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紧张,厉仲谋失笑:“有求于人,放低姿态,厉太,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吴桐明显松一口气。
厉仲谋不禁挑眉觑她,在她眼里,难道他就是十足的恶人,永不可逆?
他挑眉的样子看着凶,她还以为他要生气,瞳光一缩。
不料,他只是柔柔抱住了她。
她没有用吹风机,头发有点湿,周身泛香,厉仲谋埋进她脖颈边轻嗅,声线带着宁谧,有点不想谈,“你爸爸他真的很难对付。”
回忆惨痛,厉仲谋就此打住。
一直觉得没什么能难倒厉仲谋,原来他的克星是岳父大人。
吴桐咯咯笑起来,“那你真的有必要好好学学南京话。我爸平时都说普通话,算客气的,一生起气来,可就没那么好摆平了。”
不知有没有听出她的揶揄,他只是赞同地点头,鼻尖蹭她柔柔的耳珠,“什么时候换的沐浴乳?这么香”
话题一下子跳到这来,吴桐没顾得上回答,厉仲谋已在她皮肤上细细啄吻开来。
闹得她有点痒,躲了躲,“那我爸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顿一顿,却又改口,“有那就,父债女偿。别动。”
被他吻得有点意乱情迷,从脖子一路沦陷到下颌,眼看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她赶紧提醒:“别胡来。你忘记上次了?宝宝它”
厉仲谋微怔。
这一刻,咬她的心都有了,却只能默默对着自己咬牙切齿,十分不情愿地松开手臂。
互相招惹是常事,招惹到了床上,却只有那一次,厉仲谋自认很小心,姿势力度都极克制,她猫儿般哼,柔柔地蹭,他沉沉地揉,原本一派安好,彼此小心翼翼享受这美妙,她却突然腹痛,跪在那里都有点发抖。胎动有点不寻常,吓得这对准父母不敢再胡来。
一安静下来,又什么状况都没有。无奈这女人,一根手指头都不让他碰了。
第二天请医生来,什么都检查不出,宝宝没有异样,厉仲谋放心之余,又有点不甘不愿
厉仲谋从那次的糟糕情绪中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揽住她肩,不让她溜,“再试一次?”
“宝宝不让你欺负我。”她理直气壮地拒绝。
如果,这女人看见过她自己被情潮席卷时,那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哪还能这么振振有词?
那画面在他脑中自动回甘一番,“宝宝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我那是在疼你。”
“”
吴桐无语问苍天。
他也就逗逗她,不会真的勉强,最后演变到两人各坐书桌两端,吴桐教他南京话。
“这个字要卷舌,像这样”
她亲身示范,红色的舌尖玫瑰的唇,近在眼前,因为无意,愈加诱人。勾得厉仲谋心浮气躁起来,为保持冷静,他起身结束这段教学:“我去童童房间看看。”
“我去看过了。他在做作业。”
“再去,看一次。”
父母双双出现在儿子房间的后果是,童童玩游戏被逮个正着。
孩子抓着头发做懊悔状,依然没能逃过——吴桐缴了他的游戏手柄,“你的作业都做完了?”
“”
“东西全部没收,去做作业。”
童童毫不在意,陪着笑脸:“妈咪你别生气啦,你气坏身体,我弟弟怎么办?”
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油!厉仲谋见妻子被噎得无话可说,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缓和气氛,助儿子过关,“你怎么知道一定要是弟弟,妹妹不好?”
产检早已查出是女孩,童童太笃信是弟弟,大人们都没把消息告诉他。
男人身上有一种收放自如的俊雅,孩子很吃这一套,小心凑到厉仲谋耳边,不让吴桐听见:“家里已经有一个女人,够麻烦了。”
结果自然是要让童童失望了。
孩子的降临比预产期晚,厉仲谋早已经陪她在医院待产,状况没有让人手忙脚乱。
这一胎她不想剖腹,可打了催产素,足足疼了一整天都没有动静。
入夜了,吴桐好不容易挨过镇痛,见她额上疼出豆大汗珠,厉仲谋整颗心都跟着紧缩,再也等不下去,“叫医生准备手术!”
