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秦梅提醒着,她知道月城的天气就是这样怪,——也许是临近邛海的缘故罢,一到了夏天,白天的烈日炙烤着人们受不了,一到下午或晚上就会下那瓢泼的大雨,等雨一下完,第二天又放晴了。
“野兔”青儿把小男孩诳睡着了,她也假装睡在了小儿子的身边。她感觉到那秦梅和李小东都到她睡的床边来看过他们的小儿子,然后他们才回到了他们的卧室。“野兔”青儿见李小东和秦梅都回到了他们的卧室,忙穿起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向秦梅和李小东卧室的门外。
她见卧室里面还亮着光,秦梅和李小东也在小声地谈论着。
“你近段时间比以前憔悴多了,你可要注意身体!”李小东关切着。
“我知道。你也要保重身体!”秦梅吩咐。
“听说联合调查组到了你们监狱,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高平平被杀案、周宗迅断臂案、杨沙波波被杀案以及周宗迅脱逃案都有了一些线索,但都需要继续补充侦察。”
“现在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没有!现在我们只从003室的罪犯卢平那里获得了一些线索,但毕竟是一面之词。”
“卢平?”
“就是他老婆在月城小学教书的卢平。”
过了片刻,“野兔”青儿在门外又隐约听到李小东轻声道:“现在有周宗迅的线索吗?”
“还没有。不过李灵和曲比阿木已率领追捕队去追捕去了。”
“看来周宗迅是关键,必须要生擒活捉他。只要把周宗迅擒拿,那么003室发生的一切案件都会不攻自破。同时,那卢平是否提供了虚假供词也清楚了!”
“伍忠副局长和杨宣处长也是这样说的,要求务必将周宗迅擒拿,并且是活口。”
“应该这样做!”
突然卧室灯光熄灭了,“野兔”青儿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野兔”青儿见自己的情人落到如此地步,那还能睡得着。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暗忖:“这周宗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那么多的案件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从刚才秦梅和李小东的对话分析,那卢平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他将继续单独关押在大珠所说的禁闭室里。若果监狱方面捉拿不到周宗迅,卢平就永远脱不了干系,此案也就成了悬案。”
“野兔”青儿翻了个身,看见那小孩把盖在身上的薄薄的军用被单打开了,她忙帮他盖上。她蓦然想到003室的那些案件会不会是卢平在幕后策划干的,倘若是,那卢平所作的供词一定全是假的。万一监狱把周宗迅真的捉拿回来,双方一对质,那么卢平不是必死无疑吗?“太可怕了!”“野兔”青儿认为若果她分析正确的话,那么必须将周宗迅在共产党未抓住之前将其灭口!“明天必须见到大珠!”“野兔”青儿在心里说。因为李小东不仅怀疑她是火车上的乘务员,而且李小东还在打听她的出生地,她怀疑李小东在把她与给松花江劳改队送麝子肉的姐姐在作纵向的联系。
月城滨河市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王美波提着一个菜篮买了一些羊肉、藕、小白菜。她看见“野兔”青儿也提着一个菜篮边走边看地走了过来。她们都向那预定的一棵供人们纳凉的大黄桷树下走去。她们选择了一个地方挨着坐了下来,那“野兔”青儿见左右无人迅速把一张纸条递给了王美波,王美波接过纸条就走了。
13
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来到了邛海监狱的门口,他说他是月城“建昌板鸭店”的员工,他有一封重要的的信要转交给秦梅监狱长。
秦梅监狱长来到了邛海监狱的门口,从那小伙子手中接过了信。她见那信封上写着:请邛海监狱秦梅监狱长急转交给小野。
秦梅急忙把信转给在家的保姆小野。
小野当着秦梅的面把信打开,见里面有一封来自东北的加紧电报:
小野:父病危,望速回。
秦梅把小野送到了监狱门口,并与之挥手告别。
月城柳街的柳树枝繁叶茂,像编织的链帘倒挂在炙热的地上,隔着夏日的太阳,轻飘着扇起了阵阵的凉风,整个街道似天然的凉风长廊,真有一种不似秋天又胜似秋天的景致。
此时在“建昌板鸭店”二楼密室里,绿色的窗帘把屋子遮得严严的,下面街道上虽则是人声鼎沸,由于密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一点外来的声音也没有。
“野兔”青儿和王美波(大珠)都把自己的身子埋在长长的鞣皮沙发里。“野兔”青儿正把她在秦梅家中侦察到的情报向王美波和盘托出。
原来那天“野兔”青儿在滨河市场把写有“情报已到手,十万火急,请迅速想办法让我脱身”的纸条递给王美波,王美波走到一个僻静处打开那纸条看后,立即将其吞进肚里。回到宿舍,她立即给东北的“城市眼睛”的内线发电,让内线从东北邮局以“野兔”青儿家人的名义给“野兔”青儿发报。接报后,她又安排“建昌板鸭店”的一名员工把电文送给秦梅,再让秦梅转交。其目的一是让“野兔”青儿迅速从秦梅家中把情报传递出来,二是打消秦梅家人对“野兔”青儿突然离开的怀疑。
“……这样看来,李小东已怀疑上你了,秦梅也看到了给你的电报。你必须马上离开月城……”王美波在听完“野兔”青儿的汇报后,果断地说。
“野兔”青儿很犹豫,她以恳求的目光道:“‘歌手’(王美波的特务代号),还是你走吧,我留下。”
“不行!你必须走!”王美波以不容改变的口吻,“不仅你要走,而且‘建昌板鸭店’也要马上关闭。”
“野兔”青儿知道王美波的话就是命令:“那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其一,你迅速通知所有“城市眼睛”的内线、外勤人员苗霞、毛公牛、鳖三,只要一见到周宗迅立即格杀无论。其二,你此去一是追杀周宗迅,而是协助苗霞完成‘魔鬼行动’E计划的‘肉弹攻击’,责任重大,关系到2号‘野狼’的安危以及整个E计划的实现,你一定要小心对付。其三……”王美波将周宗迅的相片递给青儿后,似有难言之隐,突然停止了。
“野兔”青儿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语?”
