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揭开车帘一看,只见已是红日高照,是第二天的近午时分了。马车停在林边,仲少符在林中生了一堆火,正在烤一只鸡,见她醒来,仲少符笑道:“我刚在路旁的农家买了一只鸡,还有一罐羊奶,羊奶已弄热了,你先喝吧。”
上官宝珠道:“这是什么地方?”仲少符道:“这里是青州地界,离大都已有五百里了。”上官宝珠吃了一惊,说道:“你昨晚竟然一晚没睡,赶着马车,走了二百里的夜路吗?”昨日他们所在的那座土地庙是离大都三百里的,驾车的马并非骏马,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走二百里,那一定是要马不停蹄的了。
仲少符笑道:“不,清晨的时分,我也曾打了个吨。我是想离开大都越远越好,现在咱们是可以安心了。”上官宝珠道:“唉,你也太辛苦了,一晚赶车。”仲少符道:“算不了什么,昨晚月亮很好。嗯,现在鸡也烤熟了,你吃吧。”上官宝珠和着眼泪,喝了羊奶,吃了烤鸡,心中极为激动,想道:“要是麻大哈不原谅我,我只好与他一刀两断了!”
吃过早餐,又再赶路,走了一程,忽听得后面蹄声忽骤,有三骑快马追来!
前面的一骑人还未到,“呜”的一枝响箭就射过来,厉声喝道:“好小子,往哪里逃?给我停下!”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麻大哈。后面两骑,则是他的师弟,一个名唤苏赫,一个名唤博图。武林规矩是以入门先后为序的,麻大哈自幼跟随猛鹫上人,故年纪虽然较小,却是师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仲少符想起被擒之辱,不由得怒火勃发,喝道:“好呀,姓麻的,我正要找你算帐,来吧!”麻大哈冷笑道:“帐当然是要算的,你把我的师妹怎么样了?先把这笔帐算一算,我的师妹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要你性命!”仲少符冷笑道:“亏你还有脸皮问你师妹!你的关心未免太迟了吧?”麻大哈大怒道:“你把她害了是不是?苏赫、博图,你们两人搜车,看看车上是谁?”他自己则提起了铁杖,要来打仲少符。
就在麻大哈挥杖欲击之际,上官宝珠蓦地揭开车帘,喝道:“是我,麻大哈,你给我住手!”
麻大哈怔了一怔,说道:“师妹,你受伤了!好,我给你报仇!”上官宝珠淡淡说道:“你要给我报仇,那你就去找沙衍流吧!”麻大哈道:“什么?不是这小子伤你的么?”上官宝珠道:“伤我的人是沙衍流。这位仲少侠么,恰恰相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麻大哈疑惑不定,双眼盯着了上官宝珠说道:“这小子怎会变成你的救命恩人?他不是着了你的迷香装在袋中的吗,他要救你,先得从布袋中出来。是谁把他放出来的?”上官宝珠双眉一场,说道:“是我!”
麻大哈登时变了面色,说道:“是你将他放出来,你又跟着他走。”上官宝珠淡淡说道:“一点不错。我若不是得他照顾,早已没了命。你不替我谢他,反而要打他么?”仲少符道:“上官姐姐,我不要他道谢,我照料你只为了你对我好,与他无关!”
