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勃年十二,能诵《诗》、《书》,常候援兄况,辞言娴雅,援裁知书,见之自失。况知基意,乃自酌酒慰援曰:“朱勃小器速成,智尽此耳,卒当从汝禀学,勿畏也。”勃未二十,右扶风请试守渭城宰。及援为将军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后虽贵,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愈身 自亲。及援遇谗,唯勃能终焉。
起初,朱勃十二岁时就能背诵《诗经》、《书经》,经常拜望马援之兄马况,言辞温文尔雅。当时马援才开始读书,看到朱勃,他自况不如,若有所失。马况觉出了马援的心情,就亲自斟酒安慰他说:“朱勃是小器,早成,聪明才智尽此而已,他最终将从学于你,不要怕他。”朱勃还不到十二岁,右扶风便试用他代理渭城县宰。而等到马援做了将军并封侯的时候,朱勃的官位还不过是个县令。马援后来虽然身居显贵,仍然常常以旧恩照顾朱勃,但又卑视和怠慢他,而朱勃本人的态度却愈发亲近。及至马援受到诬陷。唯有朱勃能够最终保持忠诚不渝。
谒者南阳宗均监援军,援既卒,军士疫死者太半,蛮亦饥困。均乃与诸将议曰:“今道远士病,不可以战,欲权承制降之,何如?”诸将皆伏地莫敢应。均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国家,专之可也。”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守沅陵长,命种奉诏书入虏营,告以恩信,因勒兵随其后。蛮夷震怖,冬十月,共斩其大帅而降。于是均入贼营,散其众,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群蛮遂平。均未至,先自劾矫制之罪;上嘉其功,迎,赐以金帛,令过家上冢。
谒者、南阳人宗均任马援大军的监军。马援去世后,官兵因瘟疫而死的已超过半数,蛮军也饥困交迫。于是宗均同将领们商议道:“我们如今道路遥远,官兵染疾,不可以再作战了,我打算权且代表皇上发布命令招降敌人,怎么样?”将领们全都伏在地上不敢应声。宗均说:“忠臣远在境外,若有保护国家安全之策,可以专断专行。”于是假传诏旨,调伏波司马吕种代理沅陵县长,命他带着诏书进入敌营,宣告朝廷的恩德和信义,而自己率军尾随其后。蛮人十分震恐,冬季十月,他们一道杀死首领投降。于是宗均进入蛮贼大营,遣散兵众,命他们各回本郡,又委任了地方官吏,然后班师。蛮人之乱于是平定。宗均还没到京成,先自我弹劾假传诏旨之罪。光武帝嘉奖他的功绩,派人出迎,赏赐金帛,命他经过家乡时祭扫祖坟。
'5'是岁,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率众内属,诏封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使居塞内,布于缘边诸郡,令招来种人,给其衣食,遂为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时司徒掾班彪上言:“乌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吏,恐非所能制。臣愚以为宜复置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省国家之边虑。”帝从之,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宁城,开营府,并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
'5'同年,辽西郡乌桓部落大人郝旦等率领部众归附汉朝。光武帝下诏将乌桓各级首领封为侯、王、君长,共计八十一人,让他们移居塞内,分布在沿边各郡。并命令他们招徕本族之人,由官府供给衣服饭食。于是这些人便成为汉朝边疆的警哨,协助击讨匈奴和鲜卑。其时,司徒掾班彪上书道:“乌桓人天性轻薄狡黠,喜做强盗,如果长久放纵而无人统领,必将再度劫掠汉朝居民。只委派主持受降的低级官吏,恐怕不能控制他们。我认为应当再度设置护乌桓校尉,这必将有益于招抚外族,减少国家的边疆忧患。”光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在上谷宁城重新设置护乌桓校尉,建立大营和官府,负责对鲜卑的赏赐、接送人质和每年四季的双边贸易等事务。
二十六年(庚戌、50)
二十六年(庚戌,公元50年)
'1'正月,诏增百官奉,其千石已上,减于西京旧制,六百石已下,增于旧秩。
'1'正月,光武帝下诏,增加百官的俸禄。千石以上的官吏,低于西汉旧制;六百石以下的官吏,高于西汉旧制。
'2'初作寿陵。帝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太宗识终始之义,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独完受其福,岂不美哉!今所制地不过二三顷,无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使迭兴之后,与丘陇同体。”
'2'开始兴建皇陵。光武帝说:“古代帝王的随葬之物,全都是陶人、瓦器、木制之车、茅编之马,使后世的人不知道陵墓所在。文帝明了生死的真义,景帝能够遵从孝道,所以经历了天下大乱的变故之后,霸陵唯独有幸保全,这岂不是美事吗!现在设计的陵墓,占地不过二三顷,不起山陵,不修池,只令不积水而已。使陵墓在改朝换代之后,能与丘陇泥土成为一体。”
'3'诏遣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单于伏拜受诏,单于顾望有顷,乃伏称臣。拜讫,令译晓使者曰:“单于新立,诚惭于左右,愿使者众中无相屈折也。”诏听南单于入居云中,始置使匈奴中郎将,将兵卫护之。
'3'光武帝下诏,派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匈奴,为南匈奴建立王庭,距五原西部塞八十里。汉朝使者命令单于伏地跪拜,接受诏书。单于犹豫片刻,于是伏地,自称臣属。跪拜完毕后,他命翻译告诉汉朝使者说:“单于新近即位,在左右群臣面前跪拜实在羞惭,希望使者不要在大庭广众中使单于屈节。”光武帝下诏,听任南单于进入云中郡居住。汉朝自此设置使匈奴中郎将,领军护卫。
