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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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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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着一条小路摸黑踢踢撞撞地走路,没有方向,目前他也不需要方向,只需要离战场远点,越远越安全。

张问的心情无疑非常沮丧,他一边忍痛赶路,一边在脑子里寻思对策。就在这时,迎面好像有个人影走过来,张问心里一紧,本想调头就跑,毕竟刚刚经历了生死磨难,他的神经已经非常脆弱。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张问毕竟是张问,不是吓大的人,他没有跑,因为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而且没有打火把,肯定不是敌兵,贸然逃跑的话很可能让行人感到奇怪,节外生枝。于是他便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行走速度,走近之后,张问立刻闻到一股臭味,好像几个月没洗澡的那种味道,且隐约看见那人披头散发。张问顿时松了一口气,很显然只是一个乞丐。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张问的脑袋上突然一痛,眼前闪出无数的金星,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歪倒下去。

张问昏过去的瞬间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吗的,被乞丐打劫了!

实际上张问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可抢的,白天一整天的折腾之后,身上的东西基本上都丢完了,除了身上那身衣服……所以第二天一早张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连条裤衩都没有!

张问真是欲哭无泪,他的双臂抱在胸前,左右看了看,地上丢着一身破烂衣服,好像是那乞丐的衣服。

天马上就大亮了,如果被人发现一丝不挂,或者只有几片树叶遮着……张问不敢想象会遭遇什么事情。他想了想,走到那破烂旁边,用两个指头拈起一件衣裳,顿时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

老子难道要穿这身衣服?

张问犹豫了片刻,抓起那身衣服走到一块水田旁边清洗。他洗了一阵,又抓起田底的淤泥搓在衣服上,继续洗涤,泥巴可以去油腻……

等他洗干净衣服之后,就把湿衣服穿在身上,起码遮着身体不是。这身衣服确实太破了,张问穿好之后在水里一照,觉得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有犀利哥的感觉了),很快他明白了哪里不对劲,因为那张英俊的脸和身上的衣服根本就不搭配。于是他又抓了一把湿泥土,在头脸手臂上抹脏,弄成了一张又脏又黑的脸,这下子差不多搭配了。

太阳很快升起来,张问身上暖烘烘的,肩膀涨痛得厉害,肿得老高,再不想办法就非常危险。

张问需要一把刀子,一些干净棉布,和一堆火。这些东西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在荒郊野林里就是没有,连火都升不起来,不然想钻木取火?这技能在明朝基本上失传了,很少有人能钻出火来。

走了一会,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村子,他的心情激动万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张问急忙走进村子,他很饿,但是饥饿还在其次,他需要一把刀子、一些干净的棉布,还有一堆火。

“老丈,快给我一把刀子……”张问抓住一个老农说道,他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出不了声。

快给我一把刀子……老农听见半截话,又见张问一身狼狈的模样,顿时甩开张问,喝道:“哪里来的疯子,快滚!”

一个农妇提着木桶从边上走过,张问急忙跑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农妇一声尖叫。片刻工夫,只见几个大汉操着锄头钉耙奔了过来,张问见状急忙调头就跑。村民追了一阵,高喊着打疯子,才停止追击。

张问欲哭无泪,他真的是缺乏和村民打交道的经验,而且因为担心伤口恶化,心里焦急,造成了这种结果。

刚才几个村民追他,他奔跑了一阵,体力不支,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张问重新站了起来,他是一个从不放弃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再找一个村子想办法。

肩膀上的痛楚一阵阵刺激着张问的神经,提醒着他伤口的严重状况。实际上他已经有些发烧了,嘴唇干裂,声音嘶哑,都是伤口恶化的前兆。

这时他看见水田旁边有一家住宅,单独的民宅,并不在村子里。南方丘陵地带,村民并不是全部聚居在一个村子里,很多自耕农都是把自家房屋修在离田土近的地方。这样有个很大的好处,收割庄家的时候运回粮食比较省工夫,要知道南方的道路很少能行驴车牛车的,打起来的谷子得靠人的肩膀担回去。

张问看见那栋灰墙瓦顶的房子,决定到那里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影,便向那边走过去。

低矮的篱笆,形同虚设。张问很容易就进入了院子,院子里晾着一些衣服,不过全是女人衣服。张问准备先弄到刀子和打火石,然后偷几件衣服用来当作棉布用,洗干净了的布料衣服。

院子里没有人,但是院尾有道门开着,根据张问的判断,门里面的位置应该是厨房。很好,厨房里就会有刀具和打火石。

是讨要还是偷?张问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偷比较好,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副模样,而且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别人不太可能会把那些东西白送给自己。

第四折 众里寻它千百度

段三七 开门

张问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这所房屋的厨房门口,歇了一会。他的脑袋发烫、又疼又晕,伤口涨痛,体力不支,十分饥饿,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木门虚掩着,里面应该有人。张问打算进去偷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沉住气,站着听了听动静,周围很安静,只有某种鸟雀在唧唧鸣叫。

他伸手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房门虽然没有全开,但是屋子里采光很好,屋顶有个天窗。展现在张问面前的,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有个土灶、一个碗柜、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根板凳,还有其他一些杂物,这里果然是厨房。