麻大哈咬了咬牙,说道:“宝珠,你上了这小子的当了!苏赫、博图,你们来替我把这小子拿下。”麻大哈是想亲自打仲少符一顿泄愤的,但此际他更急于要去劝服上官宝珠,把上官宝珠的芳心再夺回来,这个差事却不是师弟所能替代的。
苏赫、博图正想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仲少符年纪轻轻,他们根本就没把仲少符放在眼内,麻大哈改变命令,要他们去捉拿仲少符,他们正是求之不得。于是回转了头,双双扑上,一个亮出了虎头钩,一个抡起了藤蛇棒,夹击仲少符。哪知仲少符年纪虽轻,剑法却是极为精妙,苏赫的虎头钩先到,给他一招“横江截壁”,横剑一封,双钩拦过一边。博图的藤蛇棒打来,“当”的一声,和虎头钩碰个正着。
仲少符唰的一剑刺出,剑尖点向博图的脉门。博图棒重力沉。但身手却稍欠灵活,他的藤蛇棒碰着了同伴的虎头钩,一惊之下,急切之间已是来不及变招,眼看就要给仲少符挑了他的腕脉,幸亏苏赫的虎头钩顺势划了一道圆弧,反圈回来,替他化解了仲少符这招的攻势,但虽然如此,仲少符的剑尖划过,还是在博图的小臂上划出了一条血痕。
这一下不但是大出苏、博二人意料之外,也是麻大哈始料之所不及。他以为有两个师弟去对付仲少符,即使不能手到擒来,也不会容许仲少符走到十招开外,哪知只是照面一招,他的一个师弟竟然先受了伤。麻大哈是要把仲少符拿去给蒙古人作见面礼的,他生怕仲少符伤了他的师弟之后便即逃走,这么一来,他虽然急于要重获上官宝珠的芳心,但更急于要把仲少符擒下,以免变生意外了。
博图轻敌受挫,咆哮如雷,他左臂受的只是轻伤,并无影响,当下,抡起了藤蛇棒,拦腰又扫过来,仲少符平剑一拍,卸了他的猛劲。另一边苏赫的双钩亦已攻到,虎头钩有克制刀剑之能,仲少符的剑尖险些给他钩上的月牙锁着,幸好仲少符应付得宜,使出精妙解数,一招“三转法轮”,剑锋翻绞,“当”的一声,削断了他钩上的两齿月牙,这才摆脱了他的纠缠。这几招迅如电光石火,较量之下,还是仲少符占了一点上风。不过由于苏、博二人已经去了轻敌之心,仲少符要想速胜也是不可能的了。
麻大哈回过身来,铁杖一顿、冷笑说道:“好小子,你已是瓮中之鳖,网底之鱼,还要逞能?”迈开大步,跑过去围攻仲少符。上官宝珠忽地一声喝道:“麻大哈,你住不住手?你要杀他,先杀了我!”麻大哈回头一看,只见上官宝珠手中倒持利剑,明晃晃的剑尖正对着自己的咽喉,麻大哈大惊道:“你干什么?”上官宝珠道:“你再进一步,我便死在你的面前!”麻大哈心里酸溜溜的好不难受,苦笑说道:“这是何苦?快快把剑放下!”上官宝珠道:“你们让他走了再说!”麻大哈道:“我答应你不伤他的性命就是。两位师弟,暂且住手!”仲少符叫道:“上官姐姐,我决不走。要走咱们同走!”仲少符并不知道她与麻大哈乃是情侣,只道她是受了麻大哈的胁迫,决意要助她脱出魔掌。”
上官宝珠极为感动,叹了口气,说道:“仲弟,你还是走的好。你不知道——”仲少符道:“我知道,上官姐姐,你是个好女子,何必和这些坏人混在一起?”仲少符不肯走,上官宝珠无可奈何。手中的利剑仍然贴在喉咙,心里则是乱成一片。苏、博二人也仍然紧紧盯着仲少符,防他逃走,不敢放松。
上官宝珠道:“仲弟,我不想拖累你,你还是走吧。”仲少符仍是摇头,坚决说道:“不走!”上官宝珠又再劝说:“仲弟,你有远大的前程,何苦为了我一个不相干的女子甘冒不测之祸?你知道他们是要拿你当作礼物送给蒙古鞑子的!”仲少符道:“咱们已经结为姐弟,还怎能说是不相干的人?我打不过也要打!”仲少符因为刚才颇占上风,不免起了轻敌之心,以为对方即使再加上一个麻大哈,自己也未必就打他们不过。
麻大哈面色难看之极,不住地发出冷笑。上官宝珠不理会他,依然对仲少符柔声说道:“仲弟,你听我说,你有你的家人、朋友,我有我的家人、朋友,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偶然相聚,就要散的。你我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啊!你明白没有。”仲少符道:“我知道,但只要你摆脱他们、咱们就是一条路上的人!”
