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的飞蛾。
吐气如冰丝织网,诸葛逸眉眼上全是白霜,两颊冻的煞白,就连心智,似乎也被这要命的天气冻住了。
“唰!”
身后一只弩箭破空而來,流星般闪动着摄人寒芒向诸葛逸无情的驶來。
紫裘雪刀,耳边一触即发,诸葛逸转头一剑劈飞那只利箭,剑眉竖起。
然而箭梢刚落,另一箭已经转瞬而來。
“唰唰唰!”
不是一只,而是数道白亮的箭光相继袭來,夹杂着寒风的呼啸,箭矢穿透烈烈北风的声响传到了耳鼓之上,恐怖而决然。
手指弯曲,狠狠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剑舞成花,凭着精锐的反应,诸葛逸急速躲闪,然而箭如狂风骤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终是疏漏一两只,向着他翻飞的衣角、手臂,还有挺拔的背脊,嗜血定格。
闷哼一声,血气上涌,诸葛逸的口中顿时吐出一股蜿蜒的血花,身躯踉跄一下,却强忍着洠У瓜氯ァ
身后的死神们依旧是目嗤欲裂的追赶,马不停蹄。
感到不对,南璞玥猛的回过头來,鼻息相对,望着他鲜红淌血的嘴唇,整个人如坠冰渊,四肢百骸冰到麻木,心脏似乎被人掏出來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咬紧牙关,满眼疯狂愤恨的遥遥看向身后追赶的漆黑战甲。
数百只马蹄踩在雪原上,发出隆隆的声响,在他眼中,他们皆是凶残冷血的恶灵。
肩头染血,诸葛逸抬手握准背上那支利箭,“咔嚓”一折,箭身断掉,颓然的抛在了身后,接着对南璞玥强作一笑,掩饰道:“无碍的。”
声音平稳,恰似无恙,传到耳边,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而南璞玥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因难起來,此时呼吸沉重的坐在马背上,已然看不清身后的锋芒,感受不到寒风的冷冽,还有,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的雪唯有诸葛逸,唯有他紫裘之上的猩红鲜血,像是扎在他心口上的针孔,直痛的他喘不过气來。
时光倒流,岁月似乎回退到十几年前,十几年前,他本可以与他舞文弄月,话说桑麻,可是,他一次次对他口诛笔伐,对他的接近讨好进行践踏,人生,有多少个十几年,还能与他执手天涯
风雪依日,如今物是人非,此刻,在他的保护下,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诸葛逸,我这一生到底要欠你多少
天地间好似瞬间变的苍茫辽阔,看不到前方有洠в邢M狈缌葙┗ǚ裳铮黄黄凉钦爬渚找愕娜菅罩稀
背后淌着滚热的鲜血,似乎有滚滚黑潮在他眼里在翻滚着,他的眉梢眼角是冷峭,抿紧唇瓣,强压下喉间的那抹血腥。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目光所及之处,前面隐隐约约出现斑驳树影,跑近看,是片灌木林。
后方一百多米处,是豺狼虎豹,前方,未知,渺茫
如今这种时候,只有生死一搏,不管坚持到哪里,总归不能放弃一丝生的希望。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骑着已然疲惫不堪的赤兔马冲进了白茫茫张牙舞爪的树丛之中。
继而,身后三百來人马不自觉的放慢了马速,一个带头的目光幽深的望着前方的荆棘杂树,最后手一扬,终是对着身后众兵士高声喝了一声: “冲进去!”
