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携他行走江湖,这样,徐士清小小年纪便大开眼界。
沈英杰在云台山庄长住了十五年,徐父虽比他年长,但一向视之如父兄。陈南城更是以知己待之。徐氏夫妇、陈南城多次要与他挽媒说合,都被他婉拒。众人也不懂他的心思,便不敢强求。光阴荏苒,他已四十七八岁了,大家也断了给他成家的念头。
这年徐士清二十岁,照乡俗,早就要给他娶妻了。徐父为了让未来的小夫妻琴瑟和谐,情投意合,就向沈英杰请教,意思是要找一个会武功的姑娘为媳。沈英杰沉吟许久,才说临沂的文玮峰镖师家的长女文蕙才貌双全,还会武功,与士清年纪相当,的是良配。况且文镖师为人忠厚,文夫人娴淑良德,是一份好人家。徐父立即听从,亲自登门求亲。但当徐父请他陪同前往时,他却意外地拒绝了,还郑重其事地叮嘱徐父,千万别将自己的姓名和情况透露给文镖师一家,弄得徐父及一旁的陈南城好生不解。
文镖师一家听得宿城首富竟前来求亲,立即允婚。两家很快就把亲事定了下来。本来,陈南城跟徐家上下一样,都以为沈英杰会高高兴兴地喝他徒弟的喜酒,然后继续留在庄内教授武艺,徐士清也盼着他们师徒能一起把雷震派搞得红红火火,在江湖上成为一大门派,可是这一切却终成泡影。就在徐士清大婚前夕,沈英杰忽然不告而别。
前一晚用膳时,沈英杰还一如往常,到第二天早上,已经人去楼空。平时徐父送他的衣物用品,特别是贵重之物,分毫未动,所带的只有几袭青衫及随身宝剑而已。陈南城本盼他早日返回,孰知他这一去竟杳如黄鹤,徐氏夫妇到病故时也没见上他一面。
3、文兰妹妹
徐士清带上一队人马,紧赶慢赶,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玉龙山庄的大门口。话说,玉龙山庄虽号称是宿城的第二大山庄,但徐士清还是第一次前来拜访,令他意外的是,玉龙山庄竟比他想象得要寒酸许多。只见大门口杂草丛生,墙壁斑驳,两扇紧闭的大门上,满是污渍和坑坑洼洼疤痕。看到这凋零败落的样子,徐士清心里暗忖,看来父亲所言非虚,这玉龙山庄的老庄主嗜赌成性,想必一定是把家底都输光了,所以连门面也懒得修葺。
他让徐庆敲了门,不一会儿,便有个家奴打扮的人出来开了门。
“找谁?!”家奴凶巴巴地问道。
“找你家主人,你家庄主林涌泉在不在?”徐庆也不甘示弱,口气蛮横地回道。
那家奴上下打量了徐庆和徐士清一番,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们是谁啊?报上名来,也好让我回去禀报我们庄主。”
“我们是云台山庄的,这位是我们庄主。”徐庆道。
“云台山庄?”那家奴又打量了他们一番,丢出一句,“等着”,便“碰”地一声重新关上了门,木门之间的撞击立即扬起一片尘土,徐庆被呛得咳嗽连连,他恼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这狗奴才!改天让我碰见了,我非修理他不可,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徐士清想,这家奴是张狂了些,想必是平日里主人只顾赌钱,疏于管教。反正家奴再混,也是人家的事,与我无关,今天我只来问事,问完即走人,其它的一概不管。当下便道:“徐庆,休得计较,只管做你的事便罢了。”
“知道知道,不过庄主,我实话说,就冲那狗奴才的臭德性,我猜他的主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休得乱说。”徐士清道。
徐庆张大嘴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两扇木门突然开了,还是刚刚的那个家奴站在门口,不过,看上去他好像换了件稍微干净点的衣服。
“是不是云台山庄的?进来吧。”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打了个哈欠。
徐士清也懒得计较他的态度,下马径直跨进了门。
“往哪儿走啊?”徐庆不耐烦地问那家奴。
后者懒洋洋地走到了他们前面。
“跟我来吧。”
家奴将他们带到一间像是客厅的房间。屋子倒是敞亮,不过里面的物件却显得十分陈旧,每件家具上都蒙着灰尘,墙上的字画上积着厚厚的尘土,看来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打扫了。再看庭院里的植物,也大都枯的枯,死的死,没有一盆像样的花草。
“喂,你家主人呢?”徐庆没好气地问那家奴。
那人不吭声。
“喂,问你话呢!”徐庆又道。
家奴不理会徐庆,直截了当问徐士清:“你是不是那个什么徐士清?”这肆无忌惮的口气,让徐士清也颇有些恼火,但他刚要回答,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如此目中无人,他真的是林家的家奴吗?再看他这身衣服,虽然旧了点,但仍是上好的丝绸,这时,他又想起了陈南城对他说过的话,“这林涌泉的大拇指上有颗痣,要不然,他就一定在那个位置戴了一枚翡翠琉璃戒,那是跟着他出身起就戴着的。”他由不得将目光扫向那人的手,蓦然,他的心一阵狂跳,那人的大拇指上果然有颗痣,莫非他是……徐士清抬起头,却见那人也在看他。
“林庄主!你可是林庄主?”徐士清脱口而出。
徐庆惊愕地回头看着那个家奴。
那个家奴仰头笑道:“哈哈,正是在下。”
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现在见他自己已经承认,徐士清也不再怀疑,立即作揖道:“林庄主,真是久仰久仰。”
林涌泉笑着回了个礼道:“说久仰的应该是我,徐庄主,你可是声名远播的大善人,大英雄啊。今天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哪?”徐士清听出他语调中微含讥讽,也不以为意,正要说话,徐庆忽然跺脚嚷起来:“庄主!他真的是林庄主吗?你会不会看错?!”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欠揍的小痞子家奴竟然是玉龙山庄的庄主林涌泉。
“休得无礼!到门外候着去!” 徐士清斥道。
徐庆悻悻离去。
其实若不是陈南城将林涌泉假扮老翁的事告诉过他,他对此人的行事作风已有了些许了解的话,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布衣青年就是林涌泉。他早就听说林涌泉是林老庄主的独子,生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如今一看,真是浪得虚名。此人虽身材颀长,但是站没站相,立没立相,一头乱发随意扎在脑后,还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既老又邋遢,再看那件半新不旧的蓝色丝袍,估计也是多年前做的了,再仔细看,那上面竟还有虫子蛀过的痕迹,衣角还有明显的污渍……总而言之,此人实在没半点富家公子的风范,被人误认为是家奴,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今日他到玉龙山庄毕竟不是来一睹林家公子的风采的,说到底,别说此人衣冠不整,行事乖张,就算他又聋又哑,满脸生疮,又与他何干?想到这里,他便上前作揖道:“林庄主,久仰大名,此次来访,实不相瞒,是有急事想请教林庄主。”
林涌泉徐徐走到八仙桌前,问道,“敢问阁下,是不是想问那黑木碗的事?”
