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岳心中叹了口气,稳住心神,把双唇压得更扁,臼齿用力咬了几下,这才转过头去看著车内的女人。
“你放假了,到家里去坐坐吧!”
从王瑛玫坐在车内的角度,她没有办法看到潘正岳隐藏在眼里的无奈和痛楚、沮丧和愤怒。
潘正岳和王瑛玫一前一后的进了潘家,潘正岳是自己走回来的,他不肯坐上王瑛玫的车,依旧照著他原先的步伐,慢慢的走回家。
他没想到,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寻常,说明了他心里的期盼,表现出那拚命压抑的情绪以及对她的爱。
王瑛玫沉默的开著车在他身边滑行,直到他家。
潘正岳端了一杯茶给王瑛玫,打开音响,让音乐流泄在两人间的空气中,试图可以用音乐来阻隔著什么。
王瑛玫沉默的看著他没有说话,他也沉默著,两人之间彷佛被音乐给隔开了。
半晌,王瑛玫突然开口:“我认识了一个男人。”
这话说得很平淡,有种述说别人故事的味道。
潘正岳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并且让自己的嘴角摆在正常位置:“能让你看上的男人,应该是个好男人。”
王瑛玫抿了抿嘴,转头凝重的看著他:“昨天他向我求婚。”
潘正岳手微微一抖,随即放松,从外表看过去,他彷佛丝毫不受到任何影响:“恭喜你,那是件好事,你爷爷和你爸爸、你叔叔一定会很高兴”
“你呢?”
王瑛玫突然问,两眼紧盯著潘正岳的脸,眼神里带著无比的力量,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潘正岳咬牙忍住,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异状:“我?我刚刚说过了,那是件好事”
王瑛玫毫不放松,紧紧的盯著他低垂的脸,缓缓的问:“我知道,我是问,你呢?”
“我”
“看著我回答我!”
王瑛玫转身正对著他,又用力的说了一次:“看著我!”
潘正岳感受到她的气势,一咬牙也转身面对她,他正要说话的时候,王瑛玫突然又用力的说了一句:“我要听真话!你不要欺骗我,我要听真话!”
她有著强猛无比的气势。
抬起头,潘正岳愣愣地看著她,眼前的女人依旧是当年自己深爱的女子,那个眼神、那个微笑、那个皱眉、那个眼里含著泪的女人。
两颗晶莹剔透的大泪珠让王瑛玫的眼睛看来更大、更美,也平添了几许力道。
“你你何苦呢?”
潘正岳缓缓的伸手,拭去她的泪:“你知道我的身体”
“那不是重点!”
王瑛玫坚强的看著潘正岳,重复的说:“那不是重点!”
潘正岳苦笑,摇摇头,眼前他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气势不断压过来:“那你说重点是什么?”
“你自己知道,我要你说!你自己说!”
王瑛玫右手拭去眼泪,紧逼著潘正岳,竟是一步也不肯放弃的逼著他。
“我”
“你不要骗我,以前你只要想说谎,右边的耳朵就会动,你不用想骗我!”
王瑛玫得意的看著他,伸手指了指他的右耳。
潘正岳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右耳,心头一阵苦笑,怎么狮子座的女人心思会这么细腻,不对吧?
“他向我求婚,你怎么说?”
王瑛玫用力站起来,走到潘正岳前面,弯腰看著他,两人的脸近得几乎只剩下一个呼吸的距离。
“我”
潘正岳把脸微微往后挪,鼻子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绷紧的肩膀不自觉松了,鼻子也不由自主吸了一口。
这个动作被王瑛玫发觉了,她微红著脸,往后退了一些距离,抿著嘴看著他。
有人向我求婚了,你呢?你怎么说?
她的眼神是这么问的,潘正岳看的清楚,白净剔透的泪水滚啊滚的,就是不往下滑,代表著某种坚持。
你应该知道我的,只是我的身体
王瑛玫也看得懂他眼里的无奈,不过她的眼神马上阻断他,她只问一件事
有人向我求婚了,你呢?你怎么说?
潘正岳伸手拭去她的泪,抚著她的脸颊,手继续往后伸,温柔的抚摸著她的头发。
她的嘴唇,好柔身体,好香
空气依旧潮湿,原本下著雨的乌云逐渐开了,后头的阳光虽然不强,普照大地的金色光芒落在每一个地方,路上的行人都露出了笑。
潘正岳的手用力的抱著她,闻著那熟悉的味道,感受著怀里一直加快的心跳和逐渐升高的体温。
王瑛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要烧了起来,脑子一片昏糊,鼻子传来的味道刺激著体内某个柔软的地方,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沾湿了潘正岳的肩膀。
“瑛玫,我爱你。”
潘正岳手捧著她的脸,正视著她,慎重的说。
王瑛玫的双唇上头沾著眼泪,抿著嘴点头,沙哑著:“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著,两眼凝视的看著,用力的抱著对方,继续深情的一吻。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两人的嘴唇才慢慢分开,潘正岳用额头触著她的额头:“你刚刚说有人向你求婚?”
王瑛玫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眯起眼睛,坐回沙发端起茶抿了一口:“嗯,是啊!”
看她那个奇怪的表情,潘正岳无奈的苦笑,这女人还在记仇:“你不会答应了吧?”
“喔?如果我答应了你怎么办呢?”
