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手划脚,有点奇怪。他是性格开朗,爱开玩笑的人。“咦,这两个姑娘满大方的。站在这里看什么?”“这是我们的家,还能不让我们站吗?”小兰说完,嘴一撅。“哟,顶厉害哩。”指导员笑着回答。
这时,通讯员小姜,从厨房挑夫那里,拿来连部装办公用品的小木箱子。文书要拿纸写宿营报告,因箱子里还装有二胡、笛子、口琴等乐器,“你们是文工团吧?”大兰问。
“你怎么知道的?”穆青因一直忙解自己的绑带,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收拾完走过来,正好大兰问,他就答上了。刚才姐妹俩议论那个年轻军官,指的就是穆青。
大兰见穆青反问,马上指着箱子说:“这不是演出的道具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对,对,我们这位副指导员,就是负责演出的。”乔指导员边笑边说。
“能不能演一个给我们看看?”小兰天真地望着穆青。
“行,副指导员你就来一个。”乔指导员一口答应。
“别开玩笑咧。”穆青转身就要出去。
“不行,不演不给走。”小兰一步跨到大门前,伸出两手挡着。乔也过来一把抓住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要求进出要宣传吗?现在就是宣传的好机会,你倒不肯了,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羞?”
“大姑娘怎么的,就应该躲起来?”小兰马上一个反驳。
“对对对,是我说溜了嘴。算我错。”
“错了怎么办?”
“认错不就行了吗?”
“不行,要罚唱首歌。”大兰也活跃起来。
“我不会唱歌。”
“请人代替。”
“好厉害的姑娘,副指导员,你就替我来一个吧。”
这时,文书、通讯员等,都嚷着要副指导员来一个。穆青一看,不来也不行了。于是他取过二胡,定了一下弦,就随便拉了一只曲子。谁知道不拉还好,一拉就脱不开了。
“不行,你想骗我们。为什么一只曲子也不拉完,这不是明明欺侮我们听不懂吗?”
穆青一听,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在这个荒村僻野,还遇到一个知音。这时,乔指导员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未拉完哩?”
“你问问他自己吧。”小兰说。
乔转过脸问穆青,穆青只好点点头。
“你知道他刚才拉的是什么曲调?”乔惊奇地问。
“梅花三弄呗。他只拉了一弄,还有二弄未拉呢。”小兰抢在她姐姐前面说。穆青为遇到知音而高兴,也不推辞地说:“好,我吹笛子你们听听,胡琴我拉的不好。”
接着清脆悦耳的笛声,就响彻了田家大院,震荡着窗户纸沙沙作响,紧扣着每一个人的心弦,特别是紧紧拴住了田家这一对姐妹花的心房。曲调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抑扬顿挫,真是如泣如诉,一会曲终。姐妹俩痴痴呆呆,听入迷了,半天还没有清醒过来。
“看,把你俩都听入迷了。这是什么曲调?”指导员问。
“燕双飞。”大兰答。穆青听了特别高兴。他觉得,过去他奏这些曲子,只是孤芳自赏,无人赏识。今天不意在这里,遇到赏识之人。最后,在大家的要求下,穆青又用口琴吹了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才结束了这场临时的“演奏会”。
这时指导员早已溜走。他是听惯了这些曲调,虽不知是什么名称,只是觉得好听就行。今天他有很多事要办。他要去收集各班讨论会情况和思想反映,还要和连长一道检查各班战斗准备情况,还要把各班的决心书、挑战书、应战书,交文书出一期行军快报。所以,他想玩也无心了。为了不打扰别人兴趣,特意悄悄地走了。其他人也有去整理自己东西的,也有抓紧洗好自己衣服的。这里只剩下穆青和大兰、小兰姐妹俩。
“副指导员,”小兰听别人这样称呼,她也这样叫起来,“你辛苦了,为你们演奏了好几个曲子。”
“不怕歌喉苦,但伤知音稀。”穆青随口答道。
“副指导员,你是大学生吧?”大兰试探地问。
“不,我连中学生也不是。”穆青摇摇头说。
“你骗人,就凭你刚才两句诗,就知你不凡。”小兰说。
“反正我读了一些古书,比目不识丁强一些。”穆青谦虚地说。
“你是个文人,为什么要丢掉笔杆拿枪杆?不是学非所用吗?”大兰说。
“你以为当兵打仗是大老粗的事。什么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好象所有的兵都是不讲理的,对么?”穆青反问。
“我们家乡不是流传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吗!”小兰说。
“这是旧社会的观点,是剥削阶级的思想。现在已经改过来了,‘好汉要当兵,好铁要打钉。当兵打日本,救国又救民。’还有两句是,‘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这些你们都听说过吗?”小兰摇摇头。“再说,当兵不等于都是大老粗,我们共产党、新四军里文人多得很哩。像我这样水平,真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我不信。”小兰说。
“你不信?毛泽东你知道吗?”
“听说有个朱毛,不知是不是?”
“那是两个人。朱德是我们的总司令,他就是大学生,是云南讲武堂毕业的。毛就是毛泽东,是我们共产党的主席,他写了很多诗,你读过吗?”穆青问。
“见也未见过。”小兰答。
“他写有一首长征诗,我念给你们听听。”
“好,你慢一点。我记下来。”她急忙找来了纸笔。“念吧。”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小兰写好后,穆青要看看。小兰一把抓住,装进口袋里。
“我看看,怕什么?”穆说。
“不行。”小兰认真地说。
“等一会,我让她给你看看。”大兰说。
“等一会也不行。”小兰固执地说。
“去去去,别打岔。”大兰用手一挥,又调过头向穆青说,“你讲的都是大人物,不能算,下面呢?”
