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冷脸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股委屈感,鼻子一酸,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有了心结,心里也不开心起来。现在比起锁灵链的事来,脑里徘徊更多的,竟是他那一个滚字。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好似他不应该会有这种语气般。我拍了拍脑袋,又胡思乱想了。
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走到了街道上。今晚月光很亮,照得地上很是清晰,行人也不少。我看着他们身为神,却过着如凡人般的生活,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不知我们四海一直尊崇的天神,是否也如同他们一样可亲。
走了半日,心情也好了些,刚准备回去,却见自己走进了一个巷子中。往前走了许久,仍不见出口,心微微一沉,已知自己中了迷幻咒。
我缓缓走着,尽量装作没有发现,因为不知对方有多少人,灵力有多强,我也不敢贸然行动。一个转身,念了咒术,但是不敢用尽全力。
这巷子在咒术的冲撞下已然变形,还掺杂着诡异的撕破声,听得我耳朵有些微疼。不一会,已见三个黑影从外面冲了进来,将我围住,织了一张咒网。
我额上渗出细汗,他们的灵力不弱,而且配合非常默契,似乎是经过了长年的训练,心下一定,施了火灵咒。火球越滚越大,将我脸也映得通红,一声喝下:“去!”
那三人见火球袭来,织了咒网,试图要将它拦住,只见火球碾过咒网,将它殆尽。三人脸色一变,已转身逃命,火球追上他们,一口吞下两人,追逐着那四处逃窜的人。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他那么慌乱的逃跑,自然不可能还有空隙施展咒术,而这迷幻咒却没有消失,那就是说还有其他人潜伏在四周。可惜我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忐忑。
白夜给我的月光石,现在虽然在给我恢复着灵气,但是如果潜伏在四周的人灵力强大,我也没有办法应对。我没有忘记一点,冥罗界的人,都是神,绝不是东西两海可比的。
果然,那火球吞下最后一人后,又凭空出现了三个人。他们身上的灵气逼人,让我忍不住微微怯了下:“你们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三人未答话,已念起了我从未听过的咒术。火球冲向他们时,却被他们瞬间弹开,我要靠近他们,也被一股强大的灵力给冲了回来。
他们话一落,已出现一个洞口,神色肃穆的看着我,我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飘去,念了定身咒也仍无法定住,那里似乎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在吸食着我,瞬间掉了进去,眼前也一黑。
我再醒来的时候,映入眼里的景物,已经跟之前全然不同。
我缓缓站起身来,四下一望,觉得这里甚是熟悉,仔细一看,诧异无比。这里竟然是虚怀谷,我和绿木叔公在北海尘间居住的地方。我愕然的看着,难道在我昏迷的时候,有人把我送了回来?
那我岂不是昏迷了十多天?
我定了定神,已察觉到不对劲。虽然这里的确跟虚怀谷一样,但是却没有那里的气息,甚至闻不到一丝绿叶青草的味道。我心里冷笑一声,又是虚幻的景致,虚化出这么一个地方,想必也要耗费不少灵力吧。
我慢慢走在这熟悉的路上,用手去触摸树木,竟然是实实在在的,我半讶异半困惑。
走了一会,那影像渐渐消失,变成一片白色,我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已经被包裹在这白色境界中。只是片刻的时间,已有东西从那白墙中露了出来,直至成型。
我皱着眉头走进这条路,路上盛开着同一种花,细细长长的枝,却没有一片叶子,上面顶着一朵花蕊纤细的红花,一路都是这种花,望不到尽头,总觉得有种阴郁的气息。
“回来。”
“回来。”
我惊讶的往后面看去,这分明就是绿木叔公的声音,但是这里却没有他的气息,也没有看到他的真身。我心里微微有些害怕,已加快了脚步,这路很长很长,看着那诡异的花,我忍不住全身戒备。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人,惊愕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身着水色衣裙的人,竟然是我。
她有些木然的走在这条路上,眼中一丝感情也没有。我全身已经颤抖,犹如木偶般的人,分明魂魄已经散了大半。
“无双,回来。”
绿木叔公的声音还回响在这周围:“他未死。”
未死?谁未死?我越发困惑,看着她缓缓抬起了头,瞬间消失在这苍茫的路上。我忽然有些明白这不是灵力者所造的虚无境界,而是根据我的记忆进行创造。我摇摇头,如果这些真的是我的记忆,那我已经忘记了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但那北海、那丢了魂魄之人,分明都是我。
我轻叹了口气,这诡异的道路也已经消失了。我茫然的走着,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着各种景致境界,大多让我觉得心口压抑,好似有一种感情要从心里冲出来,但是又像被什么给遏制住了。
我漫无目的的在这里游荡了许久,掐指一算,已经有三天的时间。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三天了,我竟然没有一点饥渴的感觉。反倒是身体越来越软弱无力,身上的灵气这三天来一直往外散去。
这种情形很像是灵怪所造的景致,在不知不觉中吸食人的灵气,最后灵气耗尽时将之吞食。但是我不会感到饿,这点跟灵怪的又不一样。况且我平时走在深山中,灵怪也绝不会攻击我。
我搜寻了一遍脑中所知道的,还是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到了哪里,或是中了什么咒术。
我想到自己还有两滴血在青魂身上,如果我死了,他也会跟着死了。我心里一抽,往前继续走着。就算是再强大的咒术,也有破解的办法,就算是再精密的布局,也会有破绽。我定定的念了通灵咒,想将咒术传出这白色迷墙外,只见咒术一如既往的在这四周冲撞着,却无法逃脱。
我将它们散去,所剩的灵气连这种低级的咒术都不能支撑了。如果不是有月光石,现在没有灵兽丹也没有月光以供我汲取灵气,想必已经任人宰割了。我苦笑一声,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了。
“月亮上真的有兔子吗?”