王瑛玫笑著斜眼看他,有种妩媚的味道。
潘正岳两眼大睁,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我”
但是这强悍的气势却撑不了多久,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你说的对,我不能怎么办我”
王瑛玫握住他的手,深情的看著他:“我不要你怎么办,我不需要你怎么办,你只要还是正岳,我就很高兴了”
“可是”
“正岳,你要相信我。”
第六集 第五章
这一天是潘正岳几年来难得的好眠,梦里,父亲从练习轻功的水缸上跌下来,他坐在地上大笑著,王瑛玫笑咪咪的从厨房端出水果,低身吻了他一下。
还有好几个朋友,有的是爸爸的朋友,有的是王馆长的学生,还有陈达也来了,潘正岳的心暖得令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潘正岳笑著醒过来,他看著天花板上的纹路,内心平静。
“小子!”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潘正岳大惊,翻身而起,房间附近根本没人。
“你不用看了,我在你身体里头”
声音的来源的确是自然出现。
“你是谁?”
潘正岳说,难道是那个?
“你不用开口,用心想我就知道了。”
声音继续说。
潘正岳在床上坐正,他很快的想到在董事长室遇见的那个力量,不过声音差很多,力道也天差地远,此时的声音彷佛是个重病的老人,风中残烛,快要去另外一个世界报到似的。
“昨天我们才说过话,我的时间不多,希望你可以专心听我说话。”
看来是那个魑魔元神没错,不过才过一个晚上,怎么情况差这么多?
“你是魑魔?”
潘正岳在心里头问。
“没错,正确的来说,我是魑魔的元神。”
魑魔说,声音依旧虚弱。
“你怎么还在我身体里头?”
潘正岳以为他不见了,却没料才过了一个晚上又出现,根本没离开。
“我根本出不去了”
魑魔元神低声说著:“唉!当初我原本以为看来是我理解错误老天啊老天,你何苦如此折磨我”
潘正岳根本不懂他在哀叹什么,但不知为何,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哀戚和痛苦。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逃离天命,跳过人世间的生死轮回,超脱生死关,没想到我还是失败了。”
魑魔元神叹息。
潘正岳没有答话,虽然他不懂魑魔真正想表达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一个老人正在碎碎念的时候,千万不要搭话,要不然会没完没了。
“你怎么没问我是怎么失败的?”
魑魔元神突然问。
果然如此潘正岳叹了口气:“你怎么失败的。”
这话的语气根本不是疑问句,而是直述句,不过魑魔元神大概不会听出来。
魑魔元神开始唠唠叨叨的说起以前的事,从小时候说起,一直说到五岁修炼筑基道法的时候,潘正岳就受不了了。
“停停停”
潘正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魑魔元神停了下来,有些不悦的说:“我还没说完。”
“我要吃饭,等等还要上班。”
潘正岳起床,快速洗澡换衣,离上班时间只剩下一个半小时。
“我发现,你的身体很有趣。”
魑魔元神的声音虽然虚弱,却还是很清晰。
潘正岳叹了口气,心想他该不会一直不走吧?
“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
魑魔元神不悦的说:“我是被你的身体锁住了,离不开啊!”
潘正岳一怔:“不会吧?”
被自己的身体锁住,搞什么鬼!
“我们魑魔道练的是精气元神。”
魑魔元神说:“除非遇上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元神,要不然我是不会被锁住,可是千多年来我从未遇过比你更强的精神修炼者。”
“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魑魔元神忍不住问这个不该问的问题。
问别人武功路数原本就是个禁忌,魑魔元神实在忍不住,本以为自家的功法在精神力方面有独门之处,谁料这个年轻人更是变态,精神力强到可以锁住自己的元神,不问个清楚心里难以平息疑问。
“我?我没练过什么了不起的武功,顶多是养生气功。”
潘正岳轻描淡写的说。
“不可能!”
潘正岳的话马上就被否定,魑魔元神知道潘正岳不愿意说,他虽然好奇,但也无可奈何。
潘正岳推开家里的门,走出去,锁上,骑上摩托车,往公司出发。
一路上,魑魔元神还是滔滔不绝的说著,很难以想像这么衰弱的语气怎么有办法说那么久的话。
到了公司,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潘正岳停好摩托车,一进门就看到准备下班的黄美葳。
黄美葳眼睛一亮,眯著眼笑了:“嗨,正岳,上班了,没迟到吧?”
语气和善轻柔。
潘正岳笑著点头,突然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道掌风,很弱,没什么影响力,也就装作没发觉。
啪的一声,罗胖爽朗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嗨,正岳,黄大美人你好啊!”
潘正岳意外的看著后面有些不同的罗胖,他的表情很奇特。“爽朗”的声音配上颤抖的嘴角,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是不是生病了。
黄美葳看见罗胖出现后,脸有些红的朝两人点点头,接著快步离开。
“你怎么了?要中风了吗,嘴角抖的这么厉害?”
潘正岳问。
罗胖温柔的看著黄美葳离开后,这才转头“恶狠狠”的瞪著潘正岳说:“你这小子,昨天还告诉我你不喜欢黄美葳,今天我才上班就看到你和她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孤男寡女共处大厅,我真是看错你了兄弟!”
他说完也不理潘正岳要解释的话,气呼呼的就上楼打卡上班,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潘正岳。
他们两个上班的时间就是别人下班的时间,而且前一阵子安全主任好像对两人有意见,故意都让他们值夜班。
下班后的公司很冷清,两人就在值班室里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