'4'夏,南单于所获北虏左贤王将其众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万余人畔归,去北庭三百余里,自立为单于。月余,日更相攻击,五骨都侯皆死,左贤王自杀,诸骨都侯子各拥兵自守。
'4'夏季,南单于所俘虏的北匈奴左贤王带领旧部及南匈奴的五位骨都侯,共计三万多人,叛变北逃,在距北匈奴王庭三百余里处,自立为单于。一个多月以后,发生了内讧,每天互相攻击,五位骨都侯全部死去,左贤王自杀,五位骨都侯的儿子们各自拥兵独立。
'5'秋,南单于遣子入侍。诏赐单于冠带、玺绶、车马、金帛、甲兵、什器。又转河东米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赡给之。令中郎将将弛刑五十人,随单于所处,参辞讼,察动静。单于岁尽辄遣奉奏,送侍子入朝,汉遣谒者送前侍子还单于庭,赐单于及阏氏、左·右贤王以下缯彩合万匹,岁以为常。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民归于本土。遣谒者分将弛刑,补治城郭,发遣边民在中国者布还诸县,皆赐以装钱,转给粮食。时城郭丘墟,扫地更为,上乃悔前徙之。
'5'秋季,南单于派遣儿子到汉朝做人质。光武帝下诏,赐给南单于官帽、腰带、印玺、车马、金帛、武器及日用什物。又从河东郡调粮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供给南匈奴。命令中郎将率领免刑囚徒五十人,跟随南单于,参与处理诉讼案件,并伺察动静。到了年底,南单于便派使者呈送奏书,护送做新人质的王子到汉朝。汉朝则派谒者将上一次充当人质的王子送回单于王庭,赐给单于和王后、左右贤王及以下官员彩色丝绸一万匹,每年如此,成为常例。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等八郡的流亡居民回到本土。汉朝派出谒者,分别带领免刑囚徒修补整治城墙。并遣送内迁中原的边疆居民回到各县,对返归的人全都赐给治装费,调粮供应。此时沿边城郭已成废墟,需要清除瓦砾,重新建设,于是光武帝对先前的徙民之举感到后悔。
'6'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子复将其众三千人归南部,北单于使骑追击,悉获其众。南单于遣兵拒之,逆战不利,于是复诏单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段彬、王郁留西河拥护之,令西河长史岁将骑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将卫护单于,冬屯夏罢,自后以为常。南单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诸部王,助汉捍戍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逻耳目。北单于惶恐,颇远所掠汉民以示善意,钞兵每到南部下,还过亭候,辄谢曰:“自击亡虏日逐耳,非敢犯汉民也。”
'6'冬季,南匈奴五位骨都侯之子率领部众三千人回归南匈奴,北匈奴单于派骑兵追击,将他们全部俘获。南匈奴单于发兵抵抗北匈奴,迎战失利。于是光武帝再次下诏,让南单于移居西河郡美稷县,命段彬、王郁留驻西河护卫。又命西河长史每年冬天带领二千骑兵、五百免刑囚徒协助中郎将护卫南单于,冬天屯驻,到夏天时撤走,从此成为常例。南单于移民西河郡以后,依旧设立诸部落王,协助汉朝戍守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诸部落王全都率领部众为郡县巡逻侦察。北单于十分惊恐,送回了不少被掠走的汉朝居民,以表示善意。每当其突击部队南下南匈奴,经过汉朝的边塞亭燧,便致歉道:“我们只是讨伐叛徒日逐王而已,不敢侵犯汉朝居民。”
二十七年(辛亥、51)
二十七年(辛亥,公元51年)
'1'夏,四月,戊午,大司徒玉况薨。
'1'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一日),大司徒玉况去世。
'2'五月,丁丑,诏司徒、司空并去“大”名,改大司马为太尉。骠骑大将军行大司马刘隆即日罢,以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2'五月丁丑(十一日),光武帝下诏,命将大司徒、大司空的“大”字全都去掉,并将大司马改为太慰。将骠骑大将军、代理大司马刘隆即日罢免,任命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3'北匈奴遣使诣武威求和亲,帝召公卿廷议,不决;皇太子言曰:“南单于新附,北虏惧于见伐,故倾耳而听,争欲归义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虏,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北虏降者且不复来。”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3'北匈奴派使者到武威郡请求和亲。光武帝召集公卿在朝堂商议,决定不下。皇太子说道:“南单于新近归附,北匈奴害怕遭到讨伐,所以倾耳听命,争着要归顺汉朝。如今我们没能为南匈奴出兵,却反与北匈奴交往,我担心南匈奴将生二心,而想要投降的北匈奴也不会再来了。”光武帝赞同这一见解,告知武威太守不要接待北匈奴使者。
'4'朗陵侯臧宫、杨虚侯马武上书曰:“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究则稽首,安则侵盗。虏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县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县购赏,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谋臣狐疑,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