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甩掉了敌人以后,比较顺利地穿过桐柏山区,进入了豫南。快接近伏牛山区时,敌人得知了我们的意图和去向,急忙调集快速的骑兵和大量的步兵在前面堵截,企图把死我军于豫南平原。这是红二十五军在战略转移中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记得快到旧历年了,为了甩掉敌人,尽快通过豫南平原,部队急行军走了三天三夜,赶到了独树镇。当时正下着大雨,又是夜间行军,当前卫部队发现敌情时,我们已经顶到了敌人的防线跟前。军首长命令我们弄清敌情,避免交锋,立即撤退待命。
独树镇是豫南平原上一个较大的镇子,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从这里向东有三条大道,西去伏牛山区只有一条通路。敌人估计我们要从这儿通过,纠集了张学良的东北军,杨虎成的西北军,约计四个师,在独树镇一带有下了五道防线。敌人象一只张大血口要吞掉我们的老虎,凶狠地蹲在我们面前。我们要通过,确实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军部通知团以上干部在一家农民的院子里召开了紧急会议。徐军长讲了话,他细致地分析了敌情,接着很坚决地说:“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后退是没有出路的。要保存自己,完成北上抗日的使命,只有冲过敌人的防线,才是唯一的出路。”他又说:“古人说,打仗要一鼓作气,我们的口号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冲过去就是胜利!”
回来之后,按照军首长的布置,我们向部队迅速作了紧急动员,立即进行战斗准备。拂晓就打响了,我们主攻的目标就是独树镇。枪声象炸豆子一样,震醒了整个平原。激烈的战斗进行到上午九点钟,我们冲破了敌人三道封锁线。这时,军部命令,要我马上去开会。军指挥所就设在离前沿仅二百米的一间草屋里,军首长在紧张地观察敌情,研究战况,徐军长和吴政委身上脸上都是硝烟泥土。军长看看我们几个从前线下来的团指挥员,坚定地说:“我们冲破了敌人三道防线,已经胜利在望。估计这个仗还要越打越激烈,狗急跳墙,敌人会跟我们拚老本的。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你们前进一步,我们前进一步;我们不离开,你们谁也不能离开。”吴焕先政委接着说:“今天有红二十五军,就没有独树镇的敌人。各级指挥员都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激励战士们的斗志,带领部队和敌人决一死战!”
总攻在上午九点钟开始。徐军长、吴政委亲自到前沿指挥,带着部队,挥舞着大刀片,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军首长身先士卒,更激励了广大指战员的士气。整个战场上,刀光闪闪,枪声贯耳,喊杀声震天。下午四点钟的光景,又是一番激战,消灭了敌人一个团的兵力。我们终于在敌人所谓“钢铁”防线上捅开了口子,部队迅速进入了伏牛山区。
一九三五年初,我们刚到陕南建立根据地不久,正在龙驹寨休整,很快就被西北军发现了。他们赶忙拼凑了三个旅,配合国民党六十七军,企图趁我在鄂豫陕根据地立足未稳之时,一口吞掉我们。为了粉碎敌人的第一次进攻,鄂豫陕省委和军党委召开了紧急会议。徐海东同志建议,采取先疲后打的方针,被省委和军党委采纳。接着,部队立即离开龙驹寨向西南经山阳县插到二天门,转过头急速北上,迎敌六十七军,虚晃一枪,从六十七军右边,又急转南下,直取敌人的心脏紫荆关,消灭了一部分敌人。当敌人发现我军去向,全部向紫荆关拥去的时候,我们又快速向西挺进,牵着警一旅的鼻子,把它强拉硬拖到袁家沟。我们突然掉转头来,杀个“回马枪”,吃掉了警一旅。
然而,警二旅不知道警一旅的灭亡,又顺着警一旅的道路追上来了。我们正准备在袁家沟休整,突然接到军部指示,就地待命,作好一切战斗准备。敌人离我们只有一、二十里了,我的心里急得冒火,徐军长显得若无其事似的。直到哨兵报告敌人离我们只有五、六里路,徐军长才下达了转移的命令,同时指示部队要作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们就把一些装备和物资乱七八糟的扔掉,弄得狼籍满地,以迷惑敌人。我们出了袁家沟向西,急行军四十里,然后放下行装,轻装前进,又折回三十里,在袁家沟口,给敌人布下了一个“口袋阵。”
警二旅赶到袁家沟,看到我们撤离时的痕迹,误以为我们怆惶逃走,而且走的不会太远,他们就放心地在袁家沟住下了。第二天吃过早饭,才慢悠悠地集合队伍,顺着我们西去的方向追击。
袁家沟口,长有二里,两边山坡没有树,尽是松软的泡土,上坡又陡又滑,很难爬。徐军长带着二二三团,在正西负责引诱堵击敌人,命令我们团在两面山坡上夹击。
太阳升得老高了,敌人才大摇大摆地走来,队伍里乱七八糟,有的拉着抢来的小毛驴,有的挑着抢老百姓家的鸡。当敌人的前卫进了二二三团的火力圈,徐军长一声“打!”机枪、步枪,一阵风似的扫向敌人。敌在指挥官的督促下,拚命向前追。我二二三团则边打边退,诱敌深入。这时我团的一营,迅速从侧面插到敌人屁股后边,从背后猛插一刀,截住了敌人的退路。当敌人察觉到上当时,已大部分拥进了山沟。接着,我们团全部投入战斗,两边的火力,象暴雨似的倾泄下来。敌人的一个旅,被压在二里长的山沟里,象钻进风箱里的老鼠,进退不得。前后不到两小时,战斗就结束了。这个出其不意的伏击战,歼灭了敌人一千四百多,生停了敌旅长唐嗣桐。这一仗打得干净利索,威震陕南,是我军在鄂豫陕根据地第二次反围剿的一个重大胜利,充分显示了徐海东军长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一九三五年九月,红二十五军在徐海东等同志的率领下,越桐柏,跨豫南,闯入伏牛山,转战鄂豫陕,挺进甘陇,历时十一个月,终于在陕北延川县永平镇和陕北红军会师了。之后,红二十五军和陕北红军组建成立了十五军团,徐海东同志任军团长,刘志丹同志任副军团长兼参谋长。由于工作需要,我调去陕北补充师任师长(该师辖六个县团还有一些俘虏,也隶属十五军团)。
