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吗?”
说毕忍不住花枝乱颤的笑个不停,那模样说有多诱人便多诱人。
高彦呆看着她,恨得牙痒痒的,偏是拿她没法。
尹清雅移到床的另一边,把剑放到床的正中,掀被道:“这把剑是我们的楚河汉界,想保持和平便不要越界半步。人家对你是格外开恩的哩!准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高彦说不出半句话来。
※ ※ ※
王镇恶离开大江帮的总坛,从东大街进入夜窝子,想到说书馆找去了那里的刘穆之共进晚膳。
那感觉便像从黑暗走向光明,且是七彩缤纷的世界。街上挤满来寻乐子的荒人和参加边荒游的团客。在这里,你会忘掉外间发生的一切。
王镇恶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醉生梦死的颓废感觉,更不合他的脾性。很小他便养成时刻自我警惕的习惯,反而他在战场可放松下来。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吃军事这口饭的人才,这令他在战场上更能从容自若。他绝不怕与慕容垂在战场上正面交锋,尽管对方被誉为继王猛之后最出色的统帅,他甚至还非常期待这个机会,他要证明由王猛调教出来的孙儿,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想着想着,忽然间他发现正置身古钟楼广场,在辉煌的灯火里,雨雪漫天而降,却无损众人到这里来尽欢的热情。
数以万计的荒人,肩磨踵接的在林立的各种摊档间乐而忘返,尽情的看,尽情的去笑,尽情的享受着人生。
王镇恶心想边荒集确是个梦幻般的奇异地方,每次进入古钟楼广场,他都会生出这个念头,皆因他以前连做梦也未曾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古钟楼高耸于广场核心,似对周围发生的事全不知情,孤傲不群。谁想过在不久以前,这座建筑物是决定了一场激烈大战成败的关键。
王镇恶猛地停下,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背影上。
那人头戴竹笠,身披黄色长披风,比对起周围穿上寒衣的人们,他的衣杉颇为单薄,可是却没有丝毫瑟缩的情态,且由于他长得比一般人要高出整个头,故虽是站在围观一个杂耍摊档的人群最后排处,仍看得非常投入,不住喝彩鼓掌!像个天真的大孩子。
王镇恶提聚功力,缓缓接近他。
当王镇恶离他尚有半丈距离,正要双掌齐发,按在他背上的一刻,那人像背后长了眼睛般,旋风般转身,微笑道:“王兄你好!”
赫然是秘人向雨田。
王镇恶暗恨错失从背后偷袭他的良机,正要唤出他的名字,希望附近有知情的夜窝族兄弟或姊妹,立即去通风报信。
向雨田已先他一步从容道:“王兄最好不要提及本人的名字,否则我会全力出手,直至击杀王兄,然后溜之大吉,王兄千万不要尝试,我有说错吗?”
王镇恶感到自己落在下风,连他是蓄谋在这里等待自己,还是凑巧碰上也弄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惹火了向雨田,此人绝对有能力把夜窝子闹个天翻地覆,那对边荒集是有害无益。
权衡利害下,王镇恶打消出手的念头,皱眉道:“向兄到夜窝子来,有何目的呢?”
向雨田见不住有人从他们中间走过,说起话来非常不方便,提议道:“我们边走边谈好吗?哈!找个地方喝酒聊天如何?不用害怕,我绝对尊重夜窝子不动干戈,只寻乐子的天条,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说罢领头朝古钟楼方向举步,王镇恶别无选择,更不愿任他离开视线,只好走快两步,与他并肩而行,那感觉非常古怪。
向雨田瞥他一眼,微笑道:“如果我没及时转身,王兄真的会从被后偷袭我吗?”
王镇恶理所当然地道:“现在是贵族与荒人全面开战的时候,非是一般江湖斗争,向兄认为我人须讲江湖规矩吗?”
向雨田哑然笑道:“王兄很坦白。不过若换了王兄是燕飞,他会在背后偷袭我吗?不会!对吗?因为燕飞有自信可在正面对决的情况下击败我,事实是否如此,当然要见过真章方晓得。只从这点,便知王兄上次之败,对王兄生出影响。”
王镇恶不悦道:“向兄是否专程来羞辱我?”
向雨田笑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习惯了思索人性这问题,喜欢把握人的本质。事实上我虽与王兄处于敌对的关系,但对王兄却颇有好感,因为像你这般有胆色的人,这世上愈来愈少哩!”
王镇恶的感觉好了些儿,此时向雨田领他经过钟楼,朝小健康的方向走去,后者还大感兴趣地朝楼上的古钟张望。
王镇恶道:“向兄到边荒集来,不是只为到夜窝子趁热闹吧?”
向雨田欣然道:“王兄今次料错哩!我确是一心来趁热闹。我们秘人一年四季,每季都有一个狂欢节,狂歌热舞整夜,人人抛开平时的身份包袱,投进狂欢节去。今天正好是秋节的大日子,我习惯了哩!时候一到,体内的欢乐虫便蠢蠢欲动,不由子主的摸入集来。所以你要对我有信心,今晚我是不会惹事生非的。难得才有你这个好伴儿,可解我思乡之心,我怎会开罪你?”
王镇恶听得乏言回应,更弄不清楚向雨田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雨田微笑道:“告诉我,我有杀过一个荒人吗?”
