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港币,加上何启绪和一个来自广州的商人所出的7万元,合组东兴公司。把公司命名为东兴,顾名思义,是希望在东沙岛兴财致富。
有了钱之后,霍英东随即在香港长洲贴出告示,招聘工人。有不少渔民前来应聘,最后霍英东只招了80人。每个招聘来的工人,霍英东都给他们预支一些安家费用。
霍英东用来入股的那条机帆船太小,载不了太多人,也装不了太多东西,于是他们花了几万元购买了一条长20米、150匹马力的柴油机船,用作远征东沙岛的主力船。为防意外,霍英东在船上配备了两套机器。
要启程的前一晚,霍英东才知道根据香港九龙海关的规定,柴油机船是不能出远海的,于是临急改到澳门办理报关手续。在澳门十月初五街,他们购置了大量的食品和各类日用杂物。
1948年10月的一天上午,在霍英东的带领下,两条船载着80个工人和10多名水手,从澳门码头启程,向东沙岛方向进发……
船驶到三门关附近时,远远看见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在海上飘扬——原来是国民党政府的海关人员驻守在三门关。
船过三门关时,自然要被检查。
“有没有出海证?”海关人员问霍英东。当时东沙岛属广东省管辖,到那里作业必须预先到广东省有关部门办理出海执照。
“什么出海证?要出海证才能去东沙岛?”霍英东一下子慌了。他那时涉世未深,经事不多,根本不知道到东沙岛需要到中国政府去办理有关手续。
霍英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苦苦哀求海关人员放行;但海关人员并没有被霍英东的苦求之情打动,执意把人和船扣押在海关,听候处置。这样一来,霍英东一行既去不了东沙岛,也不能返香港。90多人被困在船上,受海关人员监视着,不能离船半步。而霍英东仍然不停地向海关人员求情……
在三门关被扣留10天后,海关人员通知霍英东:船和人可以返航,但小舢板、铁锚、救生艇等货物,却要被没收。被困10天,带去的咸肉、咸鱼等食品,已所剩无多。返航途中,遇上台风,海上风高浪急,船被风浪抛上落下,摇晃不停,不少人经不起这急剧的跌宕颠簸,有的呕吐,有的晕厥如泥瘫在船舱。霍英东虽在海上出生,但从未出过远海,从未遇上大风浪,所以也禁不住呕吐,头昏力疲,不堪其苦。在惊涛骇浪和狂风暴雨之中,船只失去了控制,迷失了方向,任随风浪漂流……等到风平浪静、阳光普照之时,大家清醒过来,四周一望,原来船只已辗转漂泊到汕尾海岸。
船上大约有一半工人,老家在汕尾。10多天的海上漂流生活,把他们都吓怕了。所以,船一抛锚,他们就争着上岸,回到故里,不再回来。霍英东只好又在汕尾贴出告示,招了一批当地农民和渔民。
办理出海证、购货物、备食品……一番周折之后,霍英东一行再次启程,由汕尾向东沙岛进发。
抵达东沙岛
东沙岛是东沙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屿。从汕尾至东沙岛,与汕尾到广州的距离差不多,风平浪静时,大约是四五天的航程。航程虽短,但要顺利登上东沙岛,却实非易事。
东沙群岛包括众多的大大小小的岛屿,东沙岛虽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但它只有一小部分冒出海面,不便于寻找和辨别。以前曾有几家打捞“海人草”的公司,船已开到东沙岛海域,辗转几天还是找寻不到东沙岛,最后只好打道回府。
