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彦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聂天还现在恨不得剥我们荒人的皮,吃我们的肉,怎肯与我们合作?”
燕飞道:“我虽然不是熟悉政治的人,却也知道政治只讲利益,现在聂天还的主要目标是与桓玄扳倒建康的政权,如果司马皇朝完蛋,便轮到他和桓玄争天下。在这样的形势里,他既无力攻打边荒集,只好与我们讲和,至乎可以继续和边荒集作交易,从中得益。所以你代表边荒集去见聂天还,并不是完全行不通的。即使最后谈不拢,依照江湖规矩,他也不敢动你半根毫毛。”
高彦的眼睛又亮起来,旋即恍然若失道:“仍是行不通,大小姐与聂天还有杀父之仇、毁帮之恨;老屠则与聂天还势不两立,怎肯同意?快给我另想办法。”
燕飞道:“我仍认为值得一试,因为光复边荒集后,我们不单需要一段时间回复元气,且要应付北方的敌人,故不宜在南方树敌。且我们首要之务,是要助拓跋珪打垮慕容垂,救回千千主婢,如此边荒集声势方可重上高峰。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所有人必须抛开个人好恶,为大局着想。大小姐和老屠该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约期一过,大家又可以互相攻伐,拼个你死我活了。”
高彦兴奋起来,紧张的道:“对!对!对极了!首先须由你亲自出马去说服老刘,这小子一向不受控制,肯制造一个机会给我和小白雁,只是给鬼遮了眼。”
燕飞道:“再次的失败,已令郝长亨失去聂天还对他的信任,两湖帮的局势也变得不稳定,你须摸清楚两湖帮的情况,方可以对症下药,在小白雁前显示出你的威风。”
高彦拍胸道:“只要手头有金子,我可以轻易地重整掌握两湖帮的情报网。”
燕飞正要提醒他多两句,神情一动道:“有大批人马正从东南面赶来。奇怪!”
高彦大吃一惊道:“快溜!”
燕飞微笑道:“看清楚再说吧!”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二十一 卷 第 九 章 横生枝节
第 二十一 卷 第 九 章 横生枝节
刘裕离开营地,到可鸟瞰整个凤凰湖的山坡处,想找个地方坐至天明,深思目下的处境。
他刚从一个充满屈辱和无奈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梦里充斥着桓玄的恶行和王淡真的苦难,他只有把注意力集中于收复边荒集的问题上,方可以把梦境尽快忘个一干二净。
凤凰湖岸营帐处处,湖岸泊满粮船,荒人好梦正酣,人人耐不住长途跋涉的辛劳倒头大睡,只余当值的哨兵撑着眼皮子在各战略要点捱更守夜。
天上星辰密布,令夜空变成有质感和立体、不平均分布由大小光点光芒构成的壮丽图画,显示着苍穹深不可测的无限。
快抵达位于半山的一组大石群,他听到古怪的声音。
他念头一闪,连忙增速,赶了上去。
古怪声音倏地停止。
庞义变得沙哑的声音从两块石间传出来,问道:“谁?”
刘裕暗叹一口气,道:“是我!刘裕!”
庞义站起来,神情木然道:“你睡不着吗?”
刘裕肯定他刚才在哭泣,想不到外表坚强的庞义,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不过想想自己的情况,便对他只有同情而没有丝毫嘲笑之意。移到他身边的大石坐下,凝望湖上的船只,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庞义在另一块石上坐下,道:“刚才不论你听到什么声音,也要当作听不到。”
刘裕叹道:“我当然会为你保守秘密。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呢?现在光复边荒集有望,我们可以继续进行营救千千和小诗的大计,你该开心才对。”
庞义知道瞒不过他,因为刘裕是晓得他钟情小诗的人。
颓然道:“我很害怕。”
刘裕讶道:“害怕什么?”
庞义凄然道:“我怕不论与慕容垂一战的胜败如何,结果仍是一样。”
刘裕不解道:“我不明白!”
庞义双目又泪光流转,痛苦的道:“如果我们斗不过慕容垂,当然一切休提,不但千千和诗诗回不来,边荒集也要完蛋。可是即使我们能创造奇迹,打垮从未吃过败仗的慕容垂,他仍可毁掉千千和诗诗,让我们永远得不到她们。”
刘裕忽然全身打寒噤,自己的确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恐怕所有荒人包括燕飞在内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当慕容垂发觉再保不住纪千千,便毁掉她。
庞义的声音续传入他耳内道:“诗诗是那么胆小和柔弱,我真怕她受不住惊吓。我很感激千千,如不是她选择留下,诗诗的遭遇更是不堪想像。胡人的残忍手段,我们在北方早领教过了。”
刘裕只好安慰他道:“不用担心,燕飞曾到荥阳看过她们,她们都生活得好好的。”
庞义以袖拭泪,道:“你不明白的!我这一生最不喜欢别人养鸟雀,把会飞的可爱鸟儿关在窄小的笼子里,剥夺了它们任意飞翔的权利,那是最残忍的事,是人的恶行,为的只是要听它们的歌声。现在千千和诗诗便如被慕容垂关在笼里的鸟儿,想想也教人心痛,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哭的。”
刘裕听得心如刀割,比起王淡真来,纪千千和小诗的遭遇已强胜多了,至少慕容垂礼待她们。而王淡真的情况则真正是不堪揣测,至乎他不敢去想,否则肯定发疯。他到这里来本是要淡忘刚才的梦魇,岂知反被勾起心事。
还有什么可以安慰他呢?