临行时,徐军团长把我找去,语重心长地说:“咱们是一道从鄂豫皖过来的,三年多来同甘共苦,并肩战斗,现在就要分手了。”当时我心里很难受,因为从我第一次认识他到现在,我们在一起浴血奋战,转战南北,出人于枪林弹雨之中,一直还没分离过。想到现在就要离开他,去单独执行任务,确实有点恋恋不舍。接着,军团长又安慰我说:“到哪里都一样,都是革命工作,到那里以后,要和陕北的同志搞好关系,他们坚持创建陕北根据地,有很大的功劳,也有不少经验,要好好地向他们学习。一定要搞好团结,千万不能忘记以前用血换来的经验教训。”徐军团长的这几句话,是对我的临别赠言,它象金石一样,刻在了我的心坎上。他又嘱咐我以后有情况多联系。我向军团长表了决心,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告别军长,到瓦窑堡去了。
回忆徐海东同志 徐光友徐海东同志是我党久经考验的忠诚战士,新中国的开国元勋和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之一。每当想起引导我在革命道路上成长的这位敬重的领路人,就激起我对往事的回忆,徐海东同志的高大形象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他那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不断鼓舞我在新长征的路上奋勇前进。
一颗火红的心一九三二年十月鄂豫皖苏区四次反围剿失败以后,我由六安保卫连编人红二十七军二团特务连。同年底,又改编为红二十五军。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徐海东同志身边参加战斗,和他朝夕相处。不论是在坚持鄂豫皖苏区的残酷斗争中,还是在转战南北、出生人死的日子里,徐海东同志给我的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对党的事业,对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有着一颗火一样红的心。
在坚持鄂豫皖红色根据地斗争的岁月里,环境十分恶劣,条件极为艰苦。红四方面军主力部队离开苏区以后,蒋介石亲自出马,调集二十多万兵力,对我革命根据地实行“划区清剿”,企图扑灭革命的烈火,摧毁红色的土地。那时候,部队经常出没山区,辗转敌占区,在徐海东等同志的带领下,打了很多胜仗。每到一处宿营地,他顾不得休息,就到处奔走,看望伤员,分析敌情。有时候,还把我们这些“红小鬼”召集到一起,亲切叙谈,讲一些革命道理,鼓励同志们勇敢对敌斗争,增强战胜国民党反动派的信心和决心。他经常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钢铁红军,敌人之所以打不烂、摧不垮我们,就因为我们有党的领导,有千百万受压迫受剥削的劳苦大众作后盾。我们这支队伍就象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到哪里都会很快烧起来。他坚信党的正确领导,率领同志们一道坚持斗争,有力地打击敌人。一九三三年三月,重建不久的红二十五军,在光山郭家河一仗,以一与一百的对比方量,歼灭强敌一个旅,毙敌百余名,俘敌两千余名,缴获山炮、迫击炮九门,机枪十二挺,长短枪两千多支,战马百余匹。接着,在潘家河、杨泗寨战斗连续获得胜利。促使鄂豫皖根据地的形势初步好转,苏区得到相对的稳定和恢复,地方武装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在党内两条路线的激烈斗争中,徐海东同志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坚持我党实事求是的优良作风,表现了工人阶级高度的路线斗争觉悟。一九三三年五月,围绕七里坪战役所开展的一场斗争,证明海东同志是正确的。七里坪是黄安北部的一个重要城镇,也是敌人在苏区中心重兵防守的坚固据点。当时的省委领导受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影响,在取得郭家河战斗胜利后,不从当时的实际情况出发,做出了围打七里坪的错误决定,徐海东同志认真分析敌我态势,据理力争,坚决反对。他认为七里坪三面是陆,一面临水,敌人的“烧、杀、抢”,“三光”政策对我根据地摧残十分严重,部队面临人无粮食枪无弹药的困难,伤号不断增加,而且敌人兵力又十倍于我,围攻七里坪于我不利,应该避其精锐,打击分散之敌。省委主要领导一意孤行,对海东同志的意见充耳不闻,反而指责他“右倾”保守。五月二日,海东奉命进入围攻七里坪的阵地。这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十天后,部队连野菜、树叶都没吃的了。这时,部队又开始“肃反”,弄得全军人心惶惶。在一次省委扩大会议上,海东再次提出撤围,说:“我们围攻敌人的目的是要消灭敌人,可现在相反,敌人一点困难也没有,我们自己却饿垮了。钢军、铁军、吃了饭才能打仗呀。”省委主要领导一听,十分恼火,说:“谁要是动摇攻打七里坪,谁就是政治上的敌人。”围攻七里坪计四十三天,部队减员近七千人。为了保存党和红军的力量,海东同志和其他一些领导同志不怕掉脑袋,坚决从七里坪撤出了部队。实践证明:在当时情况下,徐海东同志的意见是站得住脚的,行动是完全正确的。
一九三四年五月,由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影响,有人在鄂豫皖苏区继续推行肃反扩大化的错误路线,在党内外大搞逼供信,乱扣帽子,随意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