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只是难过。平时只是将这种思恋压在心底,久了便愈觉沉重,至于将来,方令晚是不敢也不去想的,夏行凯每一次都在说:令晚,我在想将来怎么办。将来是一个绝对遥远的词,对于方令晚和夏行凯而言更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遥不可及和迷迷蒙蒙,而那一个“想”字却是可以掏空人的,掏空了人的一切却丝毫还不留痕迹。令晚也是想的,想的心烦也想的心疼心碎,想累了也就不想了。起初她是问过夏行凯,夏行凯说:离婚总得有个理由吧,我怎么开口呢!
不爱算是一种理由吗?
除了爱还有责任,我已经不是年青人了,夏行凯的脸上满是牵强的表情。于是大家又开始沉默。
你想过离婚吗?我从没有想过你离婚,你离婚是不是为了再结婚,你怎么晓得我就愿意嫁给你。
方令晚显然是让他下不来台,她看到他的脸色很尴尬,有点得逞的快意但马上就心疼了。于是不等夏行凯来宽慰自己就说可不可以不谈这些了,没有必要让大家心烦。
当这个问题被悬搁起来,不管是故意的躲避还是临时的健忘,剩下的倒真的只是甜蜜了,每周一次的约会融汇了积淀的思念和虚幻的想象,那种沉静的冰层下翻天覆地的情谊改变了彼此的生活。当爱到可以离开对方的一切客观存在而假乎想象依然能获得幸福的满足,那一定是不打折扣的感情了。
方令晚和夏行凯约好了每周一次的见面,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一次互相关注。他们必须躲在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地方,夏行凯的家中,每周的这一个小时是没有人的。有的时候方令晚总觉得好象不是去赴一个恋人的约会,而是去听一堂课,这堂课上她是唯一的学生。她是喜欢被夏行凯抱着的,安静地抱着,那一刻她可以不去想很多揪心的烦事,夏行凯在那一瞬刻是属于她的世界的。
张磊打电话给方令晚,说好久没有见她了,是不是太忙,有没有时间,令晚,可不可以出来走走?
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
令晚,上星期天,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和你在街上。
什么!方令晚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本想叫你,可我在车上,只能看着你们的背影走远。
方令晚的委屈感又弥漫上来,她想到别人可以在街上手挽着手,肩靠着肩地走,而自己和一个相爱的人只不过是当中象隔着个人般地走了一段路,心中就惶惑就不安,顿时心底里泛起一阵波浪。
令晚,你说话呀!——电话线那头的张磊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出来。
张磊,明天你陪我在校园里散步,下午四点校园门口见。
令晚收了线,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想停住也不行。
张磊早到了一会儿,挺拔高大的身影处处显示了朝气,方令晚随意地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裙,令晚觉得今天的心情好多了,昨天为了发泄郁闷而安排的约会倒令她高兴起来。
好久没有听到你唱歌了,方令晚不经意地说。
你昨天怎么不说,要不我就把吉它带上,你要听几首,我给你唱几首。张磊有些着急了。
算了,下次再听吧!
你近来好象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你帮不上的,方令晚象是对自己说。
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地绕着草坪走着,走了没多久,方令晚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有个人在盯着自己看,这全然是一种第六感觉,那个身影大约离自己有五十米远,方令晚想象他是夏行凯,迅捷地去拉张磊的手,张磊到是吃了一惊,这或许是他想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如何开始的一个细节,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向不敢碰的方令晚居然会先去拉他的手。方令晚是异常的冷静,挽着张磊的惊惶失措向一个她爱的男人走去,渐渐地方令晚看清了那个人,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夏行凯绕着旁的路走了,手上提了一个塑料袋,透过塑料袋方令晚看清那是一些零食,方令晚的心紧紧地抽了一下,“他居然会不怕人看见就为了送些零食来给我,而我却怎么会这样做!”
接下来的事就一直耽搁着,方令晚是向来不给夏行凯打电话的,因为那一头根本不知道会是谁接。夏行凯也没有打电话来,更没有来找她,显然是生气了,连着三天,方令晚开始后悔了。
她首先找到的是何洁,何洁使劲地拽着方令晚:你有病呀!他每天和自己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也好,感情冷漠也好,事实就是这样的,凭什么他跟你生气,不要说你跟他赌气,就是真的和别人恋爱,然后分一小匙感情给他也是他的福气了。
我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了,他也没惹我,我也不知怎么就生起这样的闲气了,他一定伤心了。
你真是天下头号傻瓜,要错也是他错,他让你委屈,让你伤心,他怎么还跟你呕气。
方令晚一语不发,心中的幽怨、烦恼、懊悔、失措缠在一块儿,连伤心也被挤掉了,剩下的也只是和夏行凯见一面的焦灼。
令晚,你听我的话,和他断吧,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要么你让他离婚。
离婚,我可没想过,他离婚他家里怎么办?我可没要他离婚。
那你怎么办?即便他离婚了以后,你家里怎么可能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
提到“家里怎么会同意”,方令晚的眼泪就挂下来,她仿佛看到了一向对自己期冀甚高的父母亲的绝望和伤心,觉得自己简直是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何洁看到方令晚哭了,也有些不知所措,便过来搂住他,方令晚伏在何洁的肩上越想越伤心,“我们不想这些问题了,好不好,我只是想爱他……”
这一次和解最后是方令晚起的头,她也顾不上何洁的警告:男人的骨子里是有些贱的,你对他愈好他愈不识你的体贴和细心。她犹豫可很久也担心了很久给夏行凯挂了电话,听到那一头正好是夏行凯的声音,方令晚悬了很久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行凯,是我……
哦,你好吗?
