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95%的农民几乎全都没有土地。剩下的3%是教士、商人和专门职业者,其中不少人为犹太人;就任何经济或社会的意义来说,他们不能算一个中产阶级。比较起享有社会地位和声望的贵族,他们大大地黯然失色。因此,由于贵族看不起经营商业或从事工业的职业、认为它们有损于任何绅士的身份,这一偏见便成为国民准则。这也不仅仅是无谓的虚荣,因为伊达戈确拥有一切好处——荣誉、免税和地产;地产比商业或工业财富更可靠。所以,有成就的商人的志向是获取地产、购买陷入穷困的王室所出卖的爵位,从而抛弃自己的阶级,成为伊达戈。这种伊达戈精神的破坏性影响在经济的各部门——在对牧羊业而非农业所显示的偏爱里,在对勤劳的犹太人和穆斯林的驱逐以及议会对商业和工业利益所持的否定态度中——均可感觉到。因此,16世纪上半世纪中西班牙突然繁荣的经济最终衰退了。
这一衰退结束了克服伊比利亚传统的经济落后和对西北欧的经济从属的任何可能性。它也注定伊比利亚的殖民地陷于相应的落后和从属地位。先是荷兰人,接着是英国人,控制了同西、葡两国殖民地的大部分运输业。西北欧人不久还供应了巴西和西属美洲所进口的制成品的90 %以及伊比利亚半岛本身所消费的制成品的大部分。虽然塞维利亚商会垄断着与殖民地的全部贸易,并以法律严禁外国人参与其间,但是,控制航运业并拥有殖民地所需的制成品的正是外国人。不可避免地,西班牙商人以他们自己的名义输出原属于外国商行、由外国制造的商品。此外,外国的商人和金融家还煞费苦心地编造一连串谎话,通过代理人来成为塞维利亚商会的成员。于是,合法成员为外国人经营的巨额代办交易很快就超过他们自己的合法交易。最终结果从当时一位西班牙人的以下这番抱怨话中可清楚地看出来:“西班牙人在经过漫长而危险的长期航行之后从西印度群岛运来的一切,他们以鲜血和努力获得的一切,外国人轻易、舒适地夺走了,运回自己的祖国。”
富有讽刺意味的是,西班牙海外事业的最后结果是进一步刺激西北欧迅速发展的资本主义经济,而在伊比利亚半岛,它仅仅提供了足够的财富,以阻挡早该实行的基本的制度改革的压力。这就是帝国繁荣数十年后随即突然地、无可挽回地衰落的根本原因。
对美洲殖民地、墨西哥和秘鲁的剥削,使调整西班牙半封建的、以陆地为基地的、贵族的经济和社会成为多余之事。…1600年以后,当欧洲诸维新国家正在对关于特权、“专制国家”、战斗的教会、公共权力的私人收益享用以及堪称财富的是金银而非产品的观念和做法来示怀疑时,这些惯例和观念却在西班牙和西属美洲扎下新的根。
第七章 西欧的扩张:荷兰、法国、英国阶段,1600…1763年
我希望看到亚当的遗嘱,他在遗嘱中将地球划分给了西班牙和葡萄牙。
国王弗兰西斯一世
1600至1763年期间,西北欧强国荷兰、法国和英国赶上并超过了西、葡两国。这一发展对于整个世界具有首要意义。它使西北欧成为世界上最有影响、最生气勃勃的地区。西北欧国家在政治、军事、经济以及一定程度的文化上控制了世界,直到1914年为止。它们的实践和制度成为各地诸民族的典范。
西北欧的世界霸权实际上直到1763年以后才实现。但是,1600至1763年是为这一霸权奠定基础的阶段。正是在这些年里,英国人获得了他们在印度的第一个立足点,荷兰人把葡萄牙人赶出东印度群岛,西北欧各强国在非洲海岸设立贸易站,英国人和法国人成为格兰德河上游一侧北美洲的主人,还控制了格兰德河以南伊比利亚殖民地的大部分贸易。
