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用力握成拳,刚割开的口子又重新溢出血来。
羡鱼的嘴无意识的动了动,一点一点的吮吸着从秦澈手腕流出的血。漏斗中的沙子一点点的漏下,终于,羡鱼满足的吧唧吧唧嘴,放开了秦澈的手腕。
秦澈重新将手腕包扎好,忽然感觉心底好似阵阵凉风刮过,透彻心扉的寒气从骨子里渗出。他全身忽然没了力气,左手一松,羡鱼头一歪倒在了床上。
秦澈皱着眉,想要伸手给羡鱼盖好被子,然而不管他心底再怎么使劲,手上依然没有动作。秦澈靠在床头的雕花柱,停止了无谓的努力,慢慢闭上眼睛调息。
他的血虽然是很好的良药,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就是维系元神的元本。一下子失了这么多血,秦澈再好的修为也抵不住。
秦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他昨天早已吩咐了下人,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房间。
然而羡鱼并没有如他所预期的那般醒来,仍然紧闭着双眼。也许这次的反噬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
只不过羡鱼面色不再苍白,嘴唇也不再干裂。秦澈稍稍放下心,再调养半月应该就能好转了。
秦澈抚着胸口,那儿还有些冷。他有些咳嗽的站起身,看到羡鱼衣服上的血迹,又重新找了套衣服,把羡鱼弄脏的外衣换下。他又脱下染上血迹的自己的衣衫,裹着羡鱼的外衣走出了房间。
他要去打探打探,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快走快走···听说皇上赏赐了好多东西给神医,咱们快去看看吧。”秦澈刚走出秦府,就看到街道上涌动的人群,全涌向竹庐的方向。
秦澈把管家叫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曹南巷的病人,病情轻的已经痊愈,病情重的也无太大妨碍。
“萧大人今上午喝过药之后也说好多了,就只是还有些咳嗽。”管家说道,看了看身旁昨晚一直和羡鱼呆在一起的主子。他做管家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如此让他揣摩不透的人。
秦澈听到萧城的消息,方才想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还没去看过他。之前,他每日都会到萧城房中看看,虽然有被传染的危险,但他答应过羡鱼会好好照看。
“我去看看萧城。”秦澈说着,转身走回府内。外面的情形都按照他所预想的发展,那就不用担心了。
“赏千年人参十支···赏天山雪莲五朵···赏灵芝五对···”
张德申站在竹庐的院中,高声念着皇上的圣旨,太监们端着托盘排着队的一个个走进院子。
围观的人群每听到一个赏赐都会发出惊讶又羡慕的赞叹。只有站在院中离张德申几步开外的翁子须一脸的愁眉苦脸。
“我说老顽童,皇上给你这么大面子,你怎么一点不高兴啊?”梁文道用手肘推了推身旁唉声叹气的老顽童,悄声说道。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皇上要是真给我面子,还不如直接赏我点真金白银呢,这些药材值些什么···”
“这些可都是难得珍贵药材啊,好多医者想要还没有呢,你反倒看不上。你那么喜欢钱,皇上让你进太医院你为什么不去?”
“这些药材虽然珍贵,但我早已见过尝过也用来救过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倒不是我自大,反正在我看来,没有这些名贵药材而救人于危亡的医者才是真正的妙手仁心。”
梁文道听到这话,不由看了翁子须一眼,眼里有思索。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老顽童高深莫测,腹有乾坤。”翁子须捋着胡子,笑得得意洋洋。
梁文道笑着摇摇头,“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不过,我猜这话恐怕不是出自你的口吧。”
“你想知道啊,”翁子须凑近梁文道,“就不告诉你。”
梁文道以手加额,深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可冲动。
“那你为什么不进太医院?”
“只有你这样的猥琐小辈才会进那个牢笼,我这么不羁又浪荡,岂可让它困住了我。”翁子须故意把头仰得高高的,一脸的举世皆浊我独清。
“你···”梁文道一口气上不来,只有瞪大了眼睛瞪着老顽童。
老顽童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一震,竹庐瞬间安静。只见天空飞过一只鸟,在空中掠出优美的弧度···
☆、醉里吴音相媚好
张德申等人走后,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竹庐中就只有翁子须和梁文道坐在一堆散发着浓浓药味的名贵药材中你看我我看你。
“老顽童,说正经的,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翁子须想了想,“瘟疫的事解决了,我也要走了。我想继续云游,到各处去看看。”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加入太医院?”梁文道很有些舍不得这个老朋友。
翁子须笑笑,“我这样一个游手好闲惯了的人,加入太医院恐怕早晚有一天得把那些太医院的老头子气死。”翁子须捋捋胡子,斜挑着眉毛笑道,“再说我还没玩儿够呢,可不想就这么安了家,生了根。”
梁文道叹口气,“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也罢,我就不再劝你了。哪天走,我给你饯别。”
“放心吧,老弟,走的时候我一定通知你。到时咱们喝个一醉方休,不醉不散。”
竹庐中两个人热闹的说着话,竹庐外一双眼睛悄悄的看着院内的一切。
姬莘下朝后,见羡鱼还没回来,心下不知怎的有些烦躁。午饭也吃得没有心情。
终于他决定去秦府看看。
