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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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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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老朽绞尽脑汁,写了三分遗嘱,上面写到:。。。。。悉付女婿前去管业,外人不得争占所有,幼子王梓出世既迟,不得以子道婿道并论,已拨家财,婿自收执,全与幼子无干,女婿之事,悉遵前约为照。
    前面的内容倒也罢了,机关就在最后一句,实可断做:。。。。。。已拨家财,婿自收执,全与幼子,无干女婿之事,悉遵前约为照。。。。。
    并请两人做证人,当场诵读,当然读的时候,是按前一种断句的。
    女婿大约没想到我会待他如此,感激涕零,我离世后,孝敬岳母,教养我子,都很尽心,一家人尚算和睦。
    然而该来的问题终究会来,我儿十五岁时,我老妻过世,是女婿主持丧礼。我儿和他争执,说自己才是王姓亲子,嫡母的丧礼应该由他主持,并且姐夫应该把所有家产归还与他。
    二女儿大怒,当天就把妾室赶了出去,儿子去找他的娘亲,二女儿一并把他关到了门外。
    我儿子去找大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素来不和,便撺掇着儿子打官司,要回家产。
    二女儿跑到姐姐家中,拿出那张遗嘱,冷笑着说,打官司又能怎地,这是父亲留下的遗嘱,说到天边你们也别想得逞。
    大女儿愤恨,大女婿摇头,妾室哭泣,儿子握拳颤抖。
    一家人闹到这个地步,老朽心里难受啊,特别是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落到了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地步。
    后来是倾听者帮老朽传话给儿子,告诉他遗嘱的机关,并告诉他要把家产三分让给姐夫,因为姐夫的抚养之恩。
    大堂之上,看了那张遗嘱,听了我儿的陈词,县老爷果然把家产判给了我儿,我儿按我的话礼让三分家产给姐夫,女婿又意外又感激,从此一家人又恢复了和睦。儿子还受到了县令的嘉奖。”
    老者捻着胡须,缓缓叹道:“为此,老朽和倾听者签订了契约。”
    夏芩听完,又是感动又是感慨,这真是一个智慧的父亲,为了子女真是用尽了心思。
    刚要问他那“倾听者”到底是谁,契约又是个什么东西,便听到一个声音急急传来:“你在做什么?”
    夏芩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蓝布身影急步向这边走过来,他的脚有点跛,身子倾斜,白净面皮浮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随着他的脚步渐近,一股浓浓的浆糊味迎面而来。

  ☆、第50章 碑上兔(6)

第50章
    夏芩不禁心中一跳,心思陡转。
    那人又问一句:“你在做什么?”
    夏芩四下观望了一圈,无辜道:“这里没人,怎么,在这里烧纸犯法么?”
    那人看着她身后快烧成灰烬的纸人,脸色发青,问道:“为什么要买这个纸人?你是谁?”
    夏芩道:“这话问得奇,你又是谁?”
    来人脸色阴沉:“这个纸人是我糊的,不外卖,你特意来买,想做什么?”
    夏芩双眉挑起,说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你是糊纸色的,家中放着一排纸人却说不卖,不卖你放那儿干什么?要不是我家里催得急,谁会化三倍价钱买你个纸人,现在你老爹卖给我,你又来追问,想讹人怎么的,要不我们去官府评评理?”
    那人一听“官府”二字便软了,看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神色松弛下来,连忙解释道:“这是个样品,给人看的,想必是我爹弄错了,才卖给了你,卖就卖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当去官府?”
    说着,朝夏芩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在场的一人二鬼都缓缓松了口气。
    魏希贤道:“他就是倾听者。”
    王财主道:“和我们签订契约的人。”
    夏芩心中又是一跳,说道:“可是他看不见你们。”
    魏希贤:“看不见却听得见。”
    王财主:“所以叫倾听者。”
    夏芩恍然大悟。
    魏希贤:“他和你比起来算不算半个残疾,瞎子?”
    夏芩瞄他一眼:“应该说他和普通人比起来多了一双耳朵。”
    王财主摸着胡须缓缓微笑:“小姑娘厚道。”
    魏希贤笑嘻嘻道:“那厚道的小姑娘把王老哥也解救出来呗。”
    王财主却道:“如今的情势,只怕同一招已经无法奏效。”
    夏芩凝重点头:“是,不过别急,最后都会救出来的。”
    魏希贤随夏芩回了客栈,只能定时出来放风的王财主又苦逼地回到了他那纸糊的身体里去。
    夏芩问魏希贤:“那个契约是什么东西?”
    魏希贤:“就是一张符咒,在每个纸人身上,捣毁烧掉,契约也就不存在了。”
    夏芩:“那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怎么还留在这里?”
    魏希贤挖了挖鼻孔:“再多看两天呗,又不差这一两天。”
    夏芩:“……”
    回到客栈,日已薄暮,江含征一见她便道:“你跑去哪里了,你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本官是让你来协助查案的,不是让你来添乱的!”
    夏芩顾不上他的恶声恶气,连忙道:“大人,我找到画师说的那个人了!”
    没有丝毫停留,江含征立刻带人去了那家店铺,店外灯火朦胧,江含征让两个衙役守在外面,自己带着夏芩铁英和另一名衙役进入铺中。
    跛脚男和他的老爹刚刚吃过晚饭,正在收拾东西,突然看到一帮人闯了进来,气势汹汹,不禁愣在原地。
    江含征把跛脚男叫过来,亮出拓画:“这幅画是你画的。”
    初时的慌乱过后,跛脚男镇定下来,低下头:“小人只是个糊纸色的,哪里会画什么画?”
