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微有些酸苦的汤药,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想象。
飞天就著汉青的手把药几口喝完,平舟腾出一只手来,拿丝巾爲他擦拭嘴角。
“好了,两个人见了面相对流泪,让人看到了还以爲是要离别呢。明明见面是喜事,别再哭了。汉青,替飞天把脉。飞天你也是,身体现在正虚,还要流泪,更伤元气。要知道你现在这麽会哭了,我刚才不会让汉青这麽快来见你。”
飞天拉著汉青的一只手,汉青反过手来按住他的脉门:“是。殿下,我爲您把一下脉看看。”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风吹著帘栊轻叩廊柱的轻微的声响,一声一声的。
天已经亮了。
第一道阳光照在向东的窗上。
汉青半晌才松开手,微微松口气,笑著说:“殿下的身体会慢慢康复的,没有什麽大恙,只是太虚弱。”
平舟嗯了一声,飞天握住了汉青的手:“你什麽时候来的帝都?怎麽一直不来看我?”
汉青笑著看平舟:“舟总管月前遣人去找的我,紧赶慢赶昨天才刚到。我来的时候殿下正在沈睡,我一直在廊下煎药,殿下睡得真香,中间一次都没有醒过。”
飞天眨眨眼,本来想问谁爲他净身沐浴。
但是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必问。
不是平舟就是汉青,反正不会是慕原。
“困麽?”平舟轻拍他的肩背:“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飞天硬撑著说:“不累,我们再说会儿话。”
汉青笑起来:“殿下,我这次来就不走了,回头,我们一起去隐龙,来日方长呢。殿下快睡吧,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飞天无力的笑笑,慢慢闭上眼。
模糊的听见慕原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揭开了身上的被子,把一样东西放到了飞天的身边。
外面软软的,里面好象是坚硬的东西。
隐约听见平舟在说:“他现在太虚弱,还是”
慕原说:“必须是他自己三天後你才能替换不要紧,不会吸他太多精气”
什麽呢?
那样东西似乎是温热的,个头儿也不算大
飞天感觉到那东西和他紧贴著,有一点奇异的感觉从相贴的地方传过来。
似乎在呼唤他,也象是在向他诉说什麽似的。
那样奇怪的感觉。
飞天无力思考,陷入沈睡。
即使是在沈深的睡眠中,身边那古怪的存在感也不容忽视。
昏昏沈沈的,还是可以分辨出汉青和平舟的声音。
有时候会被他们扶著半坐起来,喝下汤药和粥水。
感觉到他们爲他运气行功。
还有那放置在身边的东西,始终与他不曾稍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身体被腾空抱了起来,那一直贴肉放置的东西就这样搁在怀中。
悬空著前进,温柔又安稳的一个怀抱。
飞天轻轻蜷缩著更偎向那温暖。
那人抱得更紧了些。
感觉到被大氅整个儿包住,卧放在一处温软的所在。飞天手脚动了一下,本能地抱紧了怀中的东西。
圆圆的,锦褥中裹著的,似是一个球体。
“飞天”平舟轻声唤他:“喝些药再睡。”
有些迷糊的半睁开眼,平舟的俊顔近在咫尺,药碗凑到了嘴边,飞天张嘴喝药,连什麽滋味都品不出来。
紧紧抱著怀中那圆圆的球,飞天吐著舌头,药汤好热。
喝下去身上好象出了一层细汗似的。
汉青不知道何时依偎到了身边,伸手在他额上摸摸:“嗯,好,出汗就好了。”
平舟又说了句什麽,似乎是:“飞天不要抱这麽用力的”
抱什麽啊
这颗球麽?
飞天无力的侧个身,双臂展开包住怀里的球
明明是他们放在他怀里的啊爲什麽还要说别抱紧
好象还听到了慕原的声音:“好些了麽”
他们说话的声音变低,然後又有人扣住手腕,运送灵气给他。
那只手放开,飞天本能的又抱紧了怀中的球。
很奇异的感觉这个并不柔软,抱起来的手感绝不能和抱枕相提并论的东西
却让他觉得亲近得很,就象天生就该被他环抱一样。
亲近得感觉就象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就象是早上醒来的时候那莫名其妙失落的一部分,被补了回来。
飞天在睡梦中露出满足而温柔的笑意。
全然不知身边三个人围著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
眼皮上有不舒服的感觉,有些灼热。
阳光不知道何时照到了脸上,飞天身体动了一下,身边的人也立刻醒了过来:“飞天?”
“嗯这是,哪里啊?”
平舟一手揽著他,一手拉过帘幕爲他挡去了阳光:“在车里。我们在去隐龙的路上。”
飞天惊了一下,彻底醒了过来:“在路上?”
平舟点头,口气极柔和:“你睡了两天两夜了,肚子饿不饿?”
不提不觉得,一提起来真的感觉饥肠辘辘。飞天摸摸肚皮,很诚实的点点头。
平舟松开手:“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你躺好不要动,别吹风,知道麽?”
飞天应了一声,平舟掀开车帘跳下车去。
飞天转头看著这仍在行进中的马车。
平稳而宽敞,里面布置成一张卧榻的模样,铺陈柔软精洁。
真是病号待遇了。
上次坐这种车好象还是很久以前,和辉月一起去巡边呢。
不过那车子可没有这麽讲究的。
可能半天没有翻身换过姿势,身体有些麻。
慢慢的想侧身,怀里的存在感鲜明起来。
飞天揭开被子,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一直被他抱住的东西。
外面裹的锦褥已经在睡卧的时候揉散开了。
飞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个直径象小碗,外形如鸡蛋的球体是什麽。
索性把帘子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有些莹莹的红,在阳光下有些融融生光。
要不是个头儿大了些,真象是一只漂亮的鸡蛋。
抱在手上,沈甸甸的。
一动一晃之间,飞天发觉里面不是实心的。
这不是枚瓷球或是玉珠。
有液体晃动的感觉。
好奇怪啊,难道真是鸟蛋麽?
