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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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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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我想吃你

  回家不到两周的时间,我就又恢复到了从前的那种状态,每日把自己关在阁楼上,可是不再上网,不再听克莱德曼,只是一整天一整天的发呆。母亲也不再唠叨,只是每日忧心忡忡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我木然地套着一件大大的T恤,赤脚穿了双木底的拖鞋在阁楼上下来回。那时已是冬季,只是家乡的四季并不分明,虽然也冷,却完全不同于北方。我有时候会靠在窗口望着灰色砖瓦屋顶遮盖下的一角天空,想那个我曾经停留过的城市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在房间里画呀画的,直到天亮,却没有一张能完成的作品,母亲每日里来帮我来收拾那些我扔了一地的画纸的时候总会叹气,然后到楼下和我那老实巴交只懂得敲敲打打修修补补不停劳作的父亲争吵,先是低声,后就大声的无所顾忌了,争吵的内容无非是为了我,接着就殃及到父亲。
  母亲总是很能联想,她把我的沉默,我的怪异归到父亲的老实巴交和自己命苦上来,她坐在我们家门口高高的台阶上哭一阵,骂一阵,最后就连父亲的祖宗十八代都埋怨上了,还有什么祖坟,高香之类的,我总是能被母亲超好的想象力征服。
  只是她不管怎么骂,怎么发牢骚,每日里一日三餐必为我们备好了,桌子上总有父亲喜欢喝的一壶温好的小酒,一碟酥脆清香的花生米,和一碟外婆喜欢吃的豆腐乳,这是我从小到大都能看到的。
  若虞在我回家以后的第二个星期天就找来了,我很奇怪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没有上网,没有开手机,我甚至切断了所有和他们的联系,他居然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家来。
  我难得出一趟门,也是因为母亲看我总是闷在家里,便吩咐我到附近镇上姐姐那儿去送几斤自家腌制的咸肉,我也知道母亲的苦心,便应了她。又在姐姐家里吃了午饭才回来的,姐夫说要开了拉货的车送我,我拒绝了,一个人沿着路悠闲地走了回来。
  进了家,觉得家里的气氛似是不太一样,父亲和母亲都是笑眯眯地望着我,我虽然起疑却也没有怎么在意,在货架上拿了瓶可乐边仰头喝边上了楼。我房间的门居然是开着的,父母都知道我是个怪孩子,平日里没经我允许很少到我房间里来,就怕我执拗起来六亲不认。诧异间走进去一看,若虞正坐在我的书桌前冲我灿烂地笑。
  他爽朗的说:“西西,我来看你了。”
  我手中的可乐瓶差点没有掉在地上,还真的是又惊又喜,脚下没注意,人一趔趄,竟一下子倒进了若虞的怀里。
  若虞一个劲地笑,说:“不用这样热情吧,才半个月没见就开始投怀送抱了。”
  我好不容易站稳了,“喷”了一声,骂道:“你想得美!”我觉得我身上一定有母亲的遗传,内心再怎么脆弱,嘴上却一点也不肯饶人。
  若虞忍住了笑,细细打量着我,好像看不够似的。我有些紧张,自己也不是一般的狼狈,虽说为了出门,T恤外搭了件中长的外套,却也是姐姐当年留下来的,松松散散地,平日里只是为了舒服才穿的。牛仔裤倒是我自己的,只是买来的时候我嫌它难看,用剪子剪了几个不规则的洞出来,又粘满了油彩,鞋子原来是白色的板鞋,我不喜欢它的规规矩矩,就画了张美女的脸在左右两侧,我自己觉得另类好玩,恐怕在若虞的眼里当真是怪异的很。
  这样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若虞也和以前不同了,虽然还是一样的发型,一样的洒脱不羁,却还是觉得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同,一时半会竟也找不出来。
  他看我愣愣地看着他发呆,又裂开嘴笑了起来,我喊了一声:“停!”撑开他的嘴巴找了找,我一阵叹气,他那颗好看的虎牙居然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颗洁白的仿真牙,和他原来的牙齿虽然浑然一体,更像是做牙齿美白广告的。我心底却失望的紧,那个纯真帅气的大男孩一去不复返了,眼前的若虞平添了几份硬朗与俊逸,我却开始怀念以前的那个若虞。
  外婆超喜欢若虞,第一天若虞在我们家吃饭的时候,她就不停地夹菜给若虞,是那种她喜欢吃的咸到极致,辣到极致的腐乳,也难得若虞如此配合着外婆,一个劲地说好吃,外婆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的欢喜,一块一块的夹到若虞的碗里,若虞始终吃到津津有味,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可是我和爸妈都知道,那种腐乳的怪味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家里也只有外婆爱吃,我和姐姐是闻到了就会躲在一边的。
  自从那次饭后,我的父母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个走起路来带着风,笑起来很大声,说起话来很爽朗的若虞。
  我们的小城镇上是没有酒店的,有的只是那种家庭式的小旅店。我的父母就自作主张在杂货铺里支了张折叠床给若虞,晚上支开,白天就收起来,也不耽误做生意。
  我原以为他只是住几天就走,也就没有反对,哪知道他一住下来,就再也不提离开的事情了,每日里帮我父母开门,看店,拉货,卸货,勤快的倒像是我们家请的小工似的。
  最好笑的是,他有时候还会和我父亲蹲在街边下象棋,或是被我母亲拉去和一群唠唠叨叨的街坊邻居们凑搭子搓麻将,每日里哄得我那些街坊邻居们都笑眯眯地夸他好,有事没事便来我们家铺子里坐着和他唠嗑。我是真服了他,那些邻居的大婶大妈们,每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他居然也能接上话来。
  他又勤快的紧,无论是谁叫,便第一时间去帮忙,那段时间我听得最多的就是喊“若虞”的声音,从街头到街尾,此起彼伏地,他倒成了我们那儿的红人,好像一日不见他我那些亲爱的街坊邻居们都无法活下去似的。有事没事的都叫,于是我们家里凭空就多了很多的咸鱼干来,那些都是他义务劳动换来的赠品,弄得整间铺子里都是咸鱼的味道。
  我起初还能对他象从前一样,每日里笑笑闹闹的度日,后来他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连我一向木讷的父亲都以为他是我的什么人了,我就再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每日里摔摔打打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找茬。
  若虞似是料到我会这样,他从来不和我顶嘴,仗着我父母的袒护,只和我来软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无计可施,只好每日缠着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总是笑呵呵地回答:“不急。”
  我有时候恼了,便会说:“你不急我急,你住在这里我们家人会怎么想,街坊邻居会怎么想,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他的回答总是让我哭笑不得:“不打紧,大不了我委屈点娶了你,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我恨不得从货架上抓样最重的东西砸在这个人的头上,但是前提条件必须是杀人是不需要偿命的。我咬牙切齿地上楼,他还在我背后像个贤妻良母似的问:“西西,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告诉叔叔婶婶一声,晚上做给你吃。”
  我在心里叹气,若虞的到来彻底剥夺了我父母对我的疼爱,每日里做饭前都是先征求一下若虞的意见,至于我想吃什么,如今要迂回地通过若虞传达了,否则指定被我父母一口否决。
  我恶狠狠地回头说了一句:“我想吃你!”
  若虞低笑不止,然后说:“荣幸之至!”

