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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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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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铤没有停留,飞奔向前,他怒视着对自己射冷箭的敌将,愤怒到了极点,大吼道:“老子不砍了你就不是刘大刀!”

敌将被震慑不已,拍马欲走,就在这时,刘铤暴呵一声,重重一脚踏在地上一个敌兵的肚子上,人已跃了起来。“噗!”被踩中肚子的敌兵仿佛听到了肠子断裂、骨头破碎的声音,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嘴里、鼻子里喷?射而出。

“呀!”只见刘铤跳了起来,他的一柄大刀举到头顶、挥向半空,身体呈现一个“丿”型,一声大叫就像当头一声巨雷,黑漆漆的大刀在雪花中就像收割生命的镰刀。大刀扫得劲风呼啸,以万钧之势犹如一道闪电似的竖劈下去。

“砰!”一声巨响,那敌将连人带马从中间分开,雪珠子飞溅到空中,和洁白的雪花相应成辉,红白鲜明。

周围的虏兵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牙关咯咯直响,手上的兵器微颤颤地直抖。

雪地上,积雪被劈开一道“丨”的痕迹,深色的泥土从雪面下翻了起来。

刘铤没有丝毫停顿,大口喘过一气,便收起大刀,斜在背后,“呀”!他大吼一声,斜斜地奔到左边的敌群面前,背上的大刀“呼”地一下转了一圈,将面前的两匹马的马胸砍出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乱涌,敌兵从马上滚了下来。

周围的骑兵张弓搭箭,对准刘铤,但是手却在颤?抖。

“呼呼……”十几支箭一齐飞向刘铤,刘铤站住马步,将大刀舞得呼呼生风,多数箭羽被扫落在地,只有两只箭射到了刘铤的头盔上,“钉钉”两声,弹开了。

这时,刘铤的干儿子们总算杀出血路冲了过来,在一句句“干,日,格老子去死……”等污言秽语中,敌兵纷纷落马。

如果说两军冲锋之时犹如两把利剑撞到了一起,现在建虏的剑尖已经被撞折了,而且被刘铤带着一股锐士撕开了口子,一股明军骑兵跟随刘铤直穿敌营前锋,很快就对穿而过!

这时明军大股骑兵已经压了上来,凭借绝对优势的人数,打得建虏步步后退。但是,他们有退路吗?没有,在南边,明军重步兵排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队形,踏着沉重步伐开始从建虏后方突击!

建虏被重重围困,激烈的厮杀蔓延四方。

阿拜绝望地回顾四周,人头攒动中,只看见白花花的羽毛闪来闪去,大片的羽毛在晃动,就像火焰在跳舞一般……明军骑兵的头上才插这种羽毛。

“秉政大人!您快突围吧!”虏将大喊。

突围?向哪里突围?阿拜望向左边,只见有几骑被逼到河边,马蹄一踩到冰面上,立刻就“轰”地一声破冰掉进了水里。他看向右边,那满是积雪的高山,显然不是行马,手脚并用爬吗?那不是给别人当靶子练?

“驾!”阿拜只得向北边冲,正撞见大股明朝骑兵,只见远处旌旗如云,有一大群穿着红黑衣服的人簇拥着一个身披黄金甲的人,很明显就是明军的统帅张问。阿拜用马鞭指着张问,恼怒道:“塔察,去杀了那个穿金甲的人!”

名唤塔察的络腮壮汉号称“大金国第一勇士”,是阿拜最得力的大将之一,当下就提着一柄大号狼牙棒,对阿拜说道:“喳!”

塔擦带着一股骑兵对着张问所在的地方猛冲过去,刚冲出几步,立刻就遭遇了大群骑兵的拦截,塔察挥舞着狼牙棒直冲进人群,锐不可挡。

“哐!”一声巨响,塔察又是一棒,一个骑士的铁盔立刻破碎,脑浆四溅。塔察身边的骑兵也是勇猛异常,明军落马者甚众。

张问也发现了前方有一股虏兵疯狂地向这边冲杀,他细看之下,只见有个拿狼牙棒的虏将一棒就敲死一个,杀伤极强,便左右一看,并没有看见猛将刘铤,不知道他冲到哪里去了。

张问用剑鞘指着塔察说道:“谁去杀他?”

