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来,让朱氏早早歇下的消息时,朱氏脸上原本的桃红色泽便逐渐消逝。
如晴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娘,这些天一连四天,方敬澜都歇在她这儿,张氏捱到今晚才发作她的抽头痛,着实不易。如晴也知道满则损,谦受益的道理,虽然用在内宅妻妾间有些不论不类。可是她也找不出更好的大道理来了。
安慰了自己的娘后,如晴带着沉重的心情往松鹤院的方向走去,在路经怡情轩时,里边欢声笑语,琴声漫漫,方敬澜特有的爽郎之声不时从里边传来。
…5…而另一处的院落,却是寂莫无声,整间院子里,只有微弱的火焰在跳跃着。
…1…“姑娘。”沉香轻轻扶着如晴,轻声道:“看,又下雪了。”
…7…如晴抬头,果然又见漆黑的夜空中,借着柏枝丫上的气死风灯的微弱火光下,隐约有白色鹅毛在飞舞。
…z…“是呀,又下雪了。”如晴微张着双手,拢了袖子,跺了跺脚,齐州城的天气,越发冷了。
…小…回到松鹤院,并没有如晴想像中的高声笑语,仍是一如往常般冷清寂静。
…说…估计李掠等人都已离开了吧,如晴在老太太的厅堂里徘徊了几步,正待转身往自己的闺房走去,忽见左前方羊毛毡帘子被掀开来,夏林家的拢着一双手走了出来,对如晴笑道:“四姑娘总算回来了,老婆子总算可以向老太太交差了。”
…网…如晴乖巧地道:“让卢妈妈操心了。祖母睡下了吗?”
“还没,正等着姑娘您呢。”
如晴进入老太太房间,老太太已脱下身上的玄色靓蓝双色刺绣福寿云纹褙子,只着浅褐色中裳,肩上披着驼色绣金松鹤纹锦绒披氅,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着门口的动静,微微睁眼,见着一身白色滚边红色锦绒连帽披氅下那小小的身影时,微微露出些许笑意,“晴丫头回来了呀,怎没在你姨娘那歇下?”
如晴解开胸前红色绒绳,把披氅解了下来,夏林家的忙上前接过,挂到一旁的透雕凤纹黄花梨凤纹衣架上。
如晴脱了桃色绣花鞋,小身子麻利地钻进了老太太的被窝里,甜甜地回答:“是姨娘让我回来的。祖母,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下?”
老太太呵呵一笑,把绣松鹤纹的姜黄色锦被往如晴身上拉了拉,直至盖至下巴处,这才道:“人老罗,哪像你这般年纪,一沾床便睡的天昏地暗。”
如晴嘻嘻地笑着,“人生七十古来稀,祖母还早着呢,可别总把老字挂在嘴边。”
老太太笑骂:“都五十岁的人了,还不老吗?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晴丫头在我这儿住了多久了?”
如晴巴着指头数了下,然后朝老太太比了个数字:“三个月,零六天了。”
“居然记得这么准。”老太太打趣,“在祖母这,过的可还如意?”
如晴回答很好,非常好。
“比起太太那里呢?”
如晴咬着指头沉思了下,“说实话,祖母这儿没有太太那的油水多。”
老太太额上冒出三根黑线,连夏林家的也是哭笑不得,如晴又道:“不过,祖母这儿的待遇却是最好的。”
方老太太沉默半晌,为如晴这平淡话语背后的另一层凄迷,忽然拍了如晴的背,道:“怎么今晚忽然要云朱姨娘那?你可知,褚妈妈特意给你做了你最爱的糖溜醋鱼和丝瓜炒肉丝。
如晴低头,没有说话。
老太太仔细观了她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又道:“明日你姑妈便要回京了,想不想随姑妈去京城见识见识?”
如晴瞪大眼,呆呆地道:“姑妈要回京了?这,那………表哥们也得跟着回去吧?”
老太太点头。
如晴心想,这么说来,那李掠肯定也会跟着离去,那真是太好不过了。不过她没把喜悦表现在脸上,而是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我该准备些什么?”