  21 你病好了我就走

  我在厨房里盛了鱼汤,母亲炖的鱼汤总是奶白色的,香气诱人,我一碗碗端过来给他们几个,若虞那份是最后端出来的。
  他到厨房帮忙,被我笑盈盈地拦下了,说:“听说你今天做了不少好人好事,先是帮李奶奶家的小孙子修好了遥控车,又去隔壁王阿姨帮忙搬了半天的货,赵伯伯家的下水道也是你帮忙你疏通的吧,若虞,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能干呢?”
  若虞笑说:“现在知道也不晚,不是还来得及吗。”
  我嫣然地答道:“是还来得及,所以今天晚上你只负责吃饭就行了,所有的活都由我来做。”
  若虞的单纯还真不是徒有虚名,他居然信了,等我把汤放在他面前,他说了声“谢谢”端起来就喝。这个人喝汤从不用勺子,猛咽了几口,才神色古怪地转过来脸看我。我笑问:“怎么样?我妈熬的汤好喝吗?”
  我看到老妈期待的眼神马上转到了若虞身上,自从若虞来了以后,我这老妈就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他,有时候就为了他一句赞美的话。某些时候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怀疑若虞才是我父母的亲生骨肉,而我只不过是他们从路边捡来的。
  我在若虞的汤碗里加足了料,盐,胡椒粉等一系列的调料,能加的我都加了,难得他咽了下去以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咧嘴说:“婶婶熬的汤当然好喝。”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说话都是干脆利落,爽爽朗朗的,令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虚情假意。
  我推着他的胳膊怂恿着:“既然这么好喝,那就多喝点,快喝,喝完我再帮你盛。”
  我那虚荣心超强的妈马上无比慈爱地随声附和,说:“对,喜欢喝就多喝点。”那架势恨不得把我们面前的碗都夺过来端给若虞喝似的,想想我这老妈对若虞的疼爱倒是没有半点虚假,恐怕早已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
  他不自然地勉强笑着,在我和我老妈各怀心思的注视下端起来咕咕咚咚地喝了下去,大有壮士断腕的意思。
  等我父母回了房间,我问他:“感觉怎么样?如果你再赖在我们家不走的话,下次放在你碗里的可能就是毒药了。”
  我故意说得阴险毒辣,可这若虞就像是和我玩游戏一样,哈哈笑了两声说:“你如果这样说,我就更不能走了,能为西西而死,是我今生的目标。”
  我也知道他只是和我开玩笑,一点较劲的意思也没有,可是如果我不借题发挥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在我们家赖到什么时候。我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若虞对我的好我也知道,但也清楚我和若虞之间的距离不是我想就能跨过去的,我的心底早已没有了位置,早已容不下别人。
  我突然就翻了脸,说:“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就是不要赖在我家里,你走吧,现在就走,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我推着他,连并他的衣物一起往外扔。
  若虞平时和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一半真一半假的,大家都觉得挺好玩的,从来也不会因为这样闹僵。我这般的无理取闹,若虞还真是懵了,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到我了,只是慌不迭的给我道歉,说:“对不起,西西,我说错话了。”
  哪里是他错了,在苏家的时候他倒是经常做错事,说错话。但自从来到我们家以后,他从来都是乐呵呵,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勤劳善良的就像是一个从没有受过毒害长大的孩子。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们镇里要评选杰出青年的话,那就真的是非他莫属了。
  我的父母从房里听到动静都出来了,母亲一边拉着拳打脚踢的我一边说:“你这死妮子,又发什么疯,若虞多好个孩子,你这是把他往哪儿赶。”
  父亲也劝我:“西西,有什么话好好说,咱不动手行不行?”
  我冷咧咧地望着若虞,语气如罩了千年寒冰,说:“现在就离开我家,马上走!”
  若虞也是恼了,抓起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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