“下面,陈毅你知道吗?”
“知道。”
“他就是大学生,还当过新闻记者呢,也会作诗。有一首过洪泽湖的诗,我念你听听。‘扁舟飞跃趁晴空,斜抹湖天夕阳红,夜渡浅沙惊宿鸟,晓行柳岸雪花骢。’我们共产党里人才多得很!我们政治部副主任傅钟就是书法家。”穆青为说服对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亏他记性好,有根有据,无可怀疑。
“这么说,当兵的,不都是大老粗,不都是坏人。”小兰若有所思地说。
“哈哈哈,”穆青一阵大笑。“原来你们区别好人坏人的标准就是根据文化程度来决定的,是吗?”小兰瞪着眼睛不作声。
“你们认为有学问的都是好人,是君子,大老粗都是坏人,是小人,这是不公平的。这些所谓的‘君子’、‘小人’是旧社会统治阶级的偏见。告诉你,我们共产党都是好人。”
“都像你一样地好。”小兰脱口而出。大兰马上瞪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刚才说溜了嘴,马上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算什么,比我强比我好的人多着呢。“穆青不动声色地说。
穆青是一位好青年,他读过七年私塾,什么四书五经,大部分都读过了。凡他读过的,都能背诵。可谓倒背如流,滚瓜烂熟。因为家贫一度辍学,放过三年牛。他的成长就这么简单,刚满6岁,就参了军。八个月就入了党,当了文化教员。入伍后仍保持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他一直坚持写日记,决心把戎旅生涯,实录下来。自上回他把大哥写来的信交给组织后,领导认为,这个青年立场坚定,革命意志不动摇,就把他提升为七连副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
“你在做群众工作。”连长从营部开会回来,看到穆青在和房东姑娘说话,如是说。
“她两人要求参军哩。”穆回答说。
“现在打仗,你们不害怕吗?”侯连长问。
“跟你们在一起,你们不怕,我就不怕。”小兰调皮地说。
“跟我们在一起,连队哪有女兵?”连长好笑地说。
“没有,就破例收两个女兵呗!”大兰紧插一句。
“好,回来再说。”连长边说边拉着穆青,“走,我们到各班看看去。”
第六回巩固部队
画面追踪:他俩先来到一个班看了一看。各班战士都在紧张地做战斗准备。有的在擦枪,有的在清点子弹、手榴弹,有的在补衣服,有的在钉鞋带,还有的在清理个人衣物。还有个别战士爬在床上写什么。接着他们来到三排,一跨进七班的院子,就看到班长孙传友正坐在长凳上打草鞋。杨忠林在一旁帮他撕布条。身后已经打好了两双放在地上。副班长薛大为在往米袋里装干粮。“你们这是干什么?”连长奇怪地问。
“不小心弄潮了,倒出来晾晾,现在干了,再装起来。”薛回答。
“告诉大家都要当心。碰到阴天就坏了。”连长关照说。
“是。”副班长一个立正动作。
战士胡德义正在搓烟叶子,刘长和正在聚精会神地补裤子。他看到连首长走过来,连忙站起。连长伸手拿过一看,夸奖说:“补的不错嘛。”“瞎鼓捣”,刘腼腆地说。
“这是我军光荣传统,应该大大地发扬。”连长说完,就和穆青走出了大院。
“副指导员慢点走,有事向你汇报。”孙传友跟出来说。
“你们谈,我再到那几个班看看。”连长随即一个人先走了。
镜头追踪:穆青和孙传友来到一个草堆旁坐下来。“昨晚杨忠林向我反映:(画面如实重演……)
黄昏以后,在村头几棵小树旁,解放战士大陈,向小朱说,“你不觉得这里很苦吗?”
“苦是苦,但是官兵一样的苦。”小朱回答。
“傻瓜,怎么一样苦?我就亲眼看到,连长昨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熟鸡蛋剥吃了。一样苦,;营长为什么骑马。听说营长还经常吃药打针,打的都是葡萄糖营养针,是补身体的,这些你能去享受吗?”大陈小声说。
“反正我觉得在这边很平等,当官当兵在一起很随便,不像国民党里,官是官,兵是兵,界限很清楚。”小朱辩白说。
“你中毒太深了。当兵的到哪都吃饭,只要不苦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大陈说完,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就走了,不知说些什么。
小杨说,这是他在草棵里大解时听到的。
“好,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要个别布置班里党员骨干,提高革命警惕,防止发生意外。我马上回去和指导员研究一下。”
连长一个人,又到二排去了。看到大家都在认真做战斗准备,他就放心地随便在村头转转。来到一个水塘边,突然听到有人在唱歌,他好奇地蹑手蹑脚慢慢向前走去。边走边听。这时他听到:“正月里,正月正,当兵之人受苦辛,持枪、托枪带跑步呀!太平年,睡到半夜浑身痛呵,年太平;二月里,龙抬头,当兵之人不自由,站岗站到三更后呀,太平年,刮风下雨在外头呵,年太平;三月里,三月三,当兵之人千千万,当兵之人万万千呀,太平年,朝中无人难做官呵,年太平;四月里,四月八,当兵之人难回家,堂前还有双父母呀,太平年,房中还有一枝花呵,年太平;五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