平舟他们把颗鸟蛋塞在他怀里做什麽呢?
迎著光看,也看不出里面有什麽。
倒是红莹莹的感觉被光一射有些更浓了些。
温温热热的,抱在怀里也不觉得有什麽不舒服。
飞天闻了闻,倒也不象鸡蛋似的有股去不掉的骨子里的微微腥气。
真奇怪哦,到底是什麽。
屈指头在上面弹了两下。
硌硌的轻响,飞天不知道爲什麽,就笑了出来。
真奇怪。
这是个什麽怪东西呢?
大号的鸟蛋麽?可是,鸟蛋也没有这麽漂亮吧?
抱著这个怪东西,竟然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摸一摸,闻一闻,再晃一晃。
好奇怪呢
是拿来让他暖被子用的还是拿著当小皮球踢著玩?
总不会是给他只鸟蛋预备他饿的时候拿来吃的吧。飞天因爲这个想法儿笑起来。
脑子里想著地鼠笃笃有声的咬破鸟蛋的壳吸蛋汗的情形。
真的很有意思。
车帘掀了起来,人影一晃,飞天举起那个来扬声说:“平舟,这个是吃的麽?”
眼前白影一闪,手上陡然轻了,那鸟蛋被平舟紧紧抱在了手中:“飞天,不可以!”
有点摸不著头脑,看著他如临大敌的表情,紧张得好象下一刻他就要把那个打破了做荷包蛋似的。
就算不能吃,也不用吓成这样啊。
“不吃就不吃”飞天有些讪讪的笑,端起在一边的粥碗:“那我吃粥好了。”
平舟吁一口气,脸色还有些没恢复过来:“飞天,这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千万不要弄伤了。”
飞天答应了一声,舀了一勺粥。
嗯?
自己可以坐起来,研究那个鸟蛋,还可以端碗舀粥
体力好象恢复了不少了
想到这儿,飞天含著一口粥,急急的把碗放下,捋起袖子看手臂。
一道隐隐的青线在皮肤的下面,象是一根血管似的。
“真的在恢复了!”他有些惊喜的叫出声来:“我的龙脉回来了!”
平舟嗯了一声,一手稳稳托著那鸟蛋,一手半环著他的肩:“趁热吃吧,凉了不好。”
飞天一边喝粥一边偏头看平舟视若珍宝似的抱著那颗大号鸟蛋:“这是个什麽啊?既然很珍贵,干嘛放我被窝儿里,压坏了怎麽办?”
平舟沈吟著,没有一时便回答。飞天虽然肚饿,吃相还是斯斯文文,一碗粥下了肚,平舟才说:“这是颗龙蛋。”
最後一口粥在嗓子里,飞天噎了一下,伸脖子瞪眼睛才咽了下去,剧烈的呛咳起来,平舟伸手爲他顺气。飞天缓了一缓,回头盯著那颗蛋看,下气不接下气的说:“龙龙蛋?”
天
他刚才想什麽来著
还想著平底煎锅倒二十克左右的色拉油,一面煎的荷包蛋
老天爷,差点儿把谁家的小孩子给当早餐了呢!
“哪,哪来的啊”好不容易不咳了,飞天有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在上面轻轻戳了一下不会戳坏吧
平舟顿了一顿,爲他擦了擦嘴角:“是慕原从外面带来的。因爲刚离开母体,需要同族的灵气,所以放在你身边暖著。”
“哦好奇妙”飞天有些著迷的看著那颗龙蛋。
真的很美。
原来这就是龙蛋呢!
在隐龙住了那麽久,却从来没有看到他们繁衍下一代。
真的很汗顔,当了二百年的龙,却第一次看到龙蛋的模样。
“我,我能再抱抱麽?”口气象是怕吓到那颗蛋里的龙宝宝似的小。
平舟微笑起来:“当然了,它还要靠你的灵气支撑暖度的。”
一面说,一面把蛋递回给了飞天。
两只手小心的捧著,感受著那壳上的温度,和流流软软的灵气。
真的好可爱,在阳光下有些晶莹剔透的。
“谁家的宝宝啊,居然粗心到弄丢,要是慕原没捡到怎麽办?”飞天有些抱怨地说,专注地看著那颗蛋:“说不定就摔破了,或者被狐狸什麽的拖去吃掉了呢”
应该不是错觉,平舟的脸上真的有十分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哭笑不得。
“真的可以从里面孵出小龙来?”飞天睁大了眼看著平舟。
平舟摸摸他的头发,把飞天紧紧抱进怀中:“嗯。”
飞天转头看著被两个人的身体包住的龙蛋,兴致勃勃:“那得等多久?”
“总得一年,最少也要九个月不是固定的时间。”
飞天笑起来:“慕原这家夥好懒,自己不养丢给我养。养就养,等小龙生出来好好儿臊他一把。平舟,你知道这是什麽龙的蛋麽?是木龙,火龙,天龙,银龙中的哪一种?”
平舟咳了一声没说话。
飞天恍然说:“我怎麽问你了,你肯定也不会知道老实说,要是看一眼鸡蛋就知道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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