果，什么都要你跟在后面提点。”
春琴笑着摇头道：“便是我替你操碎了这颗心，还是要跟着你嫁过来的，否则你在薛家人生地不熟，身边没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进去看看霆岚怎么样了。”九如揉着额角，本来就睡得少，这会儿头痛得更加厉害，走到门边见辛泽仰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同样一脸的疲惫。
辛泽赶紧地站起身来：“小王妃，前头是不是出事，我听见很大的动静。”
“无妨的，表少爷与我说些杂事，他睡得可好。”
“进门就躺倒，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辛泽轻手轻脚将门推开一丝缝，往里头张望，“还睡得很沉，小王妃要不要进去看看。”
九如明白霆岚含着银匙出生，从小身体不好，一贯受大家照顾，没有受过累吃过苦，老爷突发状况，他未必能够应付过来，几次与大太太差些争锋相对，也是因为心绪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她坐到床边，方才春琴还担心两人在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