“末将愿往!”章照马上拱手道。

“你要小心。”张问提醒了一句。

章照一拱手,策马冲上前去。只见虏将带领的那股人马已被明军重重围困,却武功了得,杀得正欢。明军用箭射之,但他盔甲很厚,仍然没被射死。

远处的张问注视着章照,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因为章照是他的得力干将,而且忠心耿耿,万一不慎战死实在可惜。

就在这时,只见章照从马肚边上取下了一杆鸟枪,开始慢慢装填起来……张问和众将面面相觑。

章照用鸟枪瞄准正在奋力格斗的金国第一勇士塔察,“砰!”地一声,铅弹在一二十步的近距离里,直接击穿了塔察的胸甲,塔察惨叫了一声,手里的狼牙棒也脱手飞了出去。

章照骂了一句:“蠢驴。”

第六折 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八二 败绩

林间银装素裹,雪花悠然飘落,“沙沙沙……”的声音那么轻柔,一天多了,京师那边并没有调出援军的动静。代善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天儿不动动要冻死人!”一个金国将领拉拉衣领,搓着手,嘴里“嘻嘻……”地吸着寒冷的空气,转眼又呼出了一口白汽。

就在这时,雪地上有一个黑点向这边快速移动过来,大概是一个骑士。代善和众将的目光都被那骑士吸引过来,刚才抱怨天儿太冷那将领皱眉道:“是明朝从京师调援军的消息?不对啊,斥候怎么从南边过来?”

过得一会,那骑士跑了过来,他从马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道“大事不好了……启禀英明汗,秉政大人的三万骑兵被八九万明朝军队重重包围了!”

“什么?”代善瞪圆了眼睛,“阿拜被包围?怎么可能!”

旁边的亲王莽古尔泰冷冷道:“你亲眼所见?”

跪在雪地的骑士哭丧着脸道:“奴才是镶黄固山额真(旗)斥候营的,牛录额真(队长)是古额图大人,古额图大人就在后面,因军情紧急,就派奴才先向英明汗报信。明朝人用泥烧的红夷大炮诱敌,诱使秉政大人的队伍到了一个狭长的谷地……这时突然从北面冲出来几万骑兵,将秉政大人重重围在谷地中,无路可去……”

代善大怒:“明朝哪来的八九万人?!他们从哪里过去的?”

过了一会,南边又有一队骑兵赶来,是斥候营的人,他们的牛录额真向代善详细描述了南边战场的状况……

事实就是,吏部秉政、亲王阿拜以下三万精锐的八旗军被明军几倍的优势兵力围攻。

代善情绪崩溃,举止慌乱,他的脸上写着不敢相信。

汉人范忠孝道:“奴才明白了!红夷大炮,一开始就是一个诱饵!他们早就选好了伏击地点,埋伏下了大军,却让运炮队假装小心翼翼地昼伏夜行,就是想误导我们相信运送的真是红夷大炮……待我军从通州附近南下,他们又假装害怕,向南后撤,达到分化我八旗兵力的目的,然后行到谷地等待秉政大人的军队进入伏击圈,集中所有可以机动的兵力,意图吃掉秉政大人的那股军队……明……明人实在太狡猾了!”

“你明白个鸡?巴!”周围的满人勃然大怒,恨不得把范忠孝生吃下去,“不是你这狗日的汉人说什么红夷大炮,秉政大人会身陷重围?红夷大炮,红你|妈|的!你给老子变出红夷大炮来!”

亲王中间,莽古尔泰要冷静一些,他制止众人的谩骂,对代善说道:“英明汗,当此之时最重要的事,我们应该立刻南下救援阿拜,否则阿拜难以突围!”