徐士清一惊,连忙道:“正是。适才陈掌柜已将那只碗给了在下。在下的岳父几日前在临沂遇害,不知林庄主可否知道此事?”
林涌泉没答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把玩起来。
“林庄主……”徐士清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便催道。
“徐庄主,你这是第一次来敝庄吧?”林涌泉开口了,可是问的话,却让徐士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第一次。”他只能如实回答。
林涌泉充满感慨地环顾四周。
“可惜啊。你应该早些年来看看。那时候,我们家可不像现在这样,就拿这房间来说吧,当年这里的每把椅子都包了金,我小时候要是没钱花,就用小刀在椅子腿上划两下,把划下的金子屑集在一块帕子上,捧到铺子里去付账,为这事,我爹娘没少打我。我还记得,那时候,这房间摆了不少奇珍异宝,我爹没事就拿了个西洋镜看啊看的,墙上挂的也是名家字画,是谁画的我是不记得了,可你看看现在……”
现在是寒酸得不成样子。不过这与我何干?徐士清心道。
“这都要怨我爹,嗜赌成性,一开始只是小赌怡情,到后来就越赌越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运气实在是背,几乎场场必输,输到最后,连我那几个姨娘都给卖了,那些佣人更是走的走,散的散,现在也剩不下几个了,你说,我爹这是走的什么背运啊?……对了,我听我们老管家说,去年他跟徐老庄主也赌过一局,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徐士清耐着性子听林涌泉发了半天牢骚,到这里,才幡然醒悟。去年林老庄主是跟他父亲赌过一局,当时在座的还有县太爷和其他几个官员,他父亲只是到场敷衍一下,想不到,他这新手那天手气却出奇的好,一下子赢了好几局,其中就包括跟林老庄主的那一局。那天林老庄主输给他父亲一万两纹银,银两是第二天叫人送来的。现在看起来,林涌泉提起这事,是想跟他谈条件。实际上,他父亲在世时也很懊悔收了那笔钱,既然现在他提起,那便索性还给他吧,也当是还了老父亲一个心愿,于是便道:“林庄主,家父确实跟令尊赌过一局,家父还错赢过令尊一万两纹银。这样吧,我改天着人将纹银如数奉还,林庄主也好用这些钱,修葺一下院子,不知林庄主意下如何?”
林涌泉颔首笑道:“既然徐庄主如此爽快,那我也爽快点。令岳父可是姓文名玮峰,在临沂开了一家镖局。”
“正是。”徐士清应道,紧接着又问,“林庄主,你如何得到那只黑木碗的?你是否去过我岳父家?”
林涌泉又点了下头。“我是去过文镖师家。那日半夜,我送文兰回到她家……”
“等等,文兰?你说的文兰莫非是我小姨子?”徐士清本不想打断他,但这些天,他一直在打听文兰和岳母的消息,现在听到文兰的名字,首先便是一惊,再细品林涌泉的语意,似乎文兰跟这小子还有点不清白,莫非,文兰不是跟岳母一起失踪的?
林涌泉听了他的问题笑了起来。
“徐兄莫急,我跟文兰的事,稍后再说。”
这回又叫“徐兄”了,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事到如今,还是听他慢慢道来吧。
“好,请继续。”徐士清道。
“那日半夜,我送文兰回家后,便跟过去一样,翻墙走人,哪知那天,我没走几步,就听到文兰在屋里大叫,我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危险,便立即奔进她房里,可她不在那里,我找了一会儿,才在客厅的角落里找到她,那傻丫头哭得天昏地暗,一边哭,一边指着客厅里的一个红木箱叽叽喳喳地说话,我也没听清,就打开了红木箱,——红木箱里是什么,徐兄应该很清楚,我就不必说了吧。”
徐士清点了点头。林涌泉继续说道:“那时候,客厅的地板上,还躺着两个道士,我去的时候,两个都没醒,不一会儿,一个醒了过来,没一会儿功夫,另一个也醒了,我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说,他们是红筹寺的道士,来文家镖局,一是为了送还文镖师的尸体,二是为了要还一个什么碗。他们问我,文夫人到哪里去了,碗在哪里,我们这才知道,在我们未到之前,文夫人跟他们有番恶斗,文兰听到这哪还忍得住,立即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那后来呢?”徐士清想,以文兰的那几招三脚猫功夫,估计是讨不得什么便宜的。
果然,林涌泉笑道:“她哪是那些臭道士的对手,三招之内就被人打伤了,那两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