老太太愣了下,道:“准备衣服行李呀,怎么,不愿跟着姑妈去京里见识一番?”
如晴两眼放着绿光,去京城呀,也就是传说的古代北京城,想她真枉为现代人,却从来没有去过北京一躺,现在却有着大好机会让她去见识,怎不激动期待。
“去了京城后,是住在姑姑家吗?”
老太太狠狠剜她一眼,“那还用说,不住在姑姑家,住在大街上不成?”
如晴又问:“那,姐姐她们呢,也一并去么?”
“估计是吧。”
听老太太的语气,好像只是临时决定的,还没有通知另外两个姐姐。
不过,如果如善她们也跟去,她也就随大流一并去瞧瞧吧,如果她们也不去,那她肯定也不敢去了。总不能她一人搞独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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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 。
86 李骁李掠都回京啦,如善如美随行,偏如晴没份儿
如晴以为今天方敬宣要离去,方家上下肯定会夹道相送,胡夫子的课肯定不会再上了,便放心地多睡了会。只是,等她在玲珑沉香的服侍下穿戴妥当进入老太太的正堂时,便见方府所有人都到齐了,见着如晴,齐刷刷向她射了过来。
如晴从未见过这般阵仗,这些人瞧她的眼神,怎么不对尽呀?老太太的目光带着愧疚与怜惜,方敬澜是惋惜与沉痛,李氏是高兴与慈爱,如善面色平静,如美却是双眼发光…………
不对尽呀,不对尽…………
方老太太先向如晴招手,“晴丫头,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如晴乖乖地上前,任老太太把她搂在膝前,“祖母,孙女起床迟了。”
方老太太轻拍她的肩,道:“今儿个你姑妈便要离去了,想着你们姑侄多年才见一次,这次想着把你们带进京去,让你们狠狠顽耍一番,也好联络姑侄感情,你大姐这般大了,也已过了好奇的年纪,就不去了。你二姐三姐却是要去的。可是,昨晚半夜忽然从花嬷嬷那传来了消息,花嬷嬷被贼人惦记,受了重伤。祖母想,咱们虽然与花嬷嬷相交不深,但她尽心尽职教导你们姐妹,于情于理,咱们也得亲自过去一躺看望一二。”
如晴点头,“祖母的意思,要孙女陪着祖母您过去探望花嬷嬷吗?”
老太太望了如善及如美的方向,唇角闪现一抹轻讽,但脸上却更是慈爱无比,她轻轻摸了如晴的小脸儿,夸道:“还是咱们的晴丫头最贴心,也最懂事,小小年纪,就已知晓尊师重道了。”
方老太太话里不无讽刺,如善最是聪明,当下便听出来了,忍不住出声替自己辩解,“祖母,那花嬷嬷只是咱们花了银子聘请来教咱们姐妹规矩的教养嬷嬷,她既得了咱们的银子,便只是雇主与帮佣的关系,又岂能算作师和道?”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道:“老婆子才疏学浅,懂不了那么些大道理。不过也明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她顿了下,声音淡淡:“老爷花重金给知义聘了武师,知礼不也由胡夫子授课么?按理说,他们收的银子可比花嬷嬷多了去,为甚他们能被尊为师,花嬷嬷却不能?”
如善胀红了脸,“那可不同。孔子云,师道,授业解惑也。那花嬷嬷只不过是…………“
“善儿,闭嘴。”方敬澜忽然断喝一声,不让如善继续说下去。
如善得到方敬澜警告的目光,心有不服,但见自已爹爹面含愠怒,知道自己虽说得有理,却也当场违悖冲撞了长辈,这可是大不敬的,当下便恐惶地对老太太道:“孙女不知天高地厚,一时胡言乱语,请祖母恕罪。”
老太太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地道:“罢了,你说的也甚有道理,是我太过固执了。罢罢罢,就真丫头晴丫头留下来陪我一道过去略表心意得了。老爷以为如何?”