“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受不住痛。”
厉仲谋俯身吻她的眉心,久久不离去,“Bravegirl”
眉心微颤,吴桐不清楚是他嘴唇在抖,还是她身体在抖。
“还女孩呢?我都快二十八了。”
他的唇没有离去,吻很轻,如羽毛,逡巡在她下巴,嘴唇,鼻尖和额头。这一刻,恨自己能给她的,太少。
吴桐笑着,作势要捂他的嘴,却没有力气:“我不要你进产房陪产。”
他未置可否,勉强还有笑容在嘴边:“怕我晕血?”
“不想让你看见我像青蛙躺在解剖台上一样。”
“”
又一波镇痛袭来,吴桐目光发虚,没有看见他瞬间失了表情的脸孔,她强自说下去,“生童童的时候,思琪陪我进手术室,后来她跟我说,看着我像青蛙那样任人宰割,她都哭了。那个样子,一定很丑,你别跟进去看。”
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那一刹那厉仲谋说不出半个字。
她把那段有些晦涩的过往轻描淡写,一笑带过。
厉仲谋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见他不动,护士好意提醒:“厉先生您是可以进去陪产的。”
“不,不用。”
他站在墙边,看着产房门关上。在手术室门外望而却步的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妻子,很坚强,甚过他。
童童也来医院,翘首企盼弟弟的到来,厉仲谋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指关节,斜倚墙壁不发一言,童童从没见他这么严肃,安安静静坐在休息椅上。
厉仲谋等得都没了时间概念,除了焦急,再没有其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产房门开启。
他快步迎上去,从没觉得这么一点距离会令人如此难捱。医护人员报喜:“母女平安。”
厉仲谋神情一松,如释重负地笑了。
99
吴桐醒了。睁开眼,是柔和的灯光,她一时想不起是白天或夜晚。
因为是局部麻醉,被推出产房的那一刻她还清醒,女儿的襁褓就在她身旁,自己的丈夫快步走到面前,握紧她的手。
自此,他的手就没再放开,直到她睡去。
此刻醒来,在这特别订下的病房,保育箱内空空如也,她的宝宝依旧在她身侧。
厉仲谋和童童都在沙发上,他抱着双臂坐得正,头微垂,儿子枕着他,睡得东倒西歪。
她伸手拨开襁褓,看到女儿的脸,很小,闭着眼睛,有极短的茸茸的胎发,吴桐碰一下她的小脸蛋,她嘴巴一张,突然发出半声哭泣。
女儿没有醒,却惊醒了厉仲谋。没了他的支撑,儿子立刻睡得四仰八叉。
他走到床边,一手按召唤铃,一手扶了扶她额头:“醒了?怎么样?”
“口渴。”
“医生说术后十二小时内你都不能喝水。”他只能拿棉签沾水,润一润她的嘴唇。
厉仲谋摸女儿的脸,又软又嫩,扭头看着吴桐说:“她刚才睁过一次眼睛,眼珠很黑,又亮。”
“”
“不要哭。”
“我没有。”
他伸手过去擦她的眼泪,轻柔如羽毛触碰,抹掉她一切悲伤。
“老公,抱抱我。”
厉仲谋依言,轻笑着抱紧她。
吴桐在他的臂弯中,无声哭泣。因为有他,可以脆弱,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
这个男人从不知,他的拥抱总会给予她力量。多年前他救下她后无声的安慰,第一次肌肤之亲,他拥她入眠时的体温,甚至她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刻,都是用他的怀抱,给予她呵护。
这一生,这样迷恋一个男人,生子,结婚,离开,都是为他。
这一刻,他拥她满怀,吴桐想,从此,便是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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