本章将分析西北欧居首位的根源以及荷兰、法国和英国争夺领导权的斗争——这一斗争以1763年英国发展为世界占统治地位的殖民强国而告终。
一、西北欧居首位的根源
西北欧在欧洲大陆的贸易和海外事业中,并非从完全的默默无闻跃居领导地位。如前章所述,基础是在中世纪后期随欧洲经济中心从地中海盆地向北转移、主要商船航线也从地中海移到大西洋而打下的。除经济优势外,西北欧还拥有对经济利益格外敏感的社会结构和文化气氛。荷兰、英国甚至法国的贵族决不是轻蔑地看待经商事业,他们总是乐于参加任何有可能获利的商业冒险。此外,由于商人和金融家就象绅士参与商业那样加入贵族行列,北方具有大得多的阶级流动性。1726年,丹尼尔·笛福评论说:“英国的贸易造就着绅士,而且已使绅士布满这一国家,因为商人的孩子,或至少是他们的孙子,开始与出身最高贵和出身于最古老家族的人一样,成为地道的绅士、政治家、议员、枢密院官员、法官、主教和贵族。”这番评述所反映的社会观念与极大地促成伊比利亚衰微的缺乏辨别力的伊达戈精神恰好相反。
最后,西北欧从物价…工资…地租的差异中得到了帮助。16、17世纪时,英国的物价上涨256% ,而工资仅上涨145% 。西北欧的地租也严重地落后于物价,1549年,英国一个乡绅抱怨说,地主们正穷困起来,因为“这王国大部分田地仍维持过去的地租”。这就是说,社会的三个主要成分——劳动者、地主和企业主——中,企业主是在通货膨胀的这些世纪里获得极高利润者。这些利润再被投资于开矿冒险事业、工业企业和商业经营,结果,西北欧的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发展。英国著名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因斯曾将155O至165O年这一时期描述如下:“近代世界编年史上,从未存在过对商人、投机者和暴发户来说如此持久、如此可贵的一个良机。在这些黄金般的岁月里,近代资本主义诞生了”。近代资本主义诞生于西北欧说明了为什么西北欧国家会领先于西班牙和葡萄牙并在世界事务中取得支配地位——这一地位官们一直保持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
二、西北欧早期的扩张
西北欧国家自然妒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这些生利的帝国。然而,它们长久地忍住不去侵犯这些帝国的活动范围,这不是出于对教皇训令的尊重,而是因为害怕伊比利亚的势力。因此,英国人和法国人转向超出伊比利亚活动范围的北大西洋。1496年,也就是哥伦布第二次西航返回的那一年,英国亨利七世派遣约翰·卡伯特朝北大西洋方向航行,卡伯特发现了一种最终证明甚至比西班牙人的银矿更有价值的资源:他发现了鱼。纽芬兰岛周围的海洋里盛产鱼——鱼,大概是15、16世纪欧洲贸易中最重要的商品,是人们冬季里的主要依靠及全年斋戒日中规定的食物。
然而,首先开发纽芬兰浅滩的却是葡萄牙人,大批鳕鱼很快就源源流入葡萄牙。法国人和英国人不久追随葡萄牙人之后,到16世纪头10年,布列塔尼、诺曼底、康沃尔、德文和萨默塞特的渔民们经常前往纽芬兰浅滩。随着渔船的增加,贸易的性质起了变化,由直接出售“鲜”鱼改为每隔较长时间后在市场上销售数量大得多的“干”鱼。夏季几个月里,渔民们为了晒干、修补渔网,为了烟熏、腌制捕获物,在陆上搭起临时掩蔽所。捕鱼作业达到很大的规模,因而至少在两个方面给欧洲以重大影响。当时,欧洲每年部分时间里有许多人过着近于忍饥挨饿的生活;鳕鱼的经常、巨量的供应,对这样一个大陆来说,相当于一大笔意外收入。此外,纽芬兰渔场培育了接连好几代训练有素、能胜任远洋航行的海员。后来探察北极区、寻找一条东北或西北航道的船只,开始拓居北美洲的远征队,与西、葡两国的舰队作战的英国和荷兰的舰队——所有这些基本上都配置了由纽芬兰浅滩渔场这所严格的学校培养出来的海员。
