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师录》·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正德撰。正德《宋史》无传,其爵里皆未详。此书前有自序,称绍熙四年,则光宗时人也。其书辑前代论文之语,自北齐下迄於宋。虽习见者较多,而当时遗籍今不尽传者,亦往往而在。宋人论文,多区分门户,务为溢美溢恶之辞。
是录采集众说,不参论断,而去取之间,颇为不苟,尤足尚也。徵引时有小误,盖传写之讹。序称疲於酬答,录此以代口述。故时代先后,略不铨次。此书《宋志》不著录。《文渊阁书目》载王正德《馀师录》一部,一册,亦久无传本。惟载於《永乐大典》中,首尾虽完具,而不分卷数。今约略篇页,定为四卷。各考其讹阙,注於句下。序次则仍其旧云。
△《沧浪诗话》·一卷(内府藏本)
宋严羽撰。羽有诗集,已著录。此书或称《沧浪吟卷》。盖闽中刊本,以诗话置诗集之前为第一卷,故袭其诗集之名,实非其本名也。首诗辨,次诗体,次诗法,次诗评,次诗证,凡五门。末附《与吴景仙论诗书》。大旨取盛唐为宗,主於妙悟。故以如空中音,如象中色,如镜中花,如水中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为诗家之极则。明胡应麟比之达摩西来,独辟禅宗。而冯班作《严氏纠缪》一卷,至诋为呓语。要其时宋代之诗竞涉论宗,又四灵之派方盛,世皆以晚唐相高,故为此一家之言,以救一时之弊。后人辗转承流,渐至於浮光掠影,初非羽之所及知。誉者太过,毁者亦太过也。钱曾《读书敏求记》又摘其《九章》不如《九歌》,《九歌·哀郢》尤妙之语,以为九歌之内无《哀郢》,诋羽未读《离骚》。然此或一时笔误,或传写有讹,均未可定。曾遽加轻诋,未免佻薄。
如赵宧光於六书之学固为弇陋,然《说文长笺》引“虎兕出於柙”句误称孟子,其过当在钞胥。顾炎武作《日知录》遽谓其未读《论语》,岂足以服其心乎?
△《诗人玉屑》·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魏庆之撰。庆之字醇甫,号菊庄,建安人。是编前有淳祐甲辰黄昇序,(案昇字原本作易,盖偶从篆体,说在昇花庵词条下。)称其有才而不屑科第,惟种菊千丛,日与骚人逸士觞咏於其间。盖亦宋末江湖一派也。宋人喜为诗话,裒集成编者至多。传於今者,惟阮阅《诗话总龟》、蔡正孙《诗林广记》、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及庆之是编卷帙为富。然《总龟》芜杂,《广记》挂漏,均不及胡、魏两家之书。仔书作於高宗时,所录北宋人语为多;庆之书作於度宗时,所录南宋人语较备。二书相辅,宋人论诗之概亦略具矣。庆之书以格法分类,与仔书体例稍殊。其兼采齐己风骚旨格伪本,诡立句律之名,颇失简择。又如禁体之中载蒲鞋诗之类,亦殊猥陋。论韩愈《精卫衔石填海》“人皆讥造次,我独赏专精”二句,为胜钱起“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二句之类,是非亦未平允。
然采摭既繁,菁华斯寓。锺嵘所谓披沙简金,往往见宝者,亦庶几焉!固论诗者所必资也。
△《娱书堂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赵与虤撰。虤字集韵音牛闲切,说文训为虎怒,故其字为威伯。
以《宋史·宗室表》连名次第考之,盖太祖十世孙也。书中多称陆游、杨万里、楼钥晚年之作,又称宗人紫芝,是宁宗以后人矣。其论诗源出江西,而兼涉於江湖宗派。故所称述如罗隐、范仲淹《钓台诗》,高端叔《雨诗》,又“桂子梅花”
