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陈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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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陈真传-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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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撞的力量好妙,虽将吴一鸣整个撞得横在空中,可是却并未将之弹飞。

只见一撞之后,陈真已改成用双膝压在吴一鸣的肩上。三人一起从空中落下,倒像是陈真抱着那女子,共乘一架雪爬犁,从高坡上落下来一般。

“砰”的一声巨响,三人重重砸在地上。吴一鸣用后背接了三个人的份量,登时当场昏倒。

陈真双膝一挺,又已抱着那女子,毫发无损的站了起来。

他竟不用双手,不用第二招,就将吴一鸣击倒。那车夫远远看到,不由惊得合不拢嘴巴。忽听陈真召唤,连忙跑了过去。

陈真道:“你知道这附近哪还有车么?你能尽快给我找辆车么?”

那车夫发愁道:“这么晚的天儿,也就‘蓝蜻蜓’夜总会那儿还有车呗。可是也太远了,这一来一回,没半个小时可回不来啊。”

陈真眉头紧皱,虽不甘心,却也知道,车夫所说确是实情,一时不由犹豫起来。

那车夫弯腰检查车子,转动车轮,心疼得直叹气。可是突然,灵机一动,却有了主意。道:“这位先生,你不就是要送这姑娘上医院么?要是你能帮一把的话,我这车也能走啊。”

“哦?”

那车夫咧嘴大笑,安排陈真先将那女子放入车厢,然后捡起那断掉的车把手,往哪坏了的车子左轮里一插,用车轮和车轴将之卡住。

那车夫笑道:“先生您帮我把我车抬起来。”

陈真何等聪明,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喜道:“好主意啊!”双手扳住那杠子,往上一抬,已将车子的左轮抬得离了地。

那车夫笑道:“正是这样!”

自己跑到前面,拖住那完好的右边的把手,用了一拉,黄包车已然平稳地向前滑去。

——原来陈真抬起一侧车厢,并能使之平衡,无形之中,其实已将这黄包车改装成了独轮车。只要他与那车夫同时前进,这破车却也足以平稳地载着那女子,到任何地方去。

陈真大喜,道:“成了,走吧!”

却见那车夫,又放下了车把。陈真大急,却见那冻得直流鼻涕的汉子,一转身来到地上的吴一鸣身畔,恨恨地道:“会武艺了不起啊?踢坏了别人的车子,不用赔啊?”

一边说,一边已蹲下身,在吴一鸣身上乱摸。摸了两把,已在吴一鸣的内襟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掂了掂,往怀里一揣,道:“行,算孙子给爷爷修车了。”又把那吴一鸣的外衣全解开,冷笑道,“你不是不怕冷么?那就好好凉快一下吧。”

他如此计较,陈真也不由哭笑不得。却见那车夫终于站起身,一副志得意满模样,微笑道:“先生,走吧!”

陈真急忙努力将车厢端平。

那竖一杠、横一杠的奇怪黄包车,便飞快地向盛京施医院而去。

第三章 异国志士

盛京施医院,从最早的一个英国教会赠医施药的慈善诊所,发展到今天,已经是奉天最大、最权威的西医院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窗玻璃,暖暖的投在病床上。

那女子静静地躺着,长发铺开,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白——可是这白,却已经不是昨天那死灰一般,毫无生气的白,而是已经隐隐透出了一层生命的光华。

雪白的棉被,盖到她的胸口。她的一只手露在被外,接受着吊瓶注射。

在她的床旁,一个坐得笔直的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容颜。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学生制服,领口袖口,都扣得紧紧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很亮,抿成一条线的唇上,一层青色的茸毛,尚显稚气,可是他紧锁的眉下,那双眼神锋利的眼睛,却足以令人胆寒。

也许他还很年轻。但正因为年轻,正因为单纯,才显得他的严肃,几乎到了严酷的地步。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与。其说是在探病陪床,倒像是在坐禅。

病房之中,一片静谧。

忽然,那少年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看着那女子,犹豫着,终于微微低头,偷偷看着四下,在确定确实没人注意他后,这才颤抖着伸出手去。

他的手指,轻轻碰到了那女子枕上的长发。

发梢凉凉的,柔柔的。

他不敢去拉扯,就只能用拇食指来捻动一小撮发丝。

这时,他已经不再是那冷酷老成的少年。他的脸滚烫,他的眼睛瞪得开始模糊起来。他变回了一个真正的少年,一个深爱眼前人,却无从表白的,痛苦的少年人。

就在这时,病房门上有人轻轻一敲。这年轻人猛然缩回手,宛如受惊的猎犬一般,瞬间回头。

房门打开,陈真轻轻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子,然后便向着那年轻人微微点头示意,将手里拿着的两本书递了过来。

那年轻人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她的。”陈真只好低声解释,“麻烦你转交。”

昨天夜里,他把这女子送到医院,大致检查后,女子被送入病房休息,陈真也便回家了。

本以为以后即便再见,也得是不知多久后的图书馆里了。谁知今早他整理书包时,却发现那女子昏倒时遗落的两本书,居然还在他的皮包里。

——昨夜忙忙乱乱的,全然忘了这件事。也幸好今天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于是,便再跑一趟吧。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

“你就是昨夜救了静美姐的人?”他猛地站起来,“啪”地一个立正之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

他嗓门好大,震得整个病房嗡嗡作响。这间病房本是个四人间,除了那女子外,旁边还有三位病人的,陈真一皱眉,低声道:“小声点。”

那年轻人大声道:“你的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得!”