西北欧沿海各国并不满足于捕获鳕鱼。他们仍渴望香料,但是,他们还不准备向葡萄牙对绕好望角航道的控制进行挑战。因此,他们为了寻找一条可通达东方的东北或西北航道,开始了长长一系列无效的探险。他们推想道,既然事实已出人意料地证明热带是可通过的,北极也应如此。1553年,一支由三艘帆船组成的远征队怀着取道东北航道驶抵中国的明确目的离开英国。领队休·威洛比爵士带了爱德华六世的一封用拉丁语、希腊语和其他几种语言写成的公开信,信中声明道:“发现和贸易为远征队的唯一目的”。这封信是写给“居住在靠近强大的中国帝国的世界东北地区的国王、君主及其他统治者”。
这三艘船在刮大风期间分散了,其中两艘船在威洛比的率领下抵达巴伦支海。船被冻牢在那里过冬,全体船员无一幸存,可能死于坏血病。第二年夏天,俄国渔民发现了船、尸体和威洛比的日记簿。日记簿上的最后一段记录作为欧洲扩张所带来的牺牲和悲剧的纪念品是值得注意的:
因而,留在这一避难所“巴伦支海”,过上一星期,就如度过一年,而且,天气非常恶劣,严寒、大雪和冰雹,使天气仿佛冬季似的(当时正值9月),我们认为最好是在那里过冬。为此,我们派出三人朝西南南方向走,看看能否找到有人烟处,他们走了三天的旅程,可什么也没发现;之后,我们又派另外三人向西行了四天的路程,他们也一无所获地回来了。接着,我们再派三人往东南方向走三天,他们回来了,同样没有找到别的人们或任何有人聚居的地方。
在此期间,剩下的一艘船在理查德·钱塞勒的率领下驶抵白海的德维纳河河口。威洛比枉费辛苦地寻找的“聚居地”在这里发现了。经过与当地人长久的讨价还价,钱塞勒和他的一些船员于冬季坐上马拉的雪橇,开始了从白海到莫斯科的惊人旅行。这是一次有历史意义的旅行。钱塞勒知道了俄国沙皇伊凡四世(雷帝)的势力和财富。后者也很高兴首次和一个西欧国家建立直接联系。1555年,英国商人为利用这新的贸易机会,创办了莫斯科公司。
其他探寻东北航道的试图总是面对一道冰墙而告终。因此,人们的兴趣转移到发现一条西北航道的可能性上。对西北航道的寻找是从英国人马丁·弗罗比歇在1576至1578年间的三次航海开始的。弗罗比欧努力组织这几次航海,因为他认为发现西北航线是“世界上唯一尚未完成之事,一个出色的有才智的人若能做成这件事,就会闻名于世,交上好运”。他第三次航海返回时,用船满载了他以为是含金矿石的黑石头。当这些石头被发现毫无价值而抛弃在达特福德港时,他对名声和财富的希望亦随之烟消云散。
继弗罗比歇之后还有长长一连串探险家,其中包括约翰·戴维斯(1585至1587年间探险)、亨利·哈得孙(1607至1611年间探险)、罗伯特·拜洛特和威廉·巴芬(1615至1616年间探险)。他们都是英国人,因为在早期探险项目中,寻觅西北航道基本上是英国人自己的事业。他们谁都没有成功地航抵太平洋。过了三个世纪后,才有挪威探险家罗尔德·阿蒙森越过包覆于北美洲大陆北端的、充满冰块的海域。不过,早期探险家的工作确取得了实际成果。他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