一联,毛国英《投岳飞诗》,罗隐《绣诗》,沙门《游雁宕诗》,唐宣宗《百丈山诗》,姜夔《潘转庵赠答诗》,黄景说《贺周必大致仕诗》,无名氏《濞亭诗》,危稹《送柴中行致仕诗》,徐得之《明妃曲》,黄居万《瀑布诗》,无名氏《龟峰诗》,周镐《将雨诗》,寿赵《倅诗》,刘咏《八月十四夜诗》、双柏句、扑满子句、《寓兴诗》,杨万里所称刘应时诗,唐人《汴河诗》,陆九渊少作,石延年《夷齐庙诗》,无名氏《天开图画亭诗》,刘敞《种柏诗》,吴镒绝句,江东客献杨万里诗,刘概诗,徐似道、杨万里赠答诗,赵横《钓台诗》,白居易《周公恐惧流言日》一首。及作诗用法语一条。大抵皆凡近之语,评品殊为未当。
盖尔时风气类然。然名章俊句,轶事逸文,亦络绎其间,颇足以资闻见。失於芜杂则有之,要其精华不可弃也。书中辨证仅两条:其一解钱惟演《无题诗》“夜长惟有辟寒金”句,据《拾遗记》“嗽金鸟”事,谓辟字当作畏辟之辟,读去声,惟演误读入声,以为辟除之辟,其说颇允。其一解杨亿《无题诗》“死讳文成食马肝”句,不引《史记》之正文,而牵引《拾遗记》“马肝石”事,则支离无理。
且两条皆惟据王嘉书,知考据非其所长,存而不论可矣。
△《后村诗话前集》·二卷、《后集》·二卷、《续集》·四卷、《新集》·六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刘克庄撰。克庄有《后村集》,已著录。所撰诗话惟前集有本别行,其馀皆编入文集中,共十四卷。末有自跋,称前后二集为六十至七十岁时所作。续集四卷,为八十岁时所作。新集六卷,则八十二岁时作也。克庄晚节颓唐,诗亦渐趋潦倒。如《发脱诗》之“论为城旦宁非恕,度作沙弥亦自佳。老吏诗之只恐阎罗难抹过,铁鞭他日鬼臀红”。殆足资笑噱。然论诗则具有条理,真德秀作《文章正宗》,以诗歌一门属之克庄。克庄所取,如汉武《秋风词》及三谢之类。德秀多删之,克庄意不为然。其说今载前集第一卷中。盖克庄於诗为专门,而德秀於诗则未能深解,宜其方枘而圆凿也。前集、后集、续集统论汉、魏以下,而唐、宋人诗为多。新集六卷,则详论唐人之诗。皆采摘菁华,品题优劣。往往连录全篇,较他家诗话兼涉考证者,为例稍殊。盖用《唐诗纪事》之例。所载宋代诸诗,其集不传於今者十之五六,亦皆赖是书以存,可称善本。其中如《韩诗外传》、《西京杂记》、《朝野佥载》诸书,往往连篇钞录至一二十条不止,以至沈既济驳武后本纪之类,泛及史事,皆与诗无涉,殊为例不纯。又如谓杜牧兄弟分党牛、李,以为高义,而不知为门户之私。谓吴融、韩偓国蹙主辱,绝无感时伤事之作。
似但据《唐英歌诗》、《香奁集》,而於《韩内翰集》则殊未详阅,持论亦或偶疏。至於既诋《玉台新咏》为淫哇,而又详录其续集。既称欧阳修厌薄杨、刘,又称其推重杨、刘。尤自相矛盾。然要其大旨则精核者多,固迥在南宋诸家诗话上也。
△《荆溪林下偶谈》·四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以所载“文字好骂”一条,知其姓吴。书中推重叶適,不一而足。姚士粦跋谓以《水心集》考之,惟有《即事兼谢吴民表宣义》诗六首,及《答吴明辅》一书,不知即其人否。案元无名氏《南溪诗话》引此书一条,称为吴子良《荆溪林下偶谈》。又陈栎勤《有堂随录》曰:“陈筠窗名耆卿,字寿老。
吴荆溪名子良,字明辅。二人皆宗水心为文。然则此书确为子良作矣。子良,临海人。宝庆二年进士。官至湖南运使、太府少卿。别著有《荆溪集》,今已佚。
惟陈景沂《全芳备祖前集》载其《葵花》一绝句。此书皆其论诗评文之语,所见颇多精确。所记叶適作《徐道晖墓志》、《王本叔诗序》、《刘潜夫诗卷跋》皆有不取晚唐之说,盖其暮年自悔之论。独详录之,其识高於当时诸人远矣。旧本八卷,此本四卷,殆士粦所合并也。