我还好,只是……方令晚说不出话。
令晚,你怎么了?
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方令晚原以为夏行凯一定会问一下自己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在等他问,可是他一直没有问,好象这几天毫无音讯和那个男孩对他都不起作用一般,直到方令晚失了耐心,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上次那个男孩到底是谁。
夏行凯冷冷地,你喜欢他,他好象也很适合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他?他适合我?对!不错,我就是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
夏行凯慢慢地说,那我并没有说错什么!
方令晚注视着夏行凯,那种从内心深处腾起的一种怨气反而让她变得异乎寻常的平静,他觉得这些时候自己真有些悲哀,所有的以为恋爱中的人会妒嫉,会生气,会纠缠,到了自己和夏行凯这儿就成了虚无,想起波澜也是一片枉然,自己投入了很多力量,然而对方好象是游离的人一般,轻若鸿毛,方令晚意识到自己好象在和一个影子打架,重重的一掌击过去,对方只是一闪,并没有伤到什么,自己也好象也没有伤到什么,倒只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心底还有一丝坚忍,相信他的心底是有些不悦的,只是故意这么说,可是夏行凯面上的不露声色真的到了毫无破绽的地步,那种轻描淡写,那种轻松自如不是让令晚生气而是让令晚失望,为自己的用心良苦和一厢情愿而失望。
方令晚开始觉得何洁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是爱就象是决堤的江河,势不可挡地将自己搅得失了方向和方寸,爱得那么的强烈,端在手里,捧在心头却是不知道如何去爱才好,何洁说是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而这糊涂恐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愈合的一个伤口。方令晚想的不是停止爱,而是反复地反省自己如何将这爱之舵调整好方向,能够和夏行凯对爱的理解和轨道一致,想的是检讨自己的任性和不是,想让自己摆脱那种为一些无法解决的死结而苦苦纠缠彼此的想法,想的是那些明媚的清晨,她被夏行凯象一件古玩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膝上的感觉;想的是夏行凯说的那一个“爱”
字。
冷不防地一声,行凯,原谅我,好不好……
夏行凯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是无法体会到方令晚已经是在心头走过千山万水了,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的疲惫亦让他怜爱,而心中对她有的那一丝埋怨却是暂时不会消止的,他觉得自己也是受了点伤,尽管他知道方令晚是故意在气他,但他就是不松口,等着方令晚来认错,倒也不是追究她,只是放不下架子。等他的那点自尊得以满足了,那份爱怜之心又涌了上来。他把她拥过来,抱着她,像哄小孩一般哄她。
一场纠缠就在这一个拥抱中收了尾。当方令晚倚在夏行凯的胸前时,烦恼是可以暂时忘却的。
日子过得极简单却不平静。夏行凯感觉到了一种欲罢不能的陷入,他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对自己而言有可能是生命中最纯美也是最后的一个诱惑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对异性、婚姻、爱恋、家庭都已是没有了生命激情,倘若要找一个情人也是容易的,妻子虽是平淡也构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要再遇到一个像方令晚这样年轻美丽,况且又是那么谈得投机,而且对自己一往情深甚至痴迷的纯情少女而言好象这只是人生最后的所赐了。他只是爱中有怕。爱是真的,明知那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可还是忍不住地往前走,尽管每走一步都要埋怨自己,可依然是在挪,挪得很小很克制很艰难,然而还是在向目标靠近。他的心底是矛盾的,所以当方令晚耍起性子来时他的矛盾和烦恼交织在一起就构成了一种不冷不热,而这不冷不热又恰恰伤了方令晚的心,使得她愈觉委屈。这样的一来一回彼此就陷入了一种混战,到后来两败俱伤,却也不知究竟是谁挑起的。无论如何,有一点终是可以肯定的,这种磨折使得大家都疲惫起来,原本最初无忧的甜蜜已经成为一种苦中带乐,相思是苦,想合想分更是苦,而这一个“苦”字更是无法言说,彼此的心中都带着愧疚和难言的痛的。
对于爱恋的人而言,这些磨难只是让爱的步伐打了个迂回,那种想要永往直前的势头是挡不住的。相反的,在稍稍犹豫徘徊了之后的步子总是迈得更快,仿佛要去追回些什么,彼此的情谊和热望也总是在被压制了之后又重新生了出来。相反,彼此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重新燃起的火苗给扑灭了。
每周一次的约会依旧是照常的,夏行凯近日的心情很好,他看着方令晚的神情一天天好起来心中更是喜悦和安慰。方令晚那些颓唐的神情和苍白的面色一旦扫去,更是显露出青春的姣美和天然去雕琢的纯净。而那种本性中的率真和可爱也全都散发出来了,让夏行凯觉得她实在是个让人心疼的宝贝。依旧是一起聊天,一起互相借书看又逮着机会去看电影和话剧,夏行凯依旧是把方令晚当作一件宝贝一样的捧在膝上,小心地亲吻她,而那种热望似乎愈来愈难克制,这种稍微的心痛也灼得夏行凯手足无措,却更是不舍放弃了。
夏行凯好几次都问方令晚,你为什么会爱我?
不知道,恐怕是缘分或是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