风声响起,从后而至。
刘裕警觉的别头瞧去,卓狂生正腾空而至,从山顶跳跃下来,落在两人身前。
卓狂生对庞义露出注意的神色,打量他几眼,带点询问意味的眼神射向刘裕,道:“你们在谈什么呢?”
刘裕向他打个眼色,着他不要寻根究底,顾左右而言之道:“闲聊吧!你没有休息吗?”
卓狂生在两人对面的平石坐下,道:“现在的生活才稍为回复正常,荒人大多是夜游鬼,而我更是夜游鬼里的夜游鬼,白天是用来睡觉的,晚上方是我享受生命的时候。哈!既然你们只在闲聊,不如一起来听听我那部巨著的结局,给点意见。”
刘裕奇道:“你在说笑吧!你的惊世巨著不是才刚开始,到现在只有个多月的时间,这么快便写完,我还记得你说要写书时,刚巧奉善被弥勒教的人悬尸示众。”
卓狂生抚须笑道:“胸怀没有点远见,怎配当边荒的史笔。我这部著作因边荒集而来,从其人事变迁反映边荒集的盛衰荣辱,亦会跟从边荒集的云散烟消而结束。”
庞义咕哝道:“不要胡言乱语,边荒集怎会完蛋?”
卓狂生道:“所以你没有资格来写这本天书,因为欠缺视野,写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动人,更不会有血有肉,只会令人闷出鸟来。”
转向刘裕道:“你现在是我们的统帅,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刘裕被迫去想将来的事,苦笑道:“自晋室南渡后,南方从未出现过像眼前般的混乱形势,北方则因大秦解体,亦四分五裂。在未来的十年将是迁变无常的一段时间,恐怕没有人能预见变化,或许就是那么一直乱下去。
噢!“
卓狂生和庞义齐盯着他,前者问道:“什么事?”
刘裕想起的是胡彬告诉他白云山区的天降灾异,心中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灾异直指边荒集,预告边荒集的灭亡?否则便不该发生在边荒集附近。
一时间,他不想说出来,也不愿说出来。道:“假如南北一统,边荒集自然完蛋,因为边荒再不存在。”
卓狂生舒一口气道:“差点给你吓死。我的想法与你不同,统一天下谈何容易,以苻坚的实力仍以亡国灭族收场,其他人更不行。依我看南北的对峙会继续下去,直至一个真正的霸主出现,目前的所谓霸主,没有一个有这种能力。”
庞义道:“慕容垂也没有这个资格?”
卓狂生理所当然的道:“他开罪了我们所有荒人,怎会有好收场呢?”
庞义为之语塞。
刘裕道:“如非出现统一之局,边荒集该可以继续繁荣下去。”
卓狂生叹道:“世上是没有永远不变这回事,边荒集的问题,在于她显示出来的影响力和战略性。小小的一个城集,却主宰着南北政权的盛衰,现在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南北各大势力乱作一团,自顾不暇。可是南北形势一旦分明,政局稳定下来,当权者绝不容边荒集的存在,那时边荒集肯定会完蛋,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内的事。我的巨著亦不得不随边荒集的灭亡而终结。”
庞义听得脸色发青,安慰自己道:“也可能是数十年后的事,老子那时该没眼看了。”
卓狂生叹道:“没可能拖那么久的,你和我都可以亲眼目睹边荒集的灭亡。事实证明了边荒集根本守不住,而我们只能在南北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且是骄傲地生存,而不是苟且偷生。边荒集的声名会在我们有生之年攀上巅峰,再逐步走向灭亡。不要害怕,这正是最精采的人生,与边荒集一起经历她最伟大的时代。我正因见你老庞哭丧着脸,才指出你的错误,只要你持着和我同样的看法,你会享受到眼前每一刻的珍贵时光。”
刘裕忍不住问道:“你自己又有什么打算?”
卓狂生仰望夜空,双目神光闪闪,充满憧憬的神色,徐徐嘘一口气,道:“当边荒集灭亡的一刻,我会跑上古钟楼的观远台上,写下边荒集的结局,然后殉集自尽,以我的死亡作为巨著最后的终结。这是多么凄美的故事。”
一时间,刘、庞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刘裕耳际像又响起屠奉三临别前一番充满感触的话。
“有一天刘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请别忘记边荒集,让荒人继续他们自由写意的生活。”
桓玄离开卧榻,心里明白榻上的绝色美人儿正默默淌泪,却不揭破。他已多年没尝过连续多晚的激情,伏在她身上,便像把建康所有高门踩在脚底下,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他披上外袍,推门离房。
侯亮生正焦急地在内厅等待,见桓玄出房,忙迎上施礼。
桓玄不悦道:“这么晚了!什么事不可以留到天明再说呢?”
侯亮生忙道:“前线传来急报,桓伟将军和两湖帮的联合行动惨败而还,兵员折损过半。”
桓玄遽震失声道:“这是不可能的。”
侯亮生道:“关键在刘牢之背叛了我们,派出水师封锁淮水,令我方水陆两军无法会合,反被荒人以奇兵逐个击破,死伤无数。”
桓玄咬牙切齿道:“刘牢之!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的肉逐片逐片的割下来,方可泄我心头大恨。”
侯亮生道:“刘牢之的背叛,使王恭立陷险境,更是孤立无援,我们该怎办好呢?请南郡公定夺。”
桓玄下意识的回头往关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后道:“我们到外厅去说。”
燕飞讶道:“竟然是小仪。”
高彦没有他那么好眼力,闻言喜道:“这么多骑兵,肯定是他到盛乐召援兵来哩!至少有数千之众。”
燕飞道:“没有那么多,约二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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