△《草堂诗话》·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蔡梦弼撰。梦弼,建安人。其始末未详。尝著《杜工部草堂诗笺》及此书。
今诗笺久佚,惟此书仅存。皆论说杜甫之诗。曰草堂者,甫客蜀时所居也。凡二百馀条,皆采自宋人诗话、语录、文集、说部,而所取惟《韵语阳秋》为多。
《宋史·艺文志》载方道醇《集诸家老杜诗评》五卷,方铨《续老杜诗评》五卷,陈振孙《书录解题》载莆田方道深《续集诸家老杜诗评》一卷,又载《杜诗发挥》一卷。今惟方道深书见於《永乐大典》中,馀皆不传。然道深书琐碎冗杂,无可采录,不及此书之详赡。近代注杜诗者徵引此书,多者不过十馀则,皆似未见其全帙。此本为吴县惠栋所藏,盖亦希覯之笈矣。旧本与鲁訔、赵子栎所撰《杜工部年谱》合为一册,而以鲁訔一序冠於此书之前。盖以篇中有王士祯跋语,先訔而后梦弼,故编次从之。今鲁、赵二谱别入传记类中,故仍移訔序冠於谱前,以复其旧,不更载於此书焉。
△《文章精义》·一卷(永乐大典本)
是书世无传本,诸家书目亦皆不载,惟《永乐大典》有之。但题曰李耆卿撰,而不著时代,亦不知耆卿何许人。考焦竑《经籍志》有李涂《文章精义》二卷,书名及李姓皆与此本相合,则耆卿或涂之字欤?载籍无徵,其为一为二,盖莫之详矣。其论文多原本《六经》,不屑屑於声律章句。而於工拙繁简之间,源流得失之辨,皆一一如别白黑,具有鉴裁。其言苏氏之文不离乎纵横,程氏之文不离乎训诂。持平之论,破除洛、蜀之门户,尤南宋人所不肯言。又世传韩文如潮,苏文如海,及春蚕作茧之说,皆习用而昧其出处。今检核斯语,亦具见於是书。
盖其初本为世所传诵,故遗文剩语,口授至今。嗣以卷帙寥寥,易於散佚,沉晦者遂数百年。今逢圣代右文,得以复见於世,亦其名言至理有不可磨灭者欤?
△《竹庄诗话》·二十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钱曾《读书敏求记》作竹庄居士,不知何时人。遍蒐《古今诗评》、《杂录》,列其说於前,而以全首附於后,乃诗话之中绝佳者。考《宋史·艺文志》有何谿汶《竹庄诗话》二十七卷,盖即此书。惟今本二十四卷,其数少异。或传写佚其三卷,或后人有所合并,或《宋史》误四为七,均未可知。
然出自宋人则无疑也。是书与蔡正孙《诗林广记》体例略同,皆名为诗评,实如总集。使观者即其所评与原诗互相考证,可以见作者之意旨,并可以见论者之是非。视他家诗话但拈一句一联而不睹其诗之首尾,或浑称某人某篇而不知其语云何者,固为胜之。惟正孙书以评列诗后,此以评列诗前,为小变耳。其所引证,如《五经诗事》、《欧公馀话》、《洪驹父诗话》、《潘子真诗话》、《桐江诗话》、《笔墨闲录》、刘次庄《乐府集》、邵公《序乐府后录》之类,今皆未见传本。而吕氏《童蒙训论诗》之语,今世所行重刊本,皆削去不载。此书所录,尚见其梗概。又此书作於宋末,所见诗集犹皆古本,如《焦仲卿妻诗》明人活字版《玉台新咏》妄增“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二句,谬传至今。实则郭茂倩、左克明两家乐府及旧本《玉台新咏》皆无之。此书亦无此二句,足相证明。即其所载习见之诗,亦有资考校也。
△《浩然斋雅谈》·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周密撰。密所著书凡数种,其《癸辛杂识》、《齐东野语》皆记宋末元初之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