麻大哈忍无可忍,冷笑道:“你们的情话说完了没有?宝珠,我现在只是问你一句话,你要我还是要他?”上官宝珠满面通红,说道:“胡说八道,我和他只是姐弟之谊!”麻大哈见她剑尖指着咽喉,倒也不敢动粗,当下顺着她的口气便转圜道:“宝珠,你骂我不打紧,只要你还记得咱们的情份。这么说,你和他是并无私情的了?”上官宝珠道:“你自己心邪,仲弟救我,可是一片侠义心肠!”麻大哈道:“好,好!侠义也好,心邪也好,既然你和他只是姐弟之谊,我也未尝不可原谅。你把剑放下,跟我走吧!”上官宝珠道:“你答应我不再为难他了?”麻大哈道:“当然,只要你跟我走!”仲少符道:“上官姐姐,你当真是心甘情愿跟他走么?”仲少符从他们的谈话之中,已听出他们并非一般的师兄妹关系,不觉心里一酸,暗自想道:“若然真是那样,倒是我不知趣了。”上官宝珠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的师兄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我跟他走,他不会难为我的。”
仲少符苦笑道:“好,既是如此,那我放心了。”说罢,迈步便走。苏赫、博图紧握兵器,把眼望着麻大哈,麻大哈道:“让他走!”苏、博二人退过两边、让出了一条路.
麻大哈冷冷说道:“宝珠,可以把剑放下了吧?别吓人了!”上官宝珠道:“待他走过那边山拗,咱们再走!”她是怕麻大哈变卦,故而必须等待仲少符走得远了才肯把剑移开。但,虽然如此,戒备已是松了一些。麻大哈趁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仲少符身上之际,突然出其不意地就抢了她的宝剑,骈指一点,点了她的穴道。上官宝珠尖叫一声。倒了下去。知觉未失,却又不能动弹。麻大哈故意扯下车帘,冷笑说道:“好呀,我要叫你亲眼看我怎样折磨这个小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仲少符本来走得未远,听得上官宝珠的叫声,吃了一惊,愕然止步。
说时迟,那时快,麻大哈已然赶到,手挥铁仗,卷地扫来。这一杖猛烈之极,劲风起处,沙石纷飞!仲少符吃了一惊,心想:“这矮子貌不惊人,气力却是好大!”剑杖相交,火星四溅,仲少符虎口隐隐作痛,急忙使个“黄鸽冲霄”的身法,身形平地拔起,麻大哈的第二枚打来,呼的一声,从他脚底扫过。麻大哈也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身手委实不弱,怪不得苏赫、博图会吃了他的亏!”
麻大哈的杖法是他父亲私自传授的丐帮的“伏魔杖法”,杖法一展,势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仲少符连避三杖,险象横生,拼着豁了性命,冒险抢攻,“唰”的一剑,一招“仙人指路”,疾刺麻大哈胁下的“愈气穴”。麻大哈立起铁杖,一个翻身,“乌龙盘树”,横扫仲少符中路,仲少符托地一跳,剑随身进,一招“李广射石”,指向麻大哈右肩,剑尖吐出碧莹莹的寒光,直刺麻大哈的“肩井穴”。麻大哈铁杖沉重,伏魔杖法虽然刚猛绝伦,却是不如仲少符的剑法灵活,他招数已老,来不及撤回,听得“叮当”一声,仲少符的宝剑虽然给他荡开,但麻大哈肩上的衣裳也已给仲少符的剑尖挑破,只差半寸,险些就要戳穿他的琵琶骨。麻大哈退后两步,吓出一身冷汗。仲少符硬接了他的两招,胸口气血翻涌,也是暗暗吃惊,这么一来,双方都是各具戒心,不敢轻敌。
此时苏赫、博图二人亦已赶到,一左一右,侧翼助攻。仲少符和麻大哈只不过勉强能够打成平手,论真实的本领还是麻大哈稍稍胜他一等。此时再添上苏、博二人,仲少符使出浑身解数,也是应付为难。苏、博二人刚才吃了他的亏,都是咬牙切齿,立心报复。苏赫的虎头钩有克制刀剑之能,尤其厉害。激战中苏赫的双钩盘旋飞舞,一招“回风扫柳”,在仲少符的小臂勾裂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伤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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