有人告诉霍英东,东沙岛只有两样标志,一样是岛上有三棵椰子树;另一样是岛上有一座天后寺庙。远处是看不到椰子树的,进入东沙岛海域,霍英东一行只能一个一个岛的寻找、辨认;如此在岛与岛之间辗转、流连了大半天,最后果然见到了一个岛上有椰子树,还看到有烟火从岛上冒出。霍英东命令船工把船慢慢靠近海岛,自己却聚精会神地观察岛上动静。海岛只有两个入口,船只抛锚后,霍英东亲自带着十多个人,先行从一个水道入口处上岛。
“我那时虽然是老板,但做事总是身先士卒,第一个爬上岛的就是我。我亲自背着带来的工具上岛……”霍英东回忆说。因为不知道岛上的环境如何,也不清楚何人在岛上居住,他们蹑手蹑脚的,慢步爬行;未久,远远望见岛上有一座哨所,一面青天白日旗正在随风飘扬,霍英东料想是国民党驻军。
岛上驻扎的果然是国民党的边防兵,人数不多,加上气象观测站的工作人员,不足20人。他们见霍英东一队人走上岛来,个个都觉得很惊讶。东沙岛处于茫茫大海中,寻找不容易,为岛上人员运送给养物资的船只,也常常在大大小小岛屿中打转,寻找不到东沙岛,所以要靠他们在岛上燃起烟火,以便给养船辨认。除给养船几个月来岛上一次外,从未有外人踏足过东沙岛。
一阵寒暄以后,霍英东就吩咐船员和工人把物资搬上岛。
只用一两天工夫,霍英东他们用一种从拍卖场上投得的一些军用营房铁皮,在岛上搭起住所和贮存“海人草”的仓库。
晚上,躺在刚搭好的简易茅棚里,仰望天空,弦月悬挂,夜星稀落,思家之情油然而生;当时已是10月凉秋,且有海风吹送,但东沙岛的气温仍在摄氏30度左右,闷热难耐。霍英东辗转难眠,干脆走出茅棚,举目望去,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风声涛声。置身岛上,此时此刻,霍英东仿佛自己身处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沧海茫茫,前途未卜,甚至生死未卜……
明天,就要出海采集“海人草”了。霍英东很清楚,更艰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第八章死里逃生 险些葬身大海
海上航行,突遇台风,他们在大海中飘荡了几个小时,陷于极度绝望中,抱头痛哭。突然,霍英东发现远方有一点光线在摇曳,他连忙驾起船,朝那儿急驶……
被烈日晒脱了皮
东沙岛的白天来得早,清晨5点钟左右,太阳就冒出海平面,岛上气温突然明显升高,至少在摄氏30度以上。阳光一照射,大伙就起床了。
霍英东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太阳没出来时,他就已经起床到厨房帮手煮早餐。草草吃了早饭,他就和大伙一起,坐船到东沙岛周围海域采集“海人草”。因为没受污染,东沙岛四周的海水异常清澈透亮,潜入水中,可清楚看到五颜六色、形状奇怪的珊瑚丛;而那些呈紫红色、身上有毛被的“海人草”,就丛生在珊瑚的碎块上。
在海里采集“海人草”,可不像在陆地上割草那样轻松、容易。这种松节藻科类植物,一般生长在离海平面2~7米深处的珊瑚丛中。他们没有任何潜水工具,只有一副自制的十分简陋的木框潜水眼镜。每个人深吸一口气潜进水中,一两分钟就得浮上水面,如此短的时间里,采集不到多少“海人草”。潜下浮上,反反复复地折腾一整天,一个人也采集不到半筐“海人草”。
海上作业,苦不堪言。每个工人每天要下潜上浮成百上千回,如此折腾,个个都颈痛腰酸,浑身散架,双手发软。
海底有不少奇形怪状的贝壳,有些十分锋利,工人脚踏海底 ,有时脚板会被划破,血流不止。霍英东的脚板也曾多次被贝壳割伤,但略为包扎一下,就得再潜入水中采集“海人草”。