我听到这声音,没有顿下步子,这几天已经听到很多我自己的声音,有些话实在很孩童气。虽然这几天感觉疲惫,但是有时候听了些奇怪的问题,还是忍不住会笑出来。以前的我,实在很傻气。
“你希望有,就当它有,希望没有,就当它没有。”
我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忍不住捂住心口。
“那还是没有吧。”
“为什么。”
“月亮虽然好,但是只有一只兔子在上面,太可怜了。”
“说不定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上面有树林,有溪流,有山谷,没有猎食者,没有天敌。那样就不可怜了。”
我缓缓回过头,看着那说话的人,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中。那窝在这白色长袍怀中的人,虽然看不清,但是声音却分明是我。那张脸清俊淡然,眼中的满是宠溺之色。
我的心顿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捂着心口蜷缩在地上,全身颤抖。
锁灵链的青光越发明亮,环绕在我整个手腕上,似乎还听到了一阵很小很小的断裂声。
我伸手捂住它,不让它的青光扩散。
如果这真的是我五百年前的记忆,我宁可不要。为什么看似那么美好的事,却带给我这种疼痛。那白衣男子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
我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手却不敢松开。回去,这种记忆,我不要拿回来!
忽然一暖,身体已经被裹住。我抬头看去,竟是青魂。我起先以为又是幻觉,但是鼻尖传来的气息,却告诉我这是真的。他的脸,已是惨白,似也在强忍着巨大的疼痛。看着他的神色,我真想将最后两滴血拿回,以免连累了他。
“没事了。”他声音低哑,低头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泪顷刻间又涌了出来,伸手抱住他,埋首在他怀中,肆无忌惮的哭了出来。
第十七章 情愫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我静静蜷在他怀中,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心口的疼痛也已慢慢消失,直到完全没了痛感,我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慢慢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他。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他的眼睛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伸手将我推开,已站起身来,又是满眼的讥讽:“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跟他斗嘴,掸着身上的灰尘,问道: “这里是哪里?”
“万象之森。”他看也未看四周,又瞥了我一眼,“置身于里面的人,会被吸食灵气,灵气被吸食完后,肉体消亡,只剩魂魄在这里,即便找到了万象井口,也无法出去。”
“万象井口是什么?”
“唯一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地方,不但难找,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位置。”
我心里一动,说道:“你进来就不怕找不到出口,然后死在这里吗?”
他冷笑一声:“就算我不进来,你死了,我还是一样会死。”
我看着他,对他的冷笑有些在意,要是我们不是命运相连,他一定不会进来。见他脸色并不好,想必灵力现在也很薄弱,我开口说道:“把最后两滴血给我。”
他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现在给你?”
我点点头:“嗯。”
他眼睛微微一闪,已带满了不屑:“我们两个,现在还说不定谁是谁的负担,你确定你能比我先找到井口?灵兽就是灵兽,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摆脱兽性。”
我心中顿时委屈万分,眼眶一湿,不理会他的恶语,伸手道:“给我。”
他阴冷着脸看我,最后还是用尾指滑过手腕,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血口开得特别大,那血立刻涌了出来,他右手凭空承托着这些血,已有两碗之多。我看得惊心,几次都想止住那血口,但还是忍住了。
他终于念了咒术将伤口愈合,右手一动,已变成两粒血珠。我见他脸色惨白,尽量不去看他,伸手拿过那两粒血珠,仰头吞了进去。腹内血气涌上喉间,已觉得灵兽丹在体内慢慢聚集,再过一会,估计它就完全成形了。
他轻蔑的看了我两眼,便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吸了吸鼻子,等他走远了,才瘫坐到地上,倚靠着这树木,浑身已没有一点力气。
我目不转睛的歪侧着脑袋看着自己身上的灵气一点一点的飘走,现在月光石不在身上了,等灵兽丹回来,估计我已经变成魂魄了。
我轻轻叹息一声,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曾经要杀我的人而这么做,他的脾气非但不好,还差得要命。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白衣人,一晃神,却是一袭黑衣。
他竟又回来了。
他没有说什么,似乎将什么东西挂在我的脖子上,手一松口,已觉得有一股灵气环绕在身,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抓住他:“我已经出不去了。”
我已经不可能有力气走出去,月光石在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为什么你不能假装不知道,就这么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口了。
“谁说你出不去了?”他俯下身来,将我抱起,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