陈真简直拿他没办法。眼见这少年铁定是要说点话才行,于是只得招手向他示意,引他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那少年跟他出来,又是一个鞠躬。陈真摆手道:“你不要这样……”

少年道:“静美姐昨天一夜没有回来。我不放心,去东北大学找,问了门房才知道昨夜有人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昨夜陈真与那北鹤门的吴一鸣在校门外动手。学校里的门房虽然不敢出来制止,但却也都看得清楚。因此才能在这少年来问时,指明方向。

陈真微笑道:“这么说你是她弟弟?你能找来,就最好了。”把书交给这少年,道,“医生说,她是疲劳过度,血糖过低引起的昏厥。虽然输些葡萄糖水就没事了,但是以后,还是要注意饮食和休息。”

少年热泪盈眶,道:“静美姐这段时间,为了我们的……我们的‘事业’,废寝忘食,我们的同志,都劝不住她。”

他中间突然迟疑,话虽然跟得快,陈真却已注意到了他的掩饰,不由心中一动。笑道:“我总算知道她叫什么了。静美,这个名字,真适合女性。”问那少年道,“你又叫什么呢?”

那少年面色微红道:“我叫金日能。”

“原来她叫金静美。”

“不,”少年猛地抬起头来,道,“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她叫朴静美。”

陈真的眼前,瞬间闪过了那女子寒酸的服饰,《爆炸物的合成》等书籍,以及医生那“眼中营养不良”的评语。

他笑了笑,终于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

“我走了。”陈真掏出自己的钱包,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这些钱,你拿着。”

那少年一愣,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怒道:“干什么?我们有钱!”

“你们的革命,需要钱;战士们保持战斗力,更需要钱。”

“革……革命?”金日能都惊呆了,“你……你怎么知道?”

“拿着吧。”陈真把钱塞到他的手里,“记着,我叫陈真,在张学良将军的安国军四旅里当差。以后,你和你朴静美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少年嚅嗫道:“为……为什么?”

“因为日本人。”陈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因为日本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1910年,日本逼迫朝鲜政府签订《日韩合并条约》,朝鲜在实质上已然亡国,成为日本的一块殖民地。很多不愿屈服的朝鲜志士,纷纷来到中国,希望能获得喘息的机会,再革命复国。

在上海,有“大韩帝国临时政府”。

在东北,有“朝鲜抗日义勇军”。

金、朴,都是朝鲜大姓,结合朴静美看的书,艰辛的生活状态,以及金日能闪烁其词的态度,其实他们两个的身份,根本就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出了医院,陈真坐上张学良的车,唇角还带着笑意。

——想不到,竟会救了一个异国志士。〖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赵四小姐问道:“那位女学生没事了吧?”

陈真点了点头。早上时,张学良带赵四小姐来找他玩,他才正好请张学良绕了点路过来。

此前在说到那女子的身份时,因他不知姓名,便只随口说是个女学生。到了这会儿,倒也没心思改口了。

张学良笑道:“现在的学生,只知读书,一个一个的身子都垮了。”

赵四小姐笑道:“呵,听你这话,以前必是不肯好好上学的。”

张学良哈哈大笑,道:“阳春骑马,酷夏游泳,仲秋打猎,寒冬滑冰。一年四季,那么多好玩的,我可不想都关在书斋里。”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陈真,笑道,“对了,说起玩来,今年奉天公园从沙俄请了冰雕师傅,过一个月,就要办一次空前绝后的冰雕展览。陈真,赶紧谈个恋爱,到时候带女朋友看冰灯去!”

赵四小姐笑道:“是啊是啊,女孩子最喜欢了!”

陈真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摇了摇头。

刚才在医院里惊鸿一瞥,朴静美的样子,现在正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没喝朴静美说过一句话,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已不由有些怅然有失。

——在图书馆的时候,他是多么欣赏那女子锐意进取、渴望新知的眼神啊。

有别于赵四小姐,虽然明媚但却天真;有别于这满大街的女子,虽然善良但却麻木。朴静美的眼睛,才是一个清醒的、聪慧的“人”,所应该拥有的眼睛。

时局是这样混乱,日本虎视眈眈,东北危在旦夕,中国任人鱼肉,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中国的公民,要怎么无知,怎么迟钝,才会继续快乐呢?

如果中国的女子,都有朴静美那样眼睛的话,中国的振兴,一定会更快一点吧。

——可惜,就连这罕见的一双,却其实都是来自异国的。

张学良忽道:“陈真,一会儿咱们去看电影,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完了你们好好聊聊,别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行就再讲讲你们精武门的故事……”

陈真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厌恶。

赵四小姐喜道:“好啊,好啊,我也要听——听多少遍都不腻的……”

陈真再也忍受不住,忽然截口道:“汉卿兄,四小姐,我以后,再也不会再讲精武门的事了。”

张学良明显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故事,”陈真疲惫地说,“那是活生生发生过的事。我的师父死了,我的朋友死了,你们觉得那很传奇,很刺激,可是在我看来,却只觉得那很痛苦,很悲惨。”

他的头,靠在车窗上。有的愤怒,会让人充满力量;而有的愤怒,则会使人浑身乏力。他缓缓说道:“本来,我的师父是不应该死的……精武门也不该被封,我也不该被赶出上海。”

车厢里,一时一片沉默。良久,张学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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