狂风呼啸而來,铁骑们蜂拥向灌木林中,划着树枝,踩着矮小的荆刺,不顾一切的追了进去。
茂密的树林之中,两人此时已与他们拉远了一些距离,可是,另一个麻烦又來了,因为两人的重量早已超出马匹所能承受的负荷,加上速度疾驰了一个多小时,坐骑终于再也撑不下去,逐渐慢下了脚步,最后一个趔趄轰然倒地。
幸而马儿有灵性,在预知自己死亡之前,不忘保护主人的生命,在倒地的同一时刻,两人随即翻身下马,落稳脚步。
走近前,望着赤兔躺在冰凉的雪地上,身体衰竭的巴巴睁着让人怜悯的眼睛,诸葛逸深深锁紧眸光,继而背后一痛,依稀听到身后锵锵的马蹄之声,狠下心,终是不再看一眼,对南璞玥道:“我们走吧。”
淡淡的银光下,望着他苍白的脸孔,后背的血花,嘴角一道妖异的血线, 画面的强烈冲击灼痛了南璞玥的眼睛,他呼吸停滞的站在原地,在寒风中宛然一束孤绝的身影
“玥。”
诸葛逸提醒般轻声唤了他一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一丝苍白无力。
咽下心里的所有不该有的想法,南璞玥浑然不觉的跟上他的脚步,继而圈过他精壮的腰肢,无声的为他输送着一股力道,加快速度向前行去。
☆、第一百四十章。活下去
夜色迷离,风雪越來越大,周边繁密的树枝摇摆乱舞,呼呼作响,两人步履艰难的行走着,好像身后有什么凶狠的猛兽在追赶他们一样,脚下一刻不停。
不知走了有多远,那些分散追杀他们的死神们已经渐渐形成一张一条线般的大网,把他们逼到了绝境。
一切都似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样,谁也不曾想,灌木林的中央是一条银光凛冽的冰水湖畔,湖畔横向看去望不到边,纵向而來百丈之远,此刻在白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下,冰层一块一块的分裂开去,映入两人的眼中,竟是意外狰狞。
停驻匆忙的脚步, 心凉到了极点,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冰冷与绝望的死寂。
空洞洞的天空之上,有黑色的巨鸟雄壮划过,振翅翱翔,穿梭在棉朵扯絮般的大雪之中,时不时发出凄厉的长鸣。
很快,身后包围而至的死神们从苍茫的雪林之中一个个现身,虎视眈眈的注目着他们,那种炙热而又轻蔑的眼神,极尽张狂。
诸葛逸持剑而立,即便身上负伤,也站如巍峨之山。衣衫翩飞,一身紫色长裘越发衬得他脸孔光洁如玉,嗜血的薄唇,邪佞而殷红,高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睛好似一汪幽静的深潭,望着身后这些來自地狱般的追兵,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蜿蜒的滑到脖颈。
“怕吗?”
诸葛逸抬手抹掉那弯血痕,目光闪烁的问他道。
摇了摇头,南璞玥十分淡然的回道:“死有何惧,只是”继而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我对不起你。”
似是看透了命运开给他们的玩笑,两人已经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身负重伤之下,诸葛逸蓦然伸出手臂用尽力气将他抱紧,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吸着他身上散发出來的淡淡香气,紧紧的拥着他,坚定说道:“如果觉得对不起,那么,你就给我好好活下去!”
不过是话音刚落。
“放!”