各旗的固山额真都纷纷附和,要求立刻率主力南下增援。代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五弟好像很得亲王贝勒们的拥护……莽古尔泰很少说话,但一说话基本上都会得到众人的赞成。

代善心里的压力相当大,特别刚才那些亲王骂“红夷大炮红你|妈|的”的时候,这句话恐怕不只是骂范忠孝,还顺带骂了自己这个英明汗吧?

如果代善太不得人心,也不是没有可能被人废掉重新推举英明汗的人选!代善心里有些混乱,但是莽古尔泰说的也有道理,此时最重要的是把阿拜给救出来了。

代善想罢便下令全军集结,快速南下救援阿拜。

八旗军最精锐的核心力量,都在代善这支人马里,京师外围的蒙八旗和汉八旗毕竟不是最靠得住的人。他们是全骑兵部队,行军速度也相当迅速。

他们浩浩荡荡地南下,刚走了半天功夫,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接到了消息:吏部秉政阿拜被俘!三万人战死近两万,一万人在四面包围的情况下全部投降……

“扑通!”代善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急火攻心,竟然从马背上晕倒下去。

“英明汗……英明汗……”众将急忙救起,手忙脚乱地给他喝了口水,代善才渐渐恢复过来。

一下子就损失三万精锐!代善知道这对金国意味着什么,满人组成的八旗军一共才多少人?如果八旗军不够强盛,什么蒙八旗、汉八旗能控制住?

还有这场大败仗,代善的决策原因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代善有些后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和脑袋其实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稳靠。

代善颓然地说道:“退兵,才是上策……”

这时莽古尔泰抱拳道:“英明汗,咱们还有一万兄弟在明人手里,定要设法救回来才行。”

代善看着白茫茫的雪地,说道:“如何救?”

莽古尔泰道:“议和吧,以释放俘虏为条件退兵。”

“议和?”代善皱眉道,“现在我们刚打了败仗,这种时候议和能讨得着什么好?”

莽古尔泰正色道:“此番让南人奸计得逞,才致使阿拜三万人马覆没,南人出动了多少人?八九万!咱们只损失了三万,主力尚在,要打下去,谁怕了谁?议和对明朝没有坏处,只要咱们从容应对,救出阿拜和那一万俘虏,还是有希望的。”

众亲王纷纷表示赞同。代善见状,当此关头不愿意和众人争执,再说派人试试议和也没什么损失,便道:“那行,派出使臣,和明朝和谈。谁去?”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汉人范忠孝……范忠孝顿时生出一种被人论斤卖肉的快感,他的价值要被建虏压榨到最后一点才能罢休。

代善也说道:“那就范忠孝带使者过去,你是汉人,懂汉人的规矩,知道怎么该怎么谈,你去最好。别怕,你身后有我大金国十余万大军给你撑腰,去吧。”

范忠孝没有选择,只好跪倒道:“喳!奴才定不辱使命。”

……

于是准备了一番,第二天早上,范忠孝便带着十几个满人组成使团,前往明军大营。建虏的部队距离明军还有一段距离,范忠孝走到中午才到达。

在靠近明军的白茫茫雪地上,范忠孝远远看去,只见明军阵营里旌旗如云,带甲之士黑压压一片分外壮观。一队骑兵从雪地上向范忠孝这边奔了过来,那些骑士浑身装备鳞甲,铁盔上插着高高的白色羽毛,在雪花中还有几分好看。

范忠孝说明了来意,并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云云,骑兵队便把范忠孝等人带往明军大营。

进入大营后,一路上范忠孝看到那些甲兵队形整肃,站在寒冷的雪地里竟然一动不动,军纪十分严明,范忠孝暗叹这支军队确实是精锐之师。

范忠孝等人被留在一座大帐前的雪地里,过了一会,从大帐里就走出一群穿长袍的文官来,在文官的簇拥下,却是一个穿黄金甲的武将打扮的人物,范忠孝掐指一算,这个带甲的人应该是明朝内阁大臣张问。

范忠孝见罢那阵仗,心道:明军还是有诚意的,因为他们的官员从大帐里迎了出来,礼节算是比较隆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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