“大人,四王爷来了。”管家在羡鱼房外禀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秦澈看过萧城后,又请了大夫给羡鱼开了些活血补气的药。他放下手中的药碗,打开房门。
“四王爷。”秦澈对房外的姬莘抱拳行礼。
“羡鱼在吗?”姬莘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秦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怎么了,出事了?”姬莘急切,原来心中的预感是对的。
“没有,昨晚羡鱼睡觉的时候忘了关窗户,风大雨大,着了些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秦澈把姬莘让进屋,“羡鱼刚刚吃过药,现在正睡着。”
姬莘摸了摸羡鱼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她又闯祸了,等着人去给她收拾呢。”姬莘笑笑,“等会儿我就让王府中的人来接她回去,免得在这儿扰了秦兄。”
秦澈笑着点点头,“不用这么麻烦,我让府中的小厮把羡鱼送回王府就行了。”秦澈没有好的理由可以留住羡鱼,毕竟羡鱼是四王府中的舞姬。
现在已是六月,初夏的热气已慢慢袭来。
羡鱼休养一段日子后,现在又是活蹦乱跳的了。穹月的身子经过梁文道的悉心调养,也好得差不多了。皇上见瘟疫已解,再没什么理由留他们在宫中,便赏还了三王府,姬婴和穹月重新回到了府中。只不过现在宫中人人都知道,皇上待穹月的不同,私下里都说,穹月这落难的官家小姐要飞上了枝头做三王爷的妃子。还有的经历过些宫廷秘事、丑闻,见过些腥风血雨的老宫人,自以为的笃定穹月将来不是王妃而是皇妃。
当然这些只是宫中人闲来无事打发时光的一种方式而已,毕竟嚼嚼舌根又不伤筋动骨。大家心照不宣,没人会不识趣的传到主子耳朵里。
郢城近日又热闹起来了,只因两年一度的流觞曲水盛会又要举行了。在经历过瘟疫之灾沉寂半年的郢城百姓,这次好像比往届更热衷了。
羡鱼趴在醉枫亭的栏杆上,眼睛越过院墙无聊的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你说要是老顽童还在这儿该有多好玩啊。这次的盛会肯定很热闹,他那么喜欢凑热闹,还不玩得忘乎所以了。”羡鱼说道。
老顽童是五月初三走的。那天所有人在城外的十里亭给他送行。
大家围坐一桌,老顽童和梁文道坐上首,右侧是姬婴,穹月和萧城,左侧是姬莘,沈子衿,秦澈和羡鱼。
“想不到我老顽童能交到这样一群后辈朋友,这一杯,我先干为敬。”翁子须举着酒杯,很是激动。
“嗳,你可得说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后辈。”梁文道抢过老顽童的酒杯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爱计较,一点长者风范都没有,叫那些后生看了还不笑话。”老顽童睨着眼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比你小。虽然我长得是比你年轻帅气那么一点点。”梁文道得意笑道。
众人一听这话,嘴巴都快掉到桌上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平日一本正经的太医院首,居然在老顽童的浸淫下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世上的节操君又少了一个。
就在众人不住惋惜的时候,不远处突然行来一架马车。众人都停止嬉笑看过去。
只见车帷一掀,许久不见的川千墨从车中走了下来,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沈歌鸢紧接着从车中走了出来。沈歌鸢把右手放在川千墨伸出的手中,腰身一扭下了车。
川千墨脸上的表情温柔如水,羡鱼不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粗犷豪爽的人会有这么细致温润的一面。
“别揉了,在民风开放的申国,彼此交好的男女同乘一车根本不算什么,不然你和我,和姬莘进进出出这么多次早就被口水淹死了。而川千墨那样做,不过只是大家风范,绅士风度而已。”秦澈伏在羡鱼耳边悄声说。
“在下仰慕翁子须先生已久,听闻翁先生今日将远行,特意赶来想来给翁先生饯别,不知翁先生肯不肯赏脸?”川千墨站在亭外的石阶下,仰头说道。
“小女子和川公子一样,不知翁先生可否全了小女子的心意。”沈歌鸢站在川千墨身边,朗声道。
羡鱼看着她,总觉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我这人就喜欢热闹,人多多好啊,快快上来吧。”老顽童走到亭前,招手让他们进来。
川千墨和沈歌鸢都不约而同的笑笑,走上十里亭。
知道了!羡鱼眼睛一亮,她知道沈歌鸢不同在哪儿了。以前每次见她,她的目光都追随着姬莘,可是今天,她看都没看姬莘一眼。
难道这段时间她想通了,看清了姬莘这个妖媚外表下的险恶心灵,不愿再受其荼毒?
恩,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好样的,就该让那个自恋狂尝尝被冷落的滋味。羡鱼想着不觉笑起来。
“姬莘哥哥···”羡鱼的笑还没完全释放出去,就突然听到沈歌鸢特有的只有在叫这四个字时才出现的软糯嗓音,羡鱼一时收不住,差点没面部痉挛。
沈歌鸢挨着沈子衿和羡鱼坐了,川千墨便坐到秦澈身旁,挨着萧城。
“老夫我听说容国国姓就是川姓,不知川公子可是申国人?”老顽童无意问道。
一听这话,在座的人都看向川千墨,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提过,众人亦不好多问。只有姬婴略低着头,想着什么。
“老先生既然问了,在下必定如实相告。”川千墨笑道,“我的确是容国人。”
姬婴手中晃着的酒杯一顿,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之前他所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模糊不清的,要不是他了解手下暗卫能力,还以为是他们办事不力。他虽一直有此怀疑,但始终不能肯定。如今他为何会这么坦然地说出来?
沈子衿听到这话,想起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