洠в腥魏斡嗟兀瑳'有任何谈判条件的杀戮瞬间袭來,数百只利箭箭尾缕直,紧接闪烁着锋利的光,穿过纷纷扬扬的大雪,向着站在湖边的他们,激射而去。
“答应我”
活下去
世界突然间变得那般安静,风雪似乎也止息了,南璞玥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瞬间的冰寒将他的身体从上到下侵满,他甚至还未來得及与他再说最后一句话,就被他拥抱着跌进在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箭矢并未射中他们,诸葛逸环着他快速的躲到了浮在水面上厚重坚硬的冰块之下。
然而,冰水之冷,冷的像是尖锐的冰锥,狠狠的刺入两人的身体之内,诸葛逸奋力的向前游去,低眉无意扫了一眼幽深的水下,湖底很深,深不见底,异常诡异。
伤口受压,血腥的味道回荡在水波之间,渐而有一圈圈晕散开來漫上水面。
岸边徘回的野兽们观摩良久不见动静,似是认为二人已被射中沉入湖底,于是下令回返禀报消息。
铁蹄声响起,渐行渐远。
而厚重冰层之下的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希望來了。
可是不论如何,后面是不能返回去了,只有往前行,于是诸葛逸拉起他快速朝前游去。
两人不知动作麻木的游了有多久,期间也间断的浮出水面呼吸过新鲜空气,可是,离对岸还有百米之距时,诸葛逸竟然再也提不上力气。
痛,麻木的痛,血珠和冰水混在一处,诸葛逸的身体已逐渐变的僵硬,动作变的迟缓,最后眼前一黑,终于松开他的手往湖下跌去。
眼神迷迷糊糊之中,突然间,感觉有人握紧了他的腰,继而抱着他向上划去。
他知道是谁,他不要,这样只会拖累于他一起丧命,他奋力掰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然而,那一双冰冷的手似是螃蟹的铁钳,死死按住他的手腕,那般有力,比水还要冷,比冰还要强硬,果断决绝的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无力的抬眸,清俊绝世的容颜赫然映入他的眼帘,狭长的眼,惨白的唇,优美的鼻,此刻,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一股凌驾于身体之痛的感动情怀瞬间袭满诸葛逸的心,两手相握,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他往上推,鲜血从他的伤口中不断溢出,涌入了南璞玥的红红的眼眶,也深深落烙进了他的心里,他喜极而泣,悲愤交加,不知用什么來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只知道,无论生死,他一定要与他在一起。
心是这般想着,手上也加大了力度,紧紧相握,拼命地就要拉着他一起向上游去。
诸葛逸心有余而力不足,哀戚的看着他,最后拉过他的手,手指摩挲过他的手心,在冰水中一遍一遍的凌乱书写着:
“别管我,别管我,别管我”
目痛欲裂,他固执的摇头,张开嘴说道:“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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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逸缓缓的摇头,继续写:
“别管我。”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下來,混在了湖水之中,瞬时消散,那般脆弱的不堪一击,拼命摇头,依然死死的拽住他,仿佛绝望地恳求他道:我们一起!我们一起!
我不要一个人上去,我不要一生都活在对你的亏欠之中,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我不要!
湖水清冽而冰寒,诸葛逸微笑着吻上他的唇瓣,拥着他,将最后一点氧气尽数给了他,继而在他还洠瓶约褐埃鸦夯核煽耸直郏仙狭似岷诘难劬Γ谧詈箨橇舻恼庖豢蹋踔炼寄芨惺艿奖涞暮坏阋坏阃淌勺潘纳硖澹闹芷岷冢纳硖逶诨郝伦
生死一际间,南璞玥心慌的抓紧他,哪怕自己早已被冻僵,手指仍是死死的抓住他,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什么叫做肝胆欲裂!从來不知,原來他早在不知不觉中这样深入他心,从來不知,从來不知,看到他的离去他竟会如此的心若刀割,身如凌迟。
☆、第一百四十一章。生死相依
诸葛逸,求求你好吗,求求你不要如此残忍,不要让我一生背负这无声的痛苦,如果爱我,请不要离开我!如果爱我,那就让我用生命陪着你一起同生共死,总好过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已然让我绝望了的丑陋世界!
再也得不到回应,心急之下,被一种力量驱使,南璞玥腹间生力,拼尽力气拉着他,离着水面,虽是不过十米的距离,可是,就这短短的十米之隔,已然让他倾尽浑身解数,不惜一切,他就那样坚持的拽着他往上游。
离水面越來越近,手指扣紧他的手腕也越加用力,诸葛逸,不要死,我还未來得及好好去爱你,拜托你,撑下去!
探出水面,一手抓住一大片覆满积雪的冰块,将他护在怀里。
诸葛逸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