土灶上有一口铁锅,用锅盖盖着,里面也许有食物。但是张问忍住了饥饿,并没有首先去找食物,他是个比较理智的人,明白现在自己最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尽快处理伤口。既然房门虚掩,家里或者附近肯定有人,张问不敢有丝毫迟疑,以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走到土灶前面,四处寻找了一番,发现土灶灶壁上挖了一个洞,他把手伸洞中,果然找到了铁片火石等物。

张问将打火石塞进口袋,然后向碗柜走去,就在这时,只听见房门“嘎吱”一声。张问心下一震,明白有人进来了,他急忙蹲到土灶后面。

他听见“哗哗”的声音,好像有个人抱着一捆柴火进来了,张问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自己躲的地方正是放柴火的地方,等那人走过来,肯定被发现!

张问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并没有慌乱,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事不过是小事。他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根木柴握在手里,身体贴着灶等待那人过来。

一捆木柴缓缓靠近,那人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张问静静地等着,那人走到张问面前,视线被木柴挡着,依然没有发现张问。就在这时,张问突然站了起来,操?起手里的木柴,跳将过去,准备当头给一棒。

突然之间,张问发现那人是个女子,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子,张问手里的木柴没能落下去……就在这一犹豫之间,只听得“啊……”地一声尖叫,那女子吓得大喊了一声。

女子一下子把柴火丢下,转身欲跑。张问最终没能打下去,除了把她打晕,张问还有两个办法:一是制服这女的,二是自己冲出门逃跑。

但是张问还没拿到刀子,不想就这么跑掉。他一手拉住女子向怀里一带,那女子站立不稳倒进了张问的怀里,撞得他左肩伤口生疼,不过鼻子里却闻到了一股带着温?湿汗味的清香,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是很纯正的体香!

张问随即捂住了那女子的嘴,女子拼命挣扎起来,张问感觉她的力气非常大,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状况太差,制服一个女人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这个时候张问却感觉非常困难。女人挣扎的时候,撞到了插在张问肩膀上的箭头,张问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箭头好像又刺进去了几分,他的左臂迅速失去力量,女子奋力一挣,从张问怀里挣了出去,飞快地向门口跑了。

张问疼得汗水大滴大滴从头上冒出来,最让他沮丧的是那女人跑出去了,他感觉情况十分不妙。

因为疼痛和刚才使出了太多力气,张问全身几乎没有了力气,但是他到这个时候依然很镇定,很快想到这所宅子不是在村子里,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招来太多人。

从刚才那女子的头式判断,张问认为那女人已经嫁人,是个少?妇,那么她的丈夫或者其他家人可能在家附近。当她的丈夫发现自己家里有个陌生男人,自己的娘子从家里惊慌跑出来呼救,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张问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碗柜前面,找到了一把菜刀,然后向门口奔去。打火石和刀具,张问已经得手,缺少棉布问题不大,他现在决定离开这个地方,有人要对自己不利,就奋力拼杀。

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退了回来,“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这个情况让张问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以,难道她想把老子关在家里关门打狗?张问握紧了刀柄,但是他很快觉得不可能……她自己进来干什么?

那女子哭丧着脸看着张问,伸出一个指头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张问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不过他当然不会出声。

“砰砰……”房门响起几声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道:“绣姑,开开门。”

张问迅速靠上去,站在门后,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如果迫不得已,张问会杀掉这里的全部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听门外那男人说的话,这个女子的名字应该叫绣姑,只见她的脸蛋长得十分水灵,小鼻子小嘴,大眼睛长睫毛,鹅蛋脸形,饱满的额头上被汗水沾着几缕弄乱的青丝,身上虽然穿着宽大灰白的粗布衣服,但是依然掩盖不了她玲珑的身材。这种乡下小地方,竟然藏着这般姿色,倒让张问有些惊叹,不过纯粹是觉得她相貌出众,张问并没有起淫?心,他在这种时候压根就没那心思。

绣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一个寡妇不方便,要是被人看见了又得流言蜚语,人言可畏,你快离开!”

张问听罢,顿时明白了这女人为什么要回来。名声,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她宁愿冒着极大的危险、甚至可能被“乞丐”凌?辱的风险,也不愿意被人抓着话头。

实际上名声和流言完全可以杀死一个女人,张问任上虞知县那年,上报的几宗命案,都是女人因为坏了清白和名声、或悬梁自尽或投井自杀。

这时门外的男人说道:“没有人看见我(“哇”音)过来,快开门,再不开门,我站在门口迟早被人看到!”

绣姑一脸苦楚,冷冷道:“人正不怕影子歪,反正今天我没有给你开门,你要站在我家门口,我能把你怎么样?”

门外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又说道:“绣姑,你开门让我进来,我有事要和你(“米”音)说。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何必这样呢?”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我能听见。”

“你听我说,老邱没福气,一命呜呼了,你本来就被他买来的,犯得着为他守一辈子寡?要是有个香火还可以守着过,现在你一个人,守着干甚?你想想,我说得有道理没得?我哪点比不上老邱,你跟了我,我一定让你过好日子。”

绣姑怔怔道:“你已经有家室了,既非官家又非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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