方敬澜忙恭敬地道:“母亲说得甚有道理。就依母亲所言。”
老太太略带歉意地望着如晴,“晴丫头,不能跟着去京城了,会不会怪罪祖母专断行事?”
如晴摇头,“祖母,京城随时都可以去,但花嬷嬷那却是非去不可的,就依祖母行事,孙女可是举双手赞成的。”
本来她确实是想跟着去京城的,但后来经过申婆子的各方面的分析,觉得京城也不是那般好顽的,首先,她们是官家千金,要有大家闺秀的举止,京城是好玩,但不能抛头露面天天往外跑的。再来,方敬宣总归是为人媳妇的,赵家也并不是她当家作主,她上头还有公公婆婆管束着呢,她们过去,除了谨小慎微,还得谨言慎行,哪有自己家里随心所欲?最后,也是重中之重,李掠也要跟着回京,这一路上,瓜田李下的,若是弄出不好的事来,那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另外,根据申婆子可靠的小道消息称,听闻前天如善如美在外头起了争执,起因是一块玉锁片,据说挺名贵的,是方敬澜赠予如善,却没如美的份,而如善却在如美面前炫耀,当下激得如美不顾大家闺秀举止赏了如美一巴掌,然后如善带着委屈求全的神情,又遇到了靖王世子等人,可惜靖王世子眼里只有美酒与佳肴,却不曾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如善的面含委屈与强颜欢笑却没过问半句,反而与如美多说了几句话,可以想像那时候如善抓狂的心情。据闻如美不愿坐冷板凳,又让丫环快马加鞭地回了方府拿了她的琴,当众抚琴一曲,妄想着用她高超非凡的琴艺打动李骁冷硬的心,可惜,李骁只识弯弓射大雕,却不识琴声中的动人含韵,等她弹完一首又一首,掌声倒是迎得一阵接一阵,李骁的掌声也拍得最为响亮,可是,在如善琴声终止后,却说了句:“曲子倒是不错,适合崔眠。”
听闻如善那时脸红似血,羞忿交加,几乎当场哭了出来。
当然,这些消息全是如美身边的下人说的。
但是,如善那边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据闻,如美嫉忌如善胸前那块玉锁,当下骄蛮脾气一发作,非要如善把玉锁给她。如善当然不肯,因为这锁片却是方敬澜才赠给她的。如美嫉恨成性,足足掴了如善几巴掌,如善虽委屈却一直没还手,幸好靖王世子及时赶到,才令如美住了手。但,在靖王世子面前,如美却处处抢话,害得如善与靖王世子半天插不上一句话,最后如善当众弹了几首曲子,得到靖王世子等人一致夸赞。可是,在回府的路上,如美嫉妒如善得到靖王世子及豫郡王世子的夸奖,又冷言冷语说了一通,如善却顾忌着姐妹情深,一直没有回应,如美却不依不绕,最终如着忍无可忍,反击了回去,姐妹俩一直吵到回府,各自搬自己的救兵。
想当然,李氏替女儿出气的法宝便是等着张姨娘第二日来向她请安时痛骂她一顿,
而张姨娘替女儿作主的方式便是找方敬澜哭诉。
至于方敬澜有无替张姨娘出气,如晴不得而知,不过料想昨晚张姨娘抽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甚至把便宜老爹从朱姨娘那半道截了来,想必就算得不到实质性的维护,相信其他补偿应该不会少了。
如善如美之间的争斗已属白热化,如晴左右没靠山,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掺和进去。如晴被申婆子的一番见解分析弄得好笑不已,但她也知道,此次进京,有两个姐姐在,确实没什么好耍的。还不如呆在方府,好好学习古代生存技巧更来得实在。
如晴的小小算盘打得邦邦响,但面上却未表现分毫,反而崔问老太太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望花嬷嬷。
老太太对如晴的表现越发满意,忍不住又夸了起来,“咱们晴丫头就是心地纯善,懂得事有轻重缓急。花嬷嬷有你这么个学生,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方敬澜与李氏互望一眼,跟着陪笑,喏喏地称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