    江含征道:“你无需隐瞒,实话告诉你,本官正是来查这桩冤案的,你既知道内情,不妨直言相告。”
    跛脚男目光闪烁,只是否认:“小人确实不知什么内情。”
    江含征俊眉微蹙,声音严厉起来:“是不是想让本官把画师叫来与你对质?等你上了县衙大堂,恐怕就不是如今这般轻松了!”
    不远处的老爹吓得颤颤巍巍,央求道:“宝儿,你有什么话就告诉大人吧,啊?”
    跛脚男回头看了老父一眼,头深深地垂下去:“那幅画……是小人模仿画师的笔迹画的,小人有个异能,能听见阴魂说话,几年前,小人一直听到一个女子在耳边哭泣,说她和父亲死得很冤,小人和她搭上话,她便委托小人替她父亲伸冤,小人只是一介贱民,哪敢上大堂鸣冤,且非亲非故的,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在死者墓碑上画了一幅画,就盼有人能发现其中蹊跷,替死者伸冤。”
    江含征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跛脚男神情微顿,吞吞吐吐道:“杜小玥。”
    江含征道:“她现在在哪里?”
    跛脚男:“阴阳相隔,小人又看不见,那会知道她在哪里?”
    夏芩忍不住了,问道:“难道她没有在你糊的某一具纸人里?”
    跛脚男神情大震,倏然抬头看她,悠悠的灯光下,少年清丽的眉眼直到此时才看清,跛脚男满脸的震惊与慌乱,简直无可掩饰。
    院中其他人听到她的话,都是一脸的天方夜谭。
    江含征诧然望着她,夏芩道:“大人,这人糊的纸人里都贴了符咒,里面禁锢了死者的魂灵,请大人下令烧毁那些纸人,解放那些魂灵。”
    灯光有些暗,她的话语如一阵森凉的风幽幽地扫过院中的每个角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后颈竖起一层汗毛。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屋檐下那几尊未搬走的纸人上,暗淡的光影中,纸人眉目栩栩,神情一致地正对院中,如沉默凝望,那宛如活人的面目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众人心中不由泛起一层寒栗。
    江含征坐在院中唯一的一张椅子里,手指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唇齿间只挤出一个字:“烧!”
    铁英立刻拖出一个纸人,当院捣毁,用火点燃。
    跛脚男挣扎了一下,被另一个衙役用力按住。
    火光四溅,诡异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一片诡异的肃穆。
    渐渐的,一个大汉的身影现出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哈哈笑道:“憋了一整天,总算活泛了,城东的赌局还没散,老子得赶快去下注。”
    “嗖”的一声,鬼影消失。
    夏芩:“一个赌鬼。”
    第二具纸人烧毁,王财主的身影现出来,朝她抱拳致谢,夏芩道:“一个睿智老者。”
    第三个纸人烧过,一个妇人走出火光,对跛脚男道:“大兄弟,不是俺不守约,实在是您这约既不防水又不防火,俺也算陪您一段时间了,呆在这个身体里头,真比全身残废还难受,再不走,俺那口子投生出来都可以做俺爹了,好了,俺走了,你保重。”
    话刚落,影已没。
    夏芩:“一个少妇。”
    当铁英刚要拖第四个纸人时,一个清婉的女音幽幽传来:“林大哥,你这是何苦呢?”
    跛脚男抬起头来,双目赤红:“不要说话。”
    变相君冷冷道:“不说话就不知道她是谁了么?”他转向夏芩,“就是白日里你在店铺看到的女子,杜小玥就在那具身体里。”
    夏芩生生地一激灵,侧过脸去:“嗯?”
    变相君:“你没发现么,她说话的时候嘴巴都没有开合。”
    夏芩背上“刷”的一下,泌出一层冷汗。
    说话间,缓慢的“拖拉拖拉”的声传来,如秋风扫过落叶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扫得人心里毛毛的。
    众人循声望去,朦胧的灯光下,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身形纤细窈窕,可是却像拖着一堆沉重的废铜烂铁似的,步伐僵硬滞重,且一走到门槛处,便越不过去了,脚抬起一点,放下去,再抬起一点,又放下,然后戳在那里不动了。
    颤颤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夏芩看得分明,圆圆的脸,小小的嘴,粉嘟嘟的两团腮红,像两团假象,虚浮地贴在脸上。
    晚风吹过,细碎的风声如不知名的怪物在黑暗中发出低沉地嘶鸣,四周静得有些骇人,夏芩心头的震骇如惊涛骇浪一般,冲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将那几乎喷涌而出的惊呼死死扼住。
    江含征一直注意着她,此时不禁问道:“怎么?”
    夏芩微微摇头,放下捂嘴的手,冷汗纷落。
    江含征站起身,徐徐走到她身边,宽大袍袖的掩映下,不着痕迹地拢住她紧握成拳头的小手。
    夏芩手指微颤,手心汗湿,全副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诡谲的场景上,对他的动作竟没有丝毫察觉。
    “不用怕,”他低不可闻地安慰了一句,而后看向问口的女子,“你是谁?”
    “我是……我是……我是……”
    女子的声音像被卡住了似的,一字一字地单调重复,像一段没有生命的回音,让人毛骨悚然。
    魏希贤说道:“她被契约所限,说不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跛脚男的目光霍然朝魏希贤的方向看过来,目光如炬,魏希贤轻飘飘地飘到另一边,若无其事。
    夏芩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了靠,江含征拢着她小手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夏芩:“她是一具纸人,杜小玥就在那具身体里,那人不知用了什么符咒,竟能让亡魂操纵这样的身体,还说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含征紧紧地咬着牙,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全身紧绷,从唇齿间吐出的简单字眼犹如从身体深处拼命挤出来也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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