王镇恶为之愕然,摇头道:“在这方面向兄确是非常克制,不过如果向兄成功刺杀高彦,那高彦将是第一个命丧向兄之手的荒人。”
向雨田笑道:“如不是因高彦在这场斗争里举足轻重,我怎会向他下毒手?唉!真希望这些事快些了结,让我得到自由。”
王镇恶大讶道:“向兄竟害怕杀人吗?那天你让我走,是否基于同样原因?”
向雨田淡淡道:“我不想杀人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杀死王兄,我亦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别人不知道你在战场上的本事,但怎瞒得过我向雨田?到哩!哈!真热闹,我们到里面把酒谈心如何?”
向雨田驻足一家酒铺门外,作出邀请。
此处乃夜窝子的边缘区,再过去便是小健康,王镇恶只好点头同意,与他进入酒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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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三 卷 第 十 章 杀人名额
哄哄的酒铺内,两人对坐位于一角的桌子,酒过三巡后,向雨田笑道:“真想高歌一曲,哈!今晚很好!今晚我非常高兴。”
王镇恶心中一动,暗忖可能巧值秘族狂欢节的大日子,此时的向雨田正处于异于平常的状态下,说不定可从他处套出点秘密。再劝饮一杯,道:“向兄因何不轻易动手杀人呢?似乎与秘族一贯凶悍的作风背道而驰。”
向雨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更是一言难尽。王兄有没有办法张罗一坛雪涧香?听说这是边荒第一名酿,不过现在喝的女儿红也相当不错。”
王镇恶道:“如果向兄肯立即息止干戈,我可以为你办到。”
向雨田苦笑道:“公归公,私归私,你的提议是不切实际的,边荒集是没有将来的,拓跋圭更没有希望。王兄若是识时务的人,应立即远离边荒集,到甚么地方都好,怎都胜过在这里等死。”
王镇恶微笑道:“只要死得轰轰烈烈,纵死也干心。”
向雨田双目亮起来,举壶为他和自己斟酒,然后举杯道:“王兄对死亡的看法,与我截然不同,但我仍佩服王兄看透生死的胸襟。来!再喝一杯,我们今夜不醉无归。”
两人再尽一杯。
王镇恶道:“向兄对我们边荒集的情况倒非常清楚,竟晓得有雪涧香。”
向雨田坦然道:“我对边荒集的认识,大部分是从燕人处得来。像高彦那个家伙,如果不是燕人缕次强调他在此战中能起的作用,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可以影响战果。”
王镇恶忍不住问道:“凭向兄的身手,那次在镇荒岗,该有机会可以得手,为何轻易错过呢?”
向雨田摇头道:“教我如何解释?我的事王兄是很难明白的。可以这么说,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是必须戒杀的,当然更不可以滥杀,否则得不偿失。”
王镇恶大惑不解道:“向兄这番话确实令人难解,依我看,向兄该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想到便做,不会有任何顾忌。”
向雨田点头道:“你看得很准,只是不明白我的情况,而我亦很难解说,说出来亦怕你不会相信。”
又苦笑道:“不怕告诉你,今回我是有个杀人名额的,名额只限三人,于我的立场来说,这三人正是边荒集最该杀的荒人。”
王镇恶讶道:“杀人名额?那我是否其中之一呢?”
向雨田笑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只有两个是燕人指定的,最后一个则任我挑选,可算入我的刺杀名单。只要干掉这三个人,我便算向本族还了欠债,从此可脱离秘族,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镇恶道:“一个是高彦,另一个是谁呢?”
向雨田微笑道:“以王兄的才智,怎会猜不着呢?”
王镇恶一震道:“燕飞!”
向雨田欣然道:“纵然燕人没有指定我必须杀死燕飞,我向雨田也不会放过他,如此对手,岂是易求?”
王镇恶心忖,如果向雨田确能杀死燕飞,边荒集肯定不战而溃,而向雨田则不负慕容垂之托。
向雨田兴致盎然地问道:“王兄见过燕飞吗?噢!你当然见过,否则不会指他是我的劲敌。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镇恶呆了一呆道:“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并不是故意为他阴瞒,而是不知如何可以贴切地描述他。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总而言之与其他荒人高手不同,至于不同处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我自问看人很有一手,其他人我多留心点,会晓得其高低强弱,但对燕飞我却没法掌握,有点像遇上向兄的情况。”
向雨田双目神光一闪即逝,点头道:“那便是高深莫测了。看来燕飞已抵能上窥天道的境界,难怪有资格斩杀练成‘十住大乘功’的竺法庆。哈!我恨不得能立即见到他。”
王镇恶道:“向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雨田摊手道:“你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便老实作答。人是很难弄清楚自己的,一方面是因知之太深,又或不愿坦诚面对自己,总言之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算说得出来,通常也经过美化和修饰,有些念头更是你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对吗?”
王镇恶为之语塞。
向雨田微笑道:“王兄对我这么有兴趣,不是因为我是朋友,反因我是敌人,所以要尽量弄清楚我的虚实,再设计对付。告诉你吧!你们荒人今回是绝无侥幸的,现在由此往北塞的道路已被风雪封锁,你们北上的水道交通又被燕人截断,而拓跋圭则陷于没有希望的苦战里,当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他就完蛋了,你们荒人也会跟着完蛋。相信我吧!要离开便及早离开,荒人的命运是注定了的。”
王镇恶心中一动道:“秘族是否只有向兄一人到边荒来呢?”
向雨田唇边的笑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