王美波蓦地拉住“野兔”青儿的手,略带伤感地说:“小野,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望你今后好好对待卢平!”
一片羞涩的红云飞上了“野兔”青儿的脸,看样子,王美波早已经知道了卢平与“野兔”青儿的暧昧关系。“野兔”青儿点点头,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王美波突地把“野兔”青儿抱在怀里,也不免伤心流下了泪来。
14
黄纹静静地躺在单人间的病床上,护士长张静茹正在给他注射医治结核病的特效药链霉素。
黄纹看了看身穿白大褂,脸上蒙着白口罩的张静茹,战战兢兢地问:“护士长,请问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药?”
“链霉素。”张静茹一边注射一边说。
“听说这是进口药,一定很贵吧。”
张静茹没有回答黄纹的话,只是向他微笑了一下就走了。
黄纹多次见到了护士长张静茹对战犯病人那种亲切而妩媚的笑颜了,他感到特别的温暖。他曾听其他的护士讲,张静茹护士长就是牛剑代所长的爱人。他没想到作为代所长牛剑的夫人她竟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连对他这种国民党战犯也是一样地和蔼可亲。
黄纹从床上坐起,刚把那炊事员给他已温热了的鲜牛奶喝完,蓦地听到单人房间的外面又响起了多人的脚步声,他正要下床,突见代所长牛剑同志与科室的部分负责人走进到了他的病房。
“黄纹,病情怎么样?”牛剑关切地问。
“所长,好多了!谢谢政府!”黄纹心怀感激地回答。他想自从当初他潜伏在西昌邛海边的蒋介石特宅附近被发现后,以为共产党把他关进监狱必是死路一条。谁知在重庆长江战犯管理所里,是监狱的干警医好了他的胃溃疡病。那时他不能吃硬的食物,炊事员就给他吃诸如果子酱与面食的软食;他不能吃冷的,炊事员就给他吃诸如炖鸡与烧鱼的热食。由于他喜欢抽烟,最让他难忘的是他刚入监不久,那重庆长江战犯管理所的监管科长还代表政府给他送来了“大前门”牌香烟。
牛剑笑了笑,继续道:“经中央公安部劳改局同意,我们准备把你结核病治好后,对你身体上刚发现的脊椎结核也要进行治疗。”听说战犯管理所要为他医治脊椎结核,黄纹甚是感激,他想说什么,牛剑忙用手制止道:“不过我听医生说,要医治这个病,得需你的配合。”
“所长,没问题,我一定配合!”
“医生说,为了轿正你已经畸形的躯体,你可能要在石膏架子上躺很长的时间。”
“谢谢了!这不知又要花费多少的钱呀!”
牛剑没有回答他,就像张静茹一样,只是向他笑了笑。
望着牛剑代所长离去的背影,黄纹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北伐战争以前,国民党的党权是掌握在丁惟汾手里的,有“蒋家天下丁家党”之说。后来陈立夫、陈果夫在广州成立了一个中央俱乐部,二陈在蒋介石的卵翼下,阴谋夺取党权,与丁惟汾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党权的斗争。当时北方的几省是丁家把持的,南方的几省党务则为二陈把持。斗争的结果,二陈最终将南北方的党权都一并揽过,变成了“蒋家天下陈家党”的局面。北伐胜利后,国民党中央从广州迁往南京,遂于1928年在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后来的中央组织部)设立了党务调查科,由陈立夫兼任科长,分设采访、整理两个股,其主要任务是针对党内的派系斗争,对反蒋的派系进行渗透和瓦解活动。后来中国共产党自1921年成立后在全国各地逐渐强大了起来,蒋介石为了反共形势的需要,调查科增设特务股专门负责对共产党的调查研究、密谋策划、破坏指导以及最机密的情报搜集,同时不断地开设“特工训练班”收罗人才,并在南京成立秘密的特务工作总部,在全国各省、市、县和国民党特别党部内陆续建立起下属机构“特务室”,在上海、南京设立秘密“行动区”。中央调查科也由此改为国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党务调查处,成为了国民党对共产党的公开斗争工具,而黄纹就是那时进入到中央调查科成为CC系特务的。
可那时的国家是“统”而不“一”,蒋介石为了把那表面统一的国家统治起来,就不断地采取牵制战术。据说蒋介石在读了一本《墨索里尼传记》后,茅塞顿开,他决定效仿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在中国依靠资产阶级右翼分子和一部分军人为骨干,成立类似意大利黑衫党那样的法西斯组织为其蒋家王朝卖命,于是乎在蒋介石的多次暗示和授意下,终于成立起了以蒋介石为社长,以所谓“团结忠勇爱国的青年,复兴中华民族”为宗旨的复兴社。这复兴社下设四个处,而特务处的处长就是后来有“军统教父”之称的戴笠,办公地设在原胡宗南第一师驻南京办事处——南京鸡鹅巷53号。
且说那时的陈立夫在蒋介石面前如日中天,自他从美国获得硕士学位回国后任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校长办公厅机要秘书随侍蒋介石左右,不久就出任了中央委员会(组织部)的调查科长。由于陈立夫在上海金圆路证券交易所与戴笠结怨,两人的关系就特别紧张乃至后来发展为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今戴笠见蒋介石把反共作为了他的第一要务——即使面对敌国入侵,山河破碎的危险也在所不惜,加之多年来陈立夫一直是专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