最艰苦难耐的,还是火辣辣的阳光。东沙岛盛产“海人草”,也盛产阳光,每天日照时间超过14个小时,日温平均超过摄氏36度。阳光热烘烘,把海面照得光灿灿的,摘下墨镜,几乎睁不开眼睛。在如此热辣辣的阳光下,海水也是发热的,人在海上作业,上被阳光烘烤,下被海水蒸焖,不出几天,个个都脱了层皮。潜入带盐分的海水中,皮肤更是隐隐作痛。
霍英东是老板,但他干起活来,比工人还要卖劲儿。头顶烈日,但他从不戴帽子,颈上系着一副墨镜和一副潜水眼镜,身上只穿一条三角短裤,每天至少在海里泡12个小时,不停地浮上潜下……
原始的岛上生活
每天晚上,大约7点钟左右,太阳西落,天色渐暗,大队人员就得匆匆收工上岸,饥饿、闷热、枯燥、寂寞、暗淡无光的长夜又开始了。辛苦了一天,个个都疲惫如泥,很想躺下休息一下,但身上粘粘糊糊、油油腻腻的,海水和汗水混合,发出又腥又臭的味道,躺下去浑身不舒服,想痛痛快快、干干净净洗个澡,那几乎是一场梦想。岛上只有一口井,平时水深仅半尺,除了用来煮饭和饮用,只能用少许洗脸漱口。
他们总是祈祷老天爷开恩,降场大雨,但那时正好不是雨季,几个月没下过几场雨;偶然有一天突然雨水倾盆而下,大家就好像发了疯似的,干活的停下不干,睡觉的起床到茅棚外,个个仰头向天,让大雨淋得舒舒畅畅……
不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这也算了,不能饱饱地吃顿饭则问题就大了。霍英东与所有的工人、船员一样,每天喝的是半咸半淡的井水,吃的就是用这半咸半淡的井水煮的饭菜。他们带来的食物主要是咸鱼和咸菜,餐餐两道菜,人人都厌腻;可是,就连这已让大伙一见就腻味的咸鱼和咸菜,在上岛八九天后,也没有了。
霍英东原先认为上岸之后,可以钓些鱼虾之类的海产品做菜肴,所以安排食物补给船在他们上岸半个月后才启程。其实,他们最初上岸时,两条船上都装满了食品,可以说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置放了食品;可是90多条汉子,个个饭量都很大,上岸几天后,带来的东西,除了大米外,都已经吃完了。
霍英东曾和大伙一起用鱼竿钓鱼,但东沙岛周围海域全是大鱼;他们不但钓不到大鱼,反而还被大鱼将他们的鱼竿给弄断了。这样一来,没有菜下饭,他们只好餐餐吃白饭。
半个月过去了,补给船还没到,岛上“菜尽鱼绝”之后,又闹起粮荒。大伙只好自动自觉地减少自己的饭量,处于半饥饿状态。
最惨的还是那些烟瘾很重的人。烟源断绝,烟民烟瘾发作,痛苦难耐,只好到垃圾堆里去寻找往日扔掉的烟头。可是烟头里的烟丝已被沤得发霉发臭,但为解烟瘾,他们还是捡起来,放在锅里烘烤一下,再用纸卷起来,慢慢享用,聊以解瘾……
这样捱了一个月,霍英东与大部分工人一样,患了水肿病,脸浮脚肿,全身虚胖,有气无力。
霍英东虽是老板,但此时也黔驴技穷,一筹莫展。他只能默默祈祷物资补给船早些来到……
重整旗鼓守荒岛
就在90多条汉子于饥饿中苦苦挣扎,几乎熬不下去的时候,补给船来到了——如果再迟几天,可能就有些人饿死岛上了。
那天,饿了多日的工人,个个狼吞虎咽,美美吃了一餐。但这些吃苦耐劳惯了的工人,却再也忍受不了如此艰苦、饥饿、危险、寂寞的荒岛生活。他们饱餐一顿之后,随即散伙,打退堂鼓,跟着补给船返回家乡……
别人走了,但霍英东从没有想过放弃。这个时候,倘若霍英东也走了,则前功尽弃,10万元也就泡汤——在当时,10万元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霍英东表现出从没有过的顽强的意志力。他咬咬牙,下决心重整旗鼓,继续在东沙岛